第三十一章：心火微燃与笨拙的圆舞
社团活动结束的哨声悠长响起，如同解除了某种无形的束缚。樱木花道几乎立刻甩开了搭在肩上的毛巾，灼热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正从场边长凳上优雅起身的御影霄。他心脏砰砰直跳，生怕晚一步那人就会被冷着脸的流川枫拽走，一个箭步冲过去，不由分说地、小心翼翼地握住御影霄的手腕，语气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急切：“霄霄！走了走了！说好去我那里的！”
御影霄被他那几乎要实体化的快乐感染，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并未挣脱，反而指尖微动，轻轻回握了一下，任由他拉着自己向外走。经过流川枫身边时，他递去一个极淡却足以让对方领会其中安抚意味的眼神。流川枫抿紧薄唇，冰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却终究没有动作，只是那目光沉沉地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直至他们消失在体育馆门口。
夕阳将神奈川的天空渲染成温暖的橘粉色，微风拂过，带来夏日傍晚特有的慵懒气息。走向旧宿舍楼的一路上，樱木的活力仿佛无穷无尽，他紧紧挨着御影霄，声音雀跃，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霄霄我跟你说！你不在的时候，本天才可是没有一天偷懒哦！每天都有加练投篮，现在手感热得发烫！连大猩猩……啊就是赤木队长，都忍不住点头了！虽然那只臭狐狸还是整天摆着一张臭脸找茬……还有啊，洋平他们前几天……”他事无巨细地分享着篮球训练的进步、和队友们（主要提及对象是对手流川枫）的日常斗嘴、以及和水户洋平他们混在一起的趣事，甚至连食堂新出的炸猪排定食特别好吃这种小事，都想迫不及待地告诉身边这个人。
御影霄安静地聆听着，夕阳的金辉为他精致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他偶尔侧过头，对上樱木求表扬似的闪亮眼神，便会给予轻柔的回应，“嗯，花道很努力呢”，“是吗？听起来很有趣”，“后来呢？”。他的声音温和，像晚风拂过琴弦，目光始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与怜爱，落在那头随着主人欢快动作而跳跃的、火焰般的红发上。他能感受到樱木那毫无保留的、近乎纯粹的分享欲，只是想将自己世界里所有好的、有趣的、重要的东西，全都捧到他面前。
在这份单向却热烈的“汇报”中，那栋略显陈旧的宿舍楼出现在眼前。樱木迫不及待地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献宝似的将御影霄请进他的小小天地。
“霄霄快进来！虽然有点小，不过本天才收拾过的！”樱木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带着一点小小的骄傲。
然而，当御影霄踏进这间狭小的单人宿舍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的眸光微微动了一下。房间确实很小，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一张硬板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几乎占据了全部空间。所谓的“收拾过”大概只是樱木式的标准——物品没有散落满地，但也只是被勉强归拢在角落或堆叠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少年人房间特有的、混合着阳光、汗水和一点点洗衣粉的味道，并不难闻，却与御影霄平日所处的洁净无尘形成了鲜明对比。尤其是那张窄小的单人床，看起来甚至无法让两个身高腿长的少年舒适地并肩躺下。
一丝细微的、类似心疼的酸涩感悄然漫上御影霄的心头。他的小太阳，就在这样简单甚至有些粗糙的环境里，每日依旧如同旺盛的向日葵般，生机勃勃地生活着，等待着他，思念着他。
樱木却浑然未觉，他兴高采烈地拉着御影霄坐在唯一的床沿，自己则拖过书桌前的椅子反着坐下，双臂叠在椅背上，下巴搁在手背上，继续眼睛亮晶晶地说着话，从称霸全国篮球的梦想说到下次一定要在练习赛里把流川枫打得落花流水。
御影霄依旧耐心地听着，适时地给予微笑和简单的回应，但目光渐渐变得更加专注而深邃。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彻底暗沉，房间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他发现樱木似乎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毫无时间概念，大有要拉着他畅聊一整夜、将错过的时光一口气补回来的架势。
当时钟的指针悄然滑过晚上九点，御影霄终于温柔地打断了樱木兴致勃勃的关于“超级无敌庶民上篮”改进版的阐述：“花道。”
“嗯？怎么了霄霄？”樱木停下来，眨着清澈的蓝眼睛看他，一脸纯然无辜，仿佛有无数话还没说完。
御影霄注视着他，声音放得更加轻柔，像是一片羽毛缓缓落下：“和我分开的这段时间，花道除了篮球和朋友们，心里……还会想些别的什么吗？比如，关于我？”
樱木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下意识地用力点头：“当然想啊！超级想的！每天都在想霄霄什么时候回来！”
