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门的午后,总浸润着一种被阳光晒暖的慵懒。
苏清颜独居的小院里,灵藤缠绕的院墙将日光切割成细碎光斑,跳跃在青石板上,宛如撒了一地流动的碎银。她静立院中,身姿窈窕,淡青色的弟子服衬得腰肢不盈一握。裙摆被微风顽皮地掀起一角,隐约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脚踝。足下那双绣着精致灵草纹样的白色布靴,边沿还沾着晨间打理灵田时蹭上的新鲜泥点,为她平添几分真实的烟火气。
她手中捧着那面青光隐隐的青鸾阵盘,青铜质地的盘身上,古老符文在日光下流淌着温润灵光。指尖拈着一支蘸饱了灵纹液的细毫笔,她正全神贯注地修补着上次灵田布阵时磨损的符文。一笔一划,极为小心。外门大比迫在眉睫,她心里总绷着一根弦——若是林默师兄需要她协助布防,自己绝不能因速度慢上半拍而误了大事。
“再来一次。”她轻声自语,像是给自己打气。随即深吸一口气,体内灵力如涓涓细流,缓缓注入阵盘之中。
“嗡——”
随着灵力流转,阵盘上的符文次第亮起,一道淡蓝色的光膜自盘缘扩散开来,在她身前勾勒出半透明防御阵的轮廓。光晕流转,映得她专注的侧脸愈发清丽。这已是她今日尝试的第八次双阵叠加——既要维持防御阵的稳定,又需同步构筑困敌阵的符文,对灵力掌控的要求极为严苛。额前几缕碎发早已被细汗浸湿,黏在光洁的肌肤上,双颊也因灵力大量消耗而泛起诱人的薄红。
前七次虽有些勉强,总算成功。然而,就在困敌阵最后一道关键符文即将被点亮的刹那,苏清颜猛地感到丹田处一阵难以忍受的空虚,仿佛积蓄的灵力被瞬间抽空!阵盘上稳定流转的灵光随之剧烈摇曳,明灭不定,眼看就要彻底溃散。
“不好!”她心中惊呼,贝齿紧咬下唇,强行催动所剩无几的灵力,试图稳住这濒临崩溃的阵法。
可祸不单行。就在这灵力难以为继的关口,小腹深处骤然传来一阵再熟悉不过的、刀绞般的坠痛!
“唔嗯……”
一声压抑的痛哼溢出唇瓣,苏清颜下意识地蜷缩身体,一只手死死按住了抽痛的小腹,秀眉痛苦地拧成一团。本就摇摇欲坠的阵盘灵光,再也无法维持,随着一声轻微的“噗”的泄气声,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她整个人踉跄着向后跌退半步,纤细的脊背“咚”地一下,软软撞在院角那棵老槐树粗糙的树干上,才勉强借力没有倒下。
午后的阳光依旧暖融融地笼罩着她,可苏清颜却只觉得浑身发冷,虚汗涔涔冒出,沿着额角、鬓边滑落,滴在胸前微湿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水痕。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肠胃不争气地“咕噜咕噜”作响,一股股胀气在腹腔里左冲右突,顶得她连腰都直不起来,只能更用力地按住小腹,试图缓解那令人难堪的绞痛和鼓胀感。
“别……千万别是现在……”她将下唇咬得发白,声音细弱颤抖,带着浓浓的窘迫。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住了裙摆,纤长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泛白。双腿更是下意识地死死并拢,生怕一个不慎,让那在体内乱窜的胀气找到出口。上次从灵田归来途中那尴尬至极的一幕还历历在目,若这次在自家院子里重演,即便无人瞧见,她也羞得无地自容。
她靠着老槐树粗粝的树皮,喘息着缓了片刻,试图凭借意志力将那翻江倒海般的胀气压下去。然而,越是强行忍耐,小腹的坠痛感就越是尖锐,肠胃的“抗议声”也越发响亮,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不行,不能再硬撑了。
意识到这点,她忍着眩晕,一手扶着树干,慢慢、慢慢地蹲下身来,另一只手则颤抖着摸索向腰间的储物袋。指尖因虚弱和紧张而冰凉,好不容易才解开有些紧的系带。她在里面一阵慌乱地翻找,终于触到了两个冰凉小巧的玉瓶。
是先服用林默师兄给的【清味丹】,还是陈雨师姐新送来的解腐丹?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先倒出一粒淡白色、散发着清凉药香的【清味丹】,仰头匆匆咽下。喉咙干涩,丹药滑下去得有些艰难。她又赶紧倒出一粒碧绿色的解腐丹,心想陈雨师姐说过此药能护住肠胃,此刻也只能病急乱投医了。
丹药入腹,过了一会儿,一股温和的暖意果然自胃部缓缓散开,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慰着痉挛的肠胃。那横冲直撞的胀气似乎被这股药力稍稍安抚,“咕噜”声渐歇,尖锐的绞痛也转为隐隐的钝痛。苏清颜长长舒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松,靠着树干,尝试着慢慢直起身。可灵力透支带来的强烈虚脱感依旧笼罩着她,眼前阵阵发黑,她只好扶着粗糙的树皮,一步一挪,艰难地移到旁边冰凉的青石凳上坐下。双手依旧警惕地交叠按在小腹上,仿佛在守护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秘密。
