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驿站的石门合拢时,带起一阵细碎的尘埃。叶枫靠在石壁上,望着通道尽头渐渐隐去的轮回光芒,融合古剑突然发出一声轻鸣。剑身上的幽冥混沌纹泛起涟漪,一缕黑红色的火苗顺着纹路游走,最终凝聚在剑尖,如同跳动的心脏。
“这火……好像不一样了。”苏雪柔走近时,冰魄剑突然震颤,剑身上的玄冰竟泛起一层薄雾——那是被幽冥鬼火的温度逼出的水汽。
叶枫凝视着那缕火苗,指尖轻轻触碰,却在接触的瞬间被一股熟悉的力量弹开。这股力量既非纯粹的阴寒,也非狂暴的毁灭,反而带着一种循环往复的韵律,与白无常的轮回杖隐隐呼应。
“去问问白无常。”他握住剑柄,火苗瞬间缩回剑体,只留下淡淡的余温。
驿站深处的石室内,白无常正用轮回杖绘制封印符文。老者的动作很慢,每一笔都蕴含着奇特的节奏,符文落成时,周围的空间会泛起轻微的涟漪,将逸散的幽冥本源牢牢锁住。
“你来了。”白无常头也不抬,杖尖的符文突然转向叶枫,“你的剑在哭。”
叶枫挑眉:“剑会哭?”
“承载了太多力量,却找不到平衡的支点。”白无常放下轮回杖,指着石壁上的轮回图腾,“幽冥鬼火本是轮回的伴生之物,负责焚烧残魂、净化怨煞,并非天生邪恶。只是被幽冥教扭曲了用途,才成了毁灭的工具。”
他指尖划过图腾中央的阴阳鱼:“你体内的永恒剑意代表‘生’,幽冥鬼火代表‘灭’,本是相克之物。能共存已是奇迹,但要真正掌控,必须找到‘轮回’这个中间点。”
叶枫的融合古剑突然自行出鞘,悬浮在图腾前。剑身上的幽冥混沌纹与图腾产生共鸣,投射出一幅流动的画面——无数生魂在幽冥鬼火中消散,又在永恒剑意中重生,如此循环不息。
“这是……”
“轮回的本质。”白无常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上古时期,幽冥鬼火本是轮回殿的‘净化之火’,由历任殿主掌控。后来幽冥教分裂,带走了火种,才让它染上了毁灭的气息。”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帛书,上面用古篆记载着幽冥鬼火的起源:“你看这里——‘鬼火三变,一为烬,焚尽万物;二为净,洗去尘埃;三为轮回,生灭同源’。你现在能做到的,只是第一变。”
叶枫盯着帛书上的图案,第一变的烬火与他常用的幽冥混沌斩吻合,第二变的净火却与阿萤的玉珏光芒有些相似,而第三变的轮回之火,图案竟与融合古剑上的幽冥混沌纹一模一样。
“怎么才能练到第二变?”
白无常指着他的眉心:“用元神去看,而不是眼睛。幽冥鬼火藏着无数残魂的记忆,你看到的毁灭,或许只是它们渴望净化的呐喊。”
话音刚落,石室外突然传来王鼎的怒吼。叶枫冲出时,正看到王鼎的巨斧被一团黑火包裹,赤金火焰竟被压制得不断缩小。那团黑火并非来自敌人,而是从他自己的斧刃上冒出来的——竟是之前斩杀幽冥教修士时,残留在武器上的幽冥鬼火反噬了。
“俺控制不住它!”王鼎的手臂青筋暴起,皮肤被黑火灼烧得滋滋作响,却倔强地不肯松手,“这破火想烧了俺的胳膊!”