“每天啊……”御影霄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台灯的光晕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投下细碎的光点，显得格外专注，“那……花道能告诉我，是怎么想的吗？是像想念一个很久不见的、重要的朋友？还是像……想念某种只要不在身边，心里就会觉得空荡荡的、独一无二的存在？”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柔和，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樱木被他问得有点懵，茫然地眨了眨眼，努力思考着：“就……就是很想啊。看不到霄霄，心里就觉得闷闷的，训练有时候都会走神，看到臭狐狸那张脸就更觉得烦躁了！”他无法精准地剖析那种情感，只能用最直白的方式表达那种不适和空缺感。
御影霄轻轻叹了口气，唇角却带着无奈而纵容的笑意。果然，不能指望这个在感情上纯粹得像张白纸的小家伙自己顿悟。他伸出手，指尖非常轻柔地拂过樱木手腕上那串鲜红的水晶手链，动作带着珍视的意味：“那……如果我像现在这样碰触花道，花道会觉得不舒服吗？”
樱木猛地一颤，像是被细微的静电触到，脸颊肉眼可见地泛起了红晕，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又加速狂飙起来。他用力摇头，声音都变得有些结巴：“不、不会！怎、怎么会不舒服！一点都不会！”
“那……如果是别人呢？”御影霄的指尖并未离开，反而更加轻柔地、若有似无地在他手腕内侧的皮肤上缓缓划过，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如果是洋平，或者球队的其他人这样碰你，也会让花道的心跳得这么快吗？”
“当然不一样！”樱木立刻大声反驳，反应快得几乎像是一种本能，蓝眸里充满了急切，“那根本不能比！他们是他们，霄霄是霄霄！”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词穷了，只是觉得霄霄的碰触让他心跳失序，浑身发热，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却又……隐秘地渴望这份碰触能持续得更久一些。
御影霄看着他窘迫又急切地想要表达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加深，继续用极尽温和的声音低语引导，如同最耐心的导师：“哪里不一样呢？花道，试着感受一下……当我像这样靠近你的时候，”他的指尖轻轻地点在了樱木的左胸口，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那下面年轻心脏剧烈而蓬勃的跳动，“这里，是不是会跳得很快？会不会希望……我的目光只落在你身上，我的碰触只属于你一个人？”
樱木的呼吸彻底变得急促起来，蓝眸中充满了被说中心事的慌乱、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渴望，以及更深沉的迷恋。霄霄的每一句低语，每一个专注的眼神，每一次轻柔的碰触，都像是在他心湖里投下一颗颗石子，漾开越来越汹涌的涟漪。他对御影霄那份懵懂的、积压已久的渴望，在这种极尽温柔的引导下，瞬间变得鲜明而滚烫，几乎要化作实质的火焰将他吞没。
“我……我……”他张了张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仿佛能吸走人灵魂的眼眸，里面只清晰地倒映出他自己不知所措的样子。一个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念头猛地撞进他的脑海——“我不想只做霄霄的朋友！我想……我想离得更近……我想……”
“想什么？”御影霄的声音愈发轻柔，如同最惑人的催眠曲，诱哄着他吐出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我想霄霄只看着我！只对我好！我也是！”樱木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吼了出来，一股巨大的勇气和冲动让他猛地伸出手，紧紧地、有些颤抖地抱住了御影霄，手臂用力却又不失一丝笨拙的温柔，像是抱住了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我不要霄霄被臭狐狸抢走！我不要只在旁边看着！我也要……也要……”也要什么？具体要怎么做？他那片空白的感情知识库无法提供准确的答案，但身体里奔涌的、陌生而炽热的情感洪流已经冲垮了所有的迟疑和懵懂。
御影霄温柔地回抱住他，感受着这具年轻身体传来的炽热温度、微微的颤抖以及那强健心跳一下下撞击着自己胸腔的感觉。他知道，这颗单纯又热烈的太阳，终于开始意识到自身光芒之外，另一种情感的引力。
他轻轻抚摸着樱木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激动的大型犬，声音柔和：“好了，我知道了。”
等樱木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呼吸不再那么急促，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悄然越过了十点。
樱木仍然紧紧抱着御影霄不肯撒手，脑袋依赖地埋在他颈窝里，嗅着那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闷声闷气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和勇气邀请道：“霄霄……今晚……今晚别回去了好不好？就住我这里……我想和你多说说话……”
御影霄环视了一下这间狭小得转身都困难的宿舍，以及那张绝对无法容纳两人安睡的单人硬板床，无奈地笑了笑，声音依旧温和：“花道，我很高兴你想和我多待一会儿。不过，你这里只有一张床呢。我睡哪里？你又睡哪里呢？”
樱木闻言，猛地抬起头，看了看自己那张狭窄的床铺，又看了看御影霄，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他尴尬地挠了挠头，脸颊绯红，眼神游移地支吾道：“呃……可以、可以挤一挤的……本、本天才睡相很好，不会踢到你的！真的！”最后两个字说得格外用力，试图增加可信度。
御影霄被他这副急于保证的样子逗得轻笑出声，那笑声低低的，很是悦耳。他站起身，理了理略被压皱的衣角，向樱木伸出手：“走吧，带你去个能好好休息说话的地方。”