她低头看向被随意放在脚边的青鸾阵盘,盘上符文黯淡,灵光尽失,如同沉睡。心底不禁涌上一阵苦涩。她知道自己是有些急功近利了。双阵叠加本就极其耗费心神与灵力,她这两日除了帮林默检查大比赛场的预设阵法,剩余时间几乎全都耗在这小院里反复练习,连平日雷打不动要做的温肠糕都搁置了,今晨更是忙得忘了用早饭……肠胃在这时提出“抗议”,似乎也是咎由自取。
“下次……下次真不能这样了……”她抬起微颤的手,轻轻拍了拍依旧有些不适的小腹,语气里充满了懊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脑海中浮现出林默师兄数次叮嘱她“量力而行,不要硬撑”时,那带着关切与严肃的神情,心里顿时又暖又慌——若是让他知晓自己如此不顾惜身体,他会生气吧?会失望吧?
正当她心绪纷乱之际,院门外,一阵她再熟悉不过的、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几下轻轻的叩门声,以及那清朗的嗓音:“清颜师妹,在吗?我给你带了新沏的灵茶。”
是林默师兄!
苏清颜心中猛地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她慌忙坐直身体,用袖子快速擦去额角和颈间的冷汗,又手忙脚乱地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和发丝,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林、林师兄,我在的,你进来吧。”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默提着竹编的茶篮迈步而入,身上还带着后山练剑后沾染的清新灵草气息。他刚踏入院子,目光便精准地捕捉到了石凳上那人儿的不对劲——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唇瓣失了往日的粉润,一双纤手正死死按在小腹上,眼神里那强装镇定下,是藏不住的疲惫与一丝……痛苦?
“清颜!”他心头一沉,立刻放下茶篮,几步跨到她身前,蹲下身,伸手轻轻探向她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并无发热迹象。“怎么回事?脸色这么差?我清晨去练剑场时,还见你在此练阵,一直练到现在?”他的语气带着不容错辨的焦急。
苏清颜被他连珠炮似的追问弄得心慌意乱,眼神闪烁,不敢与他对视,垂下眼睫小声嗫嚅:“没……没什么大事,就是练阵久了些,有些乏力,歇、歇会儿便好。”
“只是乏力?”林默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她脚边灵光黯淡的阵盘,以及盘沿那未干的灵纹液痕迹,再结合她捂腹的动作和惨白的脸色,瞬间明白了八九分——定是灵力透支,又勾起了那恼人的先天肠胃旧疾!
他没有直接戳破她笨拙的谎言,而是依旧维持着蹲姿,与她平视,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是不是……肠胃又不舒服了?清颜,别瞒我,也别硬扛着,告诉我实话。”
被他这般温柔又直接地点破,苏清颜一直强撑的堤坝瞬间决堤。眼眶猛地一热,迅速泛红,之前独自忍耐的所有委屈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用力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嗯……方才练双阵,灵力……灵力没掌控好,一下子就……就犯病了。不过,我已经服了【清味丹】和……和解腐丹,现在……现在好多了。”她越说声音越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和那强忍泪意的模样,林默只觉得心尖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泛起密密的疼。他伸出手,极为自然地将她额前被汗水濡湿、黏在脸颊的几缕碎发轻轻掠到耳后。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微凉柔软的耳垂,苏清颜的身子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颤,苍白的脸颊竟奇迹般地晕开一抹淡淡的绯红。
“傻丫头,”他叹息般的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更多的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疼,“跟你说了多少次,修行之道,张弛有度,何必如此逼迫自己?阵法进度慢些无妨,若是身子垮了,还谈何助我?”