“别动!”叶枫的融合古剑及时斩出一道黑红色剑气,将黑火圈在半空。但那些火苗如同有生命般,不断冲击剑气形成的屏障,发出尖细的嘶吼。
“用净化之力试试!”阿萤抱着雪獓跑来,玉珏在掌心亮起柔和的白光。当白光接触黑火时,那些嘶吼突然变成呜咽,火苗的颜色也从纯黑渐渐转为暗红。
“果然如此。”白无常随后赶到,轮回杖打出一道白光,与阿萤的玉珏之力合力包裹住黑火,“残留在武器上的是最驳杂的鬼火,带着被杀者的怨念,最容易反噬。王鼎的灵力属阳,强行压制只会激化矛盾。”
他看向叶枫:“看到了吗?幽冥鬼火的本质是‘净化’,怨念才是‘毁灭’的源头。你要掌控的不是火本身,是藏在火里的怨念。”
叶枫深吸一口气,尝试着用元神沟通那团黑火。起初只感觉到狂暴的杀意与痛苦,如同置身于枉死城的地牢。但当他想起白无常的话,将永恒剑意注入元神时,那些负面情绪竟渐渐平息,露出一丝微弱的渴望。
“想被净化?”他轻声问。
黑火突然剧烈跳动,随后化作一道细线,主动钻进融合古剑。剑身上的幽冥混沌纹亮起,竟将那缕驳杂的力量彻底吸收,没有产生丝毫排斥。
王鼎愣了愣,低头看着完好无损的胳膊:“这就……完了?”
“只是开始。”白无常收起轮回杖,“接下来三天,你留在这里。老夫教你如何用元神引导幽冥鬼火,找到它与永恒剑意的平衡点。”
接下来的日子,叶枫便在石室内修行。白无常没有传授具体的法门,只是让他盯着轮回图腾冥想,同时用融合古剑吸收驿站内残留的幽冥本源。
起初并不顺利。每当叶枫试图用元神接触幽冥鬼火,都会被无数怨念冲击识海,眼前浮现出被鬼火焚烧的冤魂惨状。好几次他都险些被怨念控制,多亏融合古剑自行护主,才没走火入魔。
“太痛苦了。”第三天清晨,叶枫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识海中的金色巨龙与黑色凤凰依旧在对峙,“这些怨念像附骨之疽,根本甩不掉。”
白无常递给他一杯墨绿色的液体:“这是‘忘忧草’熬的汤,能暂时压制识海的躁动。但想真正解决,必须直面它们。”
他指着石窗外的忘川河水:“你看这河水,看似平静,底下却藏着无数执念。轮回之所以能运行,不是因为能消除执念,而是能引导它们找到归宿。”
叶枫喝下汤药,识海的刺痛果然缓解不少。他再次尝试沟通幽冥鬼火,这次没有急于压制,而是任由那些怨念在识海中流淌。当看到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冤魂时,他突然想起枉死城地牢的场景,下意识地将一丝永恒剑意注入其中。
奇迹发生了。那名冤魂的虚影在剑意中渐渐平静,最终化作一缕白光,消散在识海。紧接着,更多的冤魂虚影效仿,原本狂暴的怨念如同退潮般消退,露出幽冥鬼火纯净的底色。
“找到了!”叶枫猛地睁眼,融合古剑自动出鞘,剑身上的幽冥混沌纹彻底亮起。这一次,黑红色的火苗不再带着毁灭气息,反而泛着温润的光泽,与白无常的轮回杖发出共鸣。
白无常抚须而笑:“第二变,净。你终于明白了,幽冥鬼火的力量不在于烧得多旺,而在于烧得有多准。”
就在这时,上官云阙的星象仪突然从外面飞来,镜面投射出急促闪烁的红光——这是最高级别的警报。
众人赶到大厅时,只见星象仪上的忘川驿站位置,正被无数黑色光点包围。这些光点的气息比黑风渊的主力更加恐怖,其中三个最大的光点,竟隐隐达到了鬼仙级别!
“是幽冥教的‘三鬼圣’!”白无常的脸色凝重起来,“没想到他们竟然亲自来了。”
叶天麟的混沌权杖剧烈震颤:“他们的目标是……叶枫!星象仪显示,他们能感应到幽冥鬼火的净化之力!”
苏雪柔的冰魄剑横在胸前:“驿站的石门能挡住多久?”