他领着还有些懵懂、却毫不犹豫将手放在他掌心里的樱木，来到了学校附近一家环境清幽、档次明显的商务酒店，开了一间宽敞舒适的大床房。
走进灯光柔和、铺设着洁白柔软床品、空气中带着淡淡香氛的房间，樱木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与他平时在篮球场上横冲直撞的样子大相径庭。他站在房间中央，像是误入华丽殿堂的大型犬，有些局促不安。
就在这时，御影霄松开了领口最上面的那颗纽扣，动作自然随意，对他柔声道：“活动了一天，身上有些不舒服。我先去冲个澡，你随意坐，看看电视也好。”
“洗、洗澡？！”樱木的脑子仿佛瞬间被这个词击中，嗡嗡作响，彻底停止了运转。洗澡……霄霄要去洗澡……就在那扇磨砂玻璃门后面……水声……朦胧的身影……
无数充满想象力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他简单又直接的脑海，让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从脸颊一路红到了耳根，头顶几乎要冒出实质性的热气。他完全没注意到御影霄是什么时候走进浴室的，只顾着自己站在那里，心跳如擂鼓，进行着激烈而纯情的脑内风暴，脸上时不时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当御影霄穿着酒店提供的柔软白色日式浴袍，带着一身湿润清爽的水汽和淡淡的、令人舒适的沐浴露香气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樱木还保持着近乎石化的状态，一脸梦幻、眼神发直地站在原地傻笑，连姿势都没变过。
“花道？”御影霄出声轻唤，声音带着沐浴后的松弛感，“我好了。你要不要去清洗一下？会舒服很多。”
“啊？哦！好！洗澡！对！洗澡！”樱木像是突然被解除了定身咒，猛地弹起来，同手同脚、几乎是同边协调地冲进了浴室，差点被地毯绊倒，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比刚才御影霄洗澡时似乎要急促、慌乱得多，透露着主人不平静的内心。御影霄摇摇头，唇角噙着一抹了然又纵容的浅笑，走到床边坐下，用毛巾轻轻擦拭着微湿的发梢。
过了好一会儿，水声才停歇。樱木磨磨蹭蹭地走出来，身上同样穿着浴袍，带子系得有些松散，露出小片锻炼得结实漂亮的胸膛，皮肤因为热水和紧张泛着健康的粉色。他低着头，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御影霄，手脚都显得多余，不知该往哪里放。
御影霄拍了拍身边柔软宽敞的床铺，声音温和：“过来坐吧，别站着。”
樱木像是接收到了指令，僵硬地走过去，几乎是蹭着床边坐下，身体绷得笔直。
御影霄侧过身，想要和他说话，浴袍的领口因他的动作自然而然地微微敞开了些，露出了线条优美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肌肤——以及那上面，几处若隐若现、颜色比周围略深的淡粉色痕迹。那是昨夜与流川枫亲密时留下的、尚未完全消散的印记，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暧昧。
樱木的目光瞬间被牢牢吸引了过去。
那些陌生的痕迹，像是一把突然出现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他心底某个装着名为“嫉妒”的盒子。刚才所有的羞涩、慌乱、不知所措，瞬间被一股强烈到让他胸口发闷的酸涩和委屈所取代！臭狐狸！果然是那只臭狐狸！
下一秒，几乎没有任何理智的思考，完全遵循着内心深处最原始的冲动和一种强烈到可怕的“覆盖它！取代它！这是不对的！”的念头，樱木猛地俯身过去，带着一种近乎虔诚又霸道的力度，将御影霄轻轻拥入怀中，深深地埋首在他的颈窝。
他的动作毫无章法，急切得近乎慌乱，那些滚烫的、带着不确定和强烈占有欲的轻触，如同夏日急促的雨点，又轻又重地落在御影霄的颈侧。他就像一只第一次标记领地的小兽，更多的是凭借本能用触碰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力度时而没轻没重，却又奇异地点燃了更深层、更隐秘的火花。
御影霄轻轻吸了口气，倒不是无法忍受，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全凭本能的热情让他有些意外，又有些心疼于这份毫不掩饰的急切。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樱木那毫无保留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热情和那种带着笨拙的占有欲。
“花道，慢一点……”他低声引导，声音已然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别着急……我们有很多时间……”
他温暖的手轻轻覆上樱木有些颤抖的手背，极尽耐心地引导着他，告诉他该如何轻柔地触碰。樱木的学习能力在此时此刻展现得惊人，尽管依旧难掩青涩和急躁，但在御影霄极致温柔和耐心的引导下，他很快捕捉到了节奏，开始笨拙却无比热烈地表达着自己的情感。
陌生而强烈的悸动如同温柔却不容抗拒的海浪，一波波冲击着樱木所有的感官，他蓝眸中充满了惊奇、迷恋和越来越深沉的沉醉。霄霄低柔的指导、压抑的轻叹、微凉的指尖带来的战栗……一切都让他彻底沉沦。
空气中弥漫着沐浴后的清新香氛和逐渐升腾的温暖气息。御影霄的从容也在对方纯粹而炽热的回应中渐渐融化，被挑起的不仅是教导的责任，还有深藏的、被全然信赖和渴望所带来的悸动。
他不再仅仅是引导者，也开始温柔地回应，甚至纵容地默许着更多。
（长夜漫漫，柔软的大床上，一场由生涩与温柔共同谱写的圆舞，才刚刚开始。霄霄纵容地接纳了这只终于开窍、热情得像要燃烧起来的红色小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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