苏清颜羞愧地低下头,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紧紧绞着裙摆,声若蚊蚋:“我……我只是想快些将双阵练得纯熟些,大比之时,若你需我协助布防,我便能快些……不想,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你安然无恙,便从来不是拖累。”林默语气坚定,站起身,同时伸手小心地将她从石凳上扶起,“走,进屋歇着。我去给你煮碗温肠粥,暖暖肠胃,也补些灵力。”
浑身发软的苏清颜再无一丝力气反驳,只能顺从地倚靠着他,借着他的力道,一步步挪向屋内。她的居所不大,却处处透着女儿家的整洁与细心。临窗的书桌上,摊开着绘制到一半的阵法草图,旁边是使用过半的灵纹液瓶;墙角木架上,几盆小巧的灵植青翠欲滴,叶片上还滚动着晶莹的水珠,显然备受主人呵护;床榻上铺着素雅的淡绿色床单,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
林默扶她在床边坐下,又转身倒了杯温水,递到她手中,看着她小口小口喝下,这才放心地去往外间那处小巧的厨房,准备生火煮粥。
苏清颜软软地靠在床头,望着他在厨房门口忙碌的背影,鼻尖忍不住有些发酸,心中却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包裹。林默师兄总是这样,无论她陷入何种窘境,他总能如天神般及时出现,为她化解难题,从未流露过一丝不耐或嫌弃。
厨房里传来轻微的碗碟碰撞声,是林默在寻找灵米和她之前用剩的温肠草碎末——那些她特意存放在米缸旁的东西,他竟都记得清楚。不多时,一股混合着灵米醇香与温肠草特有清苦气息的暖香,便从厨房袅袅飘出,弥漫在小小的屋子里。苏清颜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空瘪的胃部被这香气勾得蠢蠢欲动,连带着腹腔内最后那点不适,也似乎在这温暖的香气中悄然消散了。
趁林默煮粥的间隙,苏清颜尝试着盘膝坐好,意守丹田,想要引导天地灵气,弥补些透支的灵力。然而,灵力甫一调动,丹田处便传来针扎似的细微刺痛,空乏之感依旧,连带小腹也再次隐隐抽痛起来。她不得不放弃,有些沮丧地轻轻揉着腹部,看来这次透支,确实伤了元气。
“粥好了,小心烫。”林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自怨自艾。他端着一个白瓷碗走进来,碗中热气腾腾,米粥熬得浓稠软烂,上面细细撒着一层温肠草碎末,香气扑鼻。他将碗递到她手中,又贴心地放上一柄小勺,“慢些喝,吹凉些。”
苏清颜接过碗,舀起一勺,放在唇边仔细吹凉,才送入口中。粥熬得火候恰到好处,米粒几乎融化,温肠草的清苦被米香完美中和,只余下淡淡的回甘。温热的粥液顺着食道滑入胃中,仿佛一股暖流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连丹田处那空乏的刺痛感都缓解了不少。她小口小口,极珍惜地将一整碗粥都喝得干干净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原本苍白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
“还要么?锅里尚有。”林默接过空碗,含笑问道。
苏清颜连忙摇头,倚回床头,眸中漾着满足的水光:“不用了,林师兄,真的……好多了。”
林默将碗置于床头矮柜,顺势在床沿坐下,十分自然地伸手搭上她的腕脉,想探查她灵力恢复的情况。指尖触及她微凉滑腻的肌肤,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下灵力流转的微弱与紊乱,显然是透支过度。他未多言,只是屏息凝神,缓缓将自身精纯平和的灵力,如春水般渡入她的经脉,小心引导梳理——他记得张长老所赠的筑基期手册中有载,高阶修士可为低阶者渡灵调理,只是需极精准的控制,以免损伤对方脆弱的经脉。
随着那股温暖、浑厚却又异常温柔的灵力注入,苏清颜清晰地感觉到,原本空虚刺痛的丹田被一股暖洋洋的气息包裹、充盈,紊乱的灵力被一一抚平、理顺,连小腹最后那点不适也彻底烟消云散。她舒适地闭上双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全身心都放松下来,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与舒适之中。
林默持续渡灵约半柱香的时间,方才缓缓收功。看着她眉宇舒展、面色红润的恬静模样,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日后切莫再如此勉强自己。灵力透支,不仅损伤经脉根基,更易引动你肠胃旧疾。若真想练习这双阵叠加,我来陪你一同演练。有我助你稳定灵力,必当事半功倍,你也无需独自硬撑。”
苏清颜睁开明眸,望入他深邃的眼中,那里面有关切,有认真,独独没有责备。她心中愧疚与依赖交织,低声道:“对不住,林师兄,又劳你费心照料……我只是,只是怕在大比之时,成为你的负累……”
“又说傻话。”林默抬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动作轻柔,“你安然无恙,于我便是最大的助益。何况,你的阵法造诣早已远超同侪,上次灵田布下的隐匿阵,连嗅觉敏锐的青纹狼都未能察觉,便是许多内门弟子,也未必能有此等手段。”