“最多半个时辰。”白无常的轮回杖插入地面,激活了驿站的防御阵,“三鬼圣各有神通,老大‘阴煞’能操控尸骸,老二‘血魔’吞噬生魂,老三‘骨灵’擅长阵法,联手之下,老夫也未必能胜。”
王鼎扛起巨斧,赤金火焰熊熊燃烧:“那就跟他们拼了!俺的金刚不灭体正好试试鬼仙的斤两!”
叶枫却按住他的肩膀,融合古剑上的幽冥鬼火缓缓升起,这次的火苗带着淡淡的白光,竟将周围的阴气都净化成了灵力:“不必硬拼。白无常,驿站的封印能暂时困住他们吗?”
白无常点头:“老夫可以燃烧魂体加固封印,争取一个时辰。但之后……”
“一个时辰足够了。”叶枫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刚学会如何掌控幽冥鬼火的净火,或许……能彻底净化他们的本源。”
他看向众人:“你们带着其他人从密道走,我和白无常殿后。”
“不行!”苏雪柔第一个反对,“三鬼圣是鬼仙级,你一个人太危险!”
“不是一个人。”叶枫的融合古剑与白无常的轮回杖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是我们两个。”
白无常看着他眼中的坚定,突然笑了:“老夫守护轮回殿千年,早就想好好打一架了。正好,让这些叛徒看看,真正的幽冥鬼火是什么样子。”
柳梦琪将一瓶刚炼好的“凝神丹”塞给他:“这是用往生莲的花瓣做的,能稳固元神,别硬撑。”
小青打开一道空间裂隙:“密道通往南荒的落星谷,我们在那里等你。记住,一定要活着回来。”
叶枫点头,看着众人的身影消失在裂隙中,才转身面对石门。外面传来阴煞的嘶吼,尸骸撞击石门的闷响如同擂鼓,整个驿站都在震颤。
“准备好了?”白无常的轮回杖亮起璀璨的白光,周身的气息节节攀升,竟隐隐超越了之前与教主对决时的状态。
叶枫握紧融合古剑,幽冥鬼火在剑身上流转,这次的火苗带着黑白两色,正是净火与烬火的融合形态:“开始吧。”
白无常的轮回杖重重顿地,石门上的符文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将整个驿站照得如同白昼。与此同时,石门“轰”地一声碎裂,无数尸骸如同潮水般涌来,为首的是三个气息恐怖的身影——
左首的阴煞身材佝偻,周身缠绕着无数白骨,手中的骨鞭上挂着密密麻麻的头骨;中间的血魔浑身覆盖着粘稠的血浆,五官都被血色覆盖,只有一双眼睛闪烁着贪婪的红光;右首的骨灵则是个孩童模样,坐在一具巨大的骷髅王座上,指尖把玩着阵旗。
“白无常,你果然在这里。”阴煞的骨鞭指向叶枫,“这就是那个掌控了幽冥鬼火的小子?看起来不怎么样。”
血魔舔了舔嘴唇,声音如同破锣:“让我吃了他,说不定能找回净化之火的本源。”
骨灵突然咯咯直笑,手中的阵旗插入地面:“别急呀,二哥。我在驿站周围布了‘锁魂阵’,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随着他的话音,地面升起无数黑色的锁链,将驿站团团围住,锁链上的符文闪烁着诡异的红光,竟能吸收灵力!
“来得好。”叶枫的融合古剑划出一道黑红色的弧线,幽冥鬼火如同莲花般绽放,接触到锁链的瞬间,竟将那些吸收灵力的符文烧得干干净净,“试试这个。”
阴煞的脸色微变:“净化之火?不可能!你怎么会……”
“因为他才是正统。”白无常的轮回杖打出一道白光,将涌来的尸骸尽数净化,“而你们,不过是窃取力量的窃贼。”
战斗瞬间爆发。白无常与阴煞、血魔缠斗,轮回杖的白光与尸骸、血浆碰撞,激起漫天能量涟漪。叶枫则对上了骨灵,融合古剑的幽冥鬼火不断破解着对方的阵法,每一次碰撞,都有无数符文在火焰中消融。
“有点意思。”骨灵的阵旗突然组合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张开嘴咬向叶枫,“可惜,你还没掌握轮回之火的真谛!”
