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尚未完全褪去,苏婉宁已回到了那个她最熟悉的地方——实验室。
与崔教授那番关于星辰大海的谈话,并未让她沉浸在宏大的叙事中,反而像一剂强效的清醒剂,让她更加明确脚下的路该如何走。
理想越是遥远,眼前的每一步就越需要走得扎实。
而远在华北的某山地,“利剑-81”跨军区实兵对抗演习进入最关键阶段。
红军指挥所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蓝军凭借地形优势和压倒性的电子干扰能力,牢牢扼守着通往核心阵地的要道。红军数次强攻均告失败,通讯时断时续,整个部队仿佛被困在无形的牢笼中。
“旅长,蓝军在山口布置了密集的雷达和监听站,我们的电子对抗力量突不进去,侦察分队一靠近就被'发现'!”
作战参谋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灼。
旅长死死盯着沙盘上那片被标记为“死亡峡谷”的区域,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扫向指挥所角落里那个始终沉默伫立的身影。
“顾淮!”
“到!”
顾淮应声跨步上前,迷彩服上还沾着昨夜渗透时留下的草屑,可那双眼睛却沉静如深潭,不见丝毫慌乱。
“你的侦察营,有没有办法给老子捅开这层乌龟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淮身上。只见他的视线在沙盘上快速移动,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旅长,常规电子对抗不行,我们就用'土'办法。”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坚定,让在场每个人都为之一振。
“蓝军的监听依赖预设频段和固定模式。我请求率侦察营,全程无线电静默,利用地形阴影和敌雷达扫描间隙,徒步渗透。”
“徒步?穿过三十公里的无人监测区?你知道那里的电磁环境有多复杂吗?”
参谋长忍不住质疑。
“正因复杂,才是机会。”
顾淮的手指精准地落在沙盘上一条极其险峻的路线。
“这里,峡谷裂缝,电磁信号衰减严重,是理论上的盲区。我们不用电台,用这个——”
他拿出几面经过特殊改造的微型信号镜和一套简易光通讯装置。
“还有,侦察营全员进行过抗干扰记忆通讯训练。”
这是一种近乎回归原始的通讯方式,赌的就是蓝军对高科技设备的过度依赖。
旅长死死盯着他,足足十秒,猛地一拍桌子:
“好!就按你的方案办!我给你最大的自主权,但要是不成功......”
“没有如果不成功。”
顾淮敬礼,转身大步离开指挥所,背影决绝如出鞘的利剑。
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顾淮带领侦察营,像一群真正的幽灵,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
他们攀爬绝壁,横渡冰河,在蓝军认为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穿行。
全程保持绝对的无线电静默,依靠最原始的指北针、地图,以及顾淮那种近乎野兽般的战场直觉和严苛训练形成的默契。
在蓝军强大的电子监控屏幕上,他们这一路,几乎没有任何像样的信号特征,偶尔出现的微弱异常也被系统自动过滤为“环境噪声”。
第三天拂晓,当蓝军指挥所正以为高枕无忧时,顾淮的侦察营如同神兵天降,从其防御最薄弱、也是最重要的后勤与通讯枢纽侧翼猛然发起突击。
没有大规模的电磁对抗,只有精准致命的物理摧毁和定点清除。他们迅速“瘫痪”了红军的指挥通讯节点,并为红军炮兵提供了极其精准的坐标。
红军主力趁势发动总攻,蓝军防线瞬间瓦解。
演习裁定,红军胜。
总结大会上,集团军首长当着全体参演军官的面,重点表扬了顾淮:
“......尤其是在极端复杂的电磁环境下,侦察营营长顾淮,敢于打破思维定式,出奇招,用奇兵,展现了出色的指挥艺术、过硬的军事素质和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为我们展示了在未来高科技战争中,人的因素依然是决定胜负的关键!经研究决定,给顾淮同志记个人二等功一次!”
掌声雷动中,顾淮挺直脊梁敬礼,眼神坚毅。
演习结束不久,一纸调令悄然而至。
因其在演习中展现出的非凡的敌后渗透、独立作战和极限指挥能力,顾淮被选拔调往东南军区某番号保密的特种部队,担任作战队长。
这意味着,他从此进入了共和国最锋利的刃尖序列。
回京都短暂汇报时,顾惟安看着儿子升了一级的肩章,以及眼神中那份沉淀下来的锐利与沉稳,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没有过多询问部队详情,只是沉声说:
“去了那边,更要时刻牢记,你首先是个军人。戒骄戒躁,路还长。”
语气虽严,但眼中那抹难以掩饰的欣慰与骄傲,清晰可见。
顾淮立正,敬礼:
“是,爸。我明白。”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他踏上的是一条更艰苦、更危险,却也更能让他快速成长的道路。
临行前夜,他独自站在院中,望着国防科技大学的方向。
那里,有他魂牵梦萦的姑娘。
如今,他们都在各自的战场上奋力前行。
他转身离去,步伐沉稳,走向那片充满未知与挑战的密林,也走向他必须抵达的、能与她并肩的顶峰。
另一边,孟时序刚回到空降师师部,还没来得及换下常服,消息灵通的参谋就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凑了过来。
“营长,听说了吗?总参特战大队那个陆大队长,前几天跑到国防科大挖人去了!”
孟时序解领带的动作微微一顿,面上不动声色:
“他这次去挖的什么人!不会又是什么传人吧?还是隐世大家的哪个徒弟?总不会是做招生宣传吧。”
“比那个还离谱!”
参谋压低声音,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跑去国防科大挖人!当面邀请一个搞航天研究的女学生,叫苏……苏婉宁,毕业直接去他们特种大队!”
“哐当——”
孟时序手中的军用水杯重重磕在桌面上。他猛地转头,向来沉稳的眸子里翻涌着震惊与荒谬:
“谁?苏婉宁?!”
他声音里压着明显的怒意,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陆峥这是疯了吗?一个搞航天研究的苗子,他特种大队要来做什么?教他的队员用火箭筒上天?还是准备在敌后建个卫星发射中心?”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两步,语气越发讽刺:
“陆大队长这是嫌常规演习不够刺激,非要上天摘星星才满意?我们空降兵好歹还在大气层内活动,他倒好,直接把手伸向太空领域了。”
“下次是不是还要去中科院挖个核物理专家,教他的队员手搓核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