被他如此直白地夸赞,苏清颜的脸颊“唰”地红透,宛如熟透的蜜桃,连耳根和修长的脖颈都染上了绯色。她羞得低下头,双手无意识地揪紧了身下的床单,声音细弱:“我……我还差得远呢。上次围剿血煞宗分舵,我布阵慢了一瞬,险些让几位师弟师妹吸入毒烟……”
“那是事起突然,血牙狡诈,非你之过。”林默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况且,你事后不是立刻改进了阵盘,增加了过滤毒素之能?若非你机敏,那次伤亡定然更重。清颜,”他唤了她的名字,目光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你要信我,更要信你自己。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苏清颜抬起水盈盈的眸子,直直撞入他真诚而坚定的目光中。那里面没有丝毫敷衍,全是发自内心的认可。心头的阴霾与自我怀疑,在这目光的注视下,如冰雪消融。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勇气自心底升起。她望着他,鼻尖一酸,竟鬼使神差地向前微微倾身,将发烫的脸颊轻轻靠在了他坚实而温暖的肩头。
林默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随即彻底放松下来。肩头传来的柔软触感,鼻息间萦绕的属于她的、混合着淡淡灵草与体香的气息,让他心中某个角落变得无比柔软。他没有推开,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抬起手,极轻、极缓地,一下下拍着她的背脊,如同安抚一只受惊的幼兽。
“林师兄……”她的声音闷闷地从他肩窝处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我总觉得……自己很是无用,每每都要你来照顾,让你为我担忧……”
“痴人。”林默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在她耳边响起,“朋友之间,本就该相互扶持。往日你为我修补阵盘,精心制作温肠糕,诸般情谊,我都铭记于心。今日我为你调理灵力,煮一碗薄粥,又算得什么?何况……”他话音微顿,声线更低柔了几分,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意味,“我甘之如饴。”
苏清颜靠在他肩头,脸颊紧贴着他衣料下温热的肌肤,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传来的微微震动。一颗心如同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咚咚咚”地撞着胸口。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极轻地在他肩头蹭了蹭,如同依赖主人的小猫,嘴角却抑制不住地悄悄向上弯起。
两人便这样静静相依。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将相拥的身影拉长,投在洁净的地面上。屋子里静谧无声,唯有彼此清浅的呼吸交织,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馨与宁谧。苏清颜靠在他怀中,只觉得浑身筋骨都松懈下来,先前的疲惫、疼痛与不安尽数远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安心与踏实。
就在此时,林默的识海之中,那熟悉的系统提示音悄然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对苏清颜悉心关怀,成功缓解其灵力透支与肠胃旧疾,苏清颜好感度+6(累计90)。成功解锁‘灵力共鸣’初级能力——可在战斗或布阵中,主动为苏清颜分担30%的灵力消耗,有效避免其因灵力过度透支引发肠胃不适。经验值+50(累计1905)。”
林默心神微动,旋即了然——这“灵力共鸣”来得正是时候!日后清颜再协助他应对强敌或布置复杂阵法,便无需再担忧她灵力不济、旧疾复发了。他低头,看向依旧依偎在自己怀中,似乎已然安心睡去的少女。她呼吸清浅均匀,长睫如羽,偶尔轻轻颤动,恬静的睡颜纯真得惹人怜爱。
他不忍惊醒她,只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适安稳些,而后便维持着这个姿态,目光投向窗外明媚的日光,耳畔是她清浅规律的呼吸声,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与充盈。他暗下决心,日后定要更加看顾好她的身子,绝不能再任她如此不顾后果地拼命。尤其是这先天肠胃弱症,需得慢慢温养调理,或许……待日后寻得那完整的温肠草,便能彻底根治,让她再无后顾之忧。
约莫半个时辰后,苏清颜羽睫轻颤,悠悠转醒。甫一睁眼,发现自己竟仍靠在林默肩头,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脸颊瞬间爆红,如同火烧。她慌忙直起身子,羞得不敢看他,声如蚊蚋:“对、对不住,林师兄,我……我不小心睡着了……”
“无妨,你耗神过度,多歇息片刻是好事。”林默温和一笑,伸手极为自然地将她颊边一缕睡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现在感觉如何?灵力可恢复了些?肠胃可还疼痛?”