骷髅头的牙齿上布满了腐蚀符文,连幽冥鬼火都无法瞬间烧毁。叶枫被死死咬住,剑身上的光芒开始黯淡,元神传来阵阵刺痛——这是被阵法反噬的征兆。
“就是现在!”阴煞抓住机会,骨鞭带着无数头骨的哀嚎,缠向叶枫的元神,“让他尝尝蚀魂的滋味!”
就在骨鞭即将击中叶枫的刹那,他的识海中突然响起一声龙吟。金色巨龙与黑色凤凰突然交缠在一起,化作一道黑白相间的元神之力,顺着融合古剑喷涌而出。
幽冥鬼火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黑红色的火苗中浮现出阴阳鱼的图案,每一次跳动都带着生灭循环的韵律。当这道火焰接触到骨鞭时,那些头骨没有被烧毁,反而化作点点灵光,消散在天地间。
“这是……轮回之火!”白无常又惊又喜,轮回杖的攻击更加凌厉,“你竟然在战斗中突破了第三变!”
叶枫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当元神中的金与黑彻底融合时,他突然明白,所谓的轮回之火,并非力量的叠加,而是对生灭法则的理解——该生则生,当灭则灭,循环不息。
“结束了。”他举起融合古剑,轮回之火化作一道巨大的光轮,将骨灵的锁魂阵彻底笼罩。阵法中的符文在光轮中迅速瓦解,重组,最终化作无害的灵气,反哺给大地。
骨灵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骷髅王座在光轮中寸寸碎裂:“不可能!我的阵法……”
叶枫没有下杀手,只是用轮回之火包裹住他的魂体:“你的阵法天赋不错,可惜用错了地方。去轮回吧,好好反省。”
光轮带着骨灵的魂体飞向忘川河,那里的轮回之力会引导他进入转生通道。
解决了骨灵,叶枫立刻转身支援白无常。此时的老者已有些吃力,血魔的血浆能腐蚀轮回之力,阴煞的尸骸更是杀不尽,白无常的白袍上已沾染了不少污渍。
“该净化你们了。”叶枫的融合古剑与白无常的轮回杖交叉,轮回之火与轮回之光融合在一起,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将阴煞与血魔彻底笼罩。
阴煞的尸骸在光柱中迅速消融,露出他原本的魂体——竟是一个面容枯槁的老者,眼中充满了悔恨。血魔的血浆则被一点点剥离,露出底下苍白的少年魂体,那是被他吞噬的无数生魂凝聚而成。
“原来……这才是幽冥鬼火的真正力量。”阴煞的魂体在净化中渐渐平静,“我们……错了太久。”
血魔的少年魂体朝着叶枫深深一揖,随后主动投入光柱,化作漫天光点,回归天地。
当最后一丝阴气消散,忘川驿站的废墟上,只剩下叶枫与白无常并肩而立。老者的气息有些萎靡,却笑容欣慰:“老夫守护轮回千年,今日才算真正看到了希望。”
叶枫的融合古剑轻轻颤动,剑身上的幽冥混沌纹已完全内敛,只有在阳光下才能看到淡淡的流光。他能感觉到,自己与幽冥鬼火的联系更加紧密,元神中那股循环往复的力量,让永恒剑意与幽冥鬼火达到了完美的平衡。
“该去落星谷找他们了。”他扶起白无常,“您打算跟我们一起走吗?”
白无常摇头,轮回杖指向轮回通道的方向:“老夫还有未尽的职责,要重新整顿轮回殿,清除幽冥教的余孽。但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他递给叶枫一枚黑色的令牌,“拿着这个,以后遇到解决不了的幽冥邪祟,捏碎它,老夫会派人支援。”
叶枫接过令牌,上面刻着“轮回”二字,触感温润,与白无常的气息同源。
当他走出忘川驿站时,南荒的阳光正好洒在身上。远处传来小龙的龙吟,叶枫抬头,看到一道青影正骑着阿狱飞来,小青的声音带着欣喜:“叶枫!我们在这!”
他握紧融合古剑,朝着阳光升起的方向走去。剑鞘碰撞的轻响,如同轮回的节拍,在寂静的荒原上,奏响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