“好多了,灵力顺畅许多,肠胃……也不疼了。”苏清颜连忙点头,眸中满是真挚的感激,“林师兄,谢谢你。若非有你,我今日不知要难受多久……”
“与我何须言谢。”林默站起身,动作利落,“你再静坐调息片刻,我去将碗盏清洗了,顺便将你院中的阵盘收回屋内,莫被夜露打湿。”
“我自己来便好……”苏清颜作势欲起,却被林默轻轻按回床沿。
“听话,好生歇着,这些琐事我来。”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若你不依,下次这温肠粥,我可再不煮了。”
苏清颜闻言,只好乖乖坐好,看着他端起空碗走向厨房,又看着他走出屋子,细心地将院中的青鸾阵盘拾起,用软布擦拭干净,甚至还不忘给她心爱的几盆灵植浇了水。他做这些事时,神情专注,动作细致,没有半分敷衍。
她坐在床沿,凝望着他忙碌的背影,只觉心口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暖意融融,唇角的笑意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她想,能得林默师兄如此相待,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从今往后,她定要更加勤勉地修习阵法,更加珍重自身,绝不能再让他如此担忧。她还要为他做更多好吃的温肠糕,为他布设更厉害的灵阵,与他并肩,一起守护好青木门的一草一木。
林默收拾妥当,重返屋内时,便见苏清颜端坐床沿,一双明眸亮晶晶地望着他,唇边笑意嫣然,气色已然大好,恢复了往日的明丽动人。他心下欣慰,笑道:“看来是真的大好了,眼神都亮了许多。”
苏清颜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下头,小声辩解:“本来……本来就好得差不多了嘛。”
“好了便好。”林默走至她身边,“我需回宗门一趟,张长老吩咐我去瞧瞧外门互助小队的巡防布置。你今日便好生在家休养,莫要再强行练阵了,明日再练不迟。若再有何处不适,定要立刻传讯于我,记住了?”
“嗯,我记下了。”苏清颜用力点头,认真应承,“林师兄你去忙吧,路上当心,也……莫要太过劳累。”
“好。”林默含笑应下,又细细叮嘱了几句,方才提着茶篮离去。
院门被轻轻合上,屋内重归宁静。苏清颜独自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按了按已无任何不适的小腹,又内视丹田,只觉灵力虽未完全恢复,却已运转顺畅。回想起林默渡灵时那温暖的触感,煮粥时专注的侧影,揉她发顶时掌心的温度,还有那低沉悦耳的“甘之如饴”……刚刚褪下红晕的脸颊,不禁又悄悄爬上了两朵云霞。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那面青鸾阵盘,珍重地捧在手心。盘上古老的青铜纹路,在窗外透进的夕阳光下,似乎流转着比以往更加温润内敛的灵光。她试探着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
“嗡……”
阵盘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稳定无比的嗡鸣,其上的符文应声亮起,灵力如溪流般顺畅地沿着纹路蔓延开来,再无之前的滞涩与摇曳。她知道,这不仅是丹药和粥米的功效,更是林默师兄以自身灵力为她细心梳理、温养的结果——是他,给了她继续前行的力量与底气。
“日后,定要更加努力才行。”她对着手中光华流转的阵盘,亦是对着自己的心,轻声立下誓言。她要变得更强,更可靠。待到下次林默师兄需要她时,她定能做得更好,成为他真正的助力,而非需要他时时回护、担忧的负累。
夕阳渐沉,暖橙色的余晖透过窗棂,温柔地洒落进来,为手心中这面小小的青鸾阵盘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边,灵光氤氲,恍若一颗永驻心田的、温暖的小太阳,无声地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也照亮了那颗悄然悸动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