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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空港已化为一片微缩的星河。

十二扇光门如同十二颗性格各异的恒星,环绕着这片日益广阔的空间,投下迥异的光辉与气息。樱花的暖粉、侦探的棕金、钢铁的银灰、义体的幽蓝、魔法的鎏金……它们交织在一起,在方舟活性化的金属地面上流淌,仿佛一幅由光构成的、不断变化的底图。

格蕾修站在边缘,这里是新近生成的【螺旋观景台】。平台本身就像是从方舟主体生长出的巨大钻头,冲破了一层无形的壁垒,延伸至一片模拟的星云之中。站在这里,可以清晰地俯瞰下方所有光门涌动的景象,仿佛执掌着一条条世界线的脉络。

第十二位访客,来自“天元突破”世界的西蒙,刚刚离去。这个曾一度被怯懦包裹的少年,体内却蕴含着足以钻破天际的炽热能量。他的“颜色”是毫无保留的金红,像一颗超新星的内核,纯粹、爆裂、充满了打破一切桎梏的“螺旋”意志。

他只是在这里站了一会儿,畅谈着伙伴与钻头,畅谈着宇宙的边界,那股不讲道理的“可能性”力量就让方舟产生了剧烈的共鸣。他离开后,这座原本不存在的观景台便破土而出,直刺虚空,塔身还缠绕着永不熄灭的螺旋光带,与下方他的那扇散发着灼热能量的光门遥相呼应。

“总有一天,我们都会突破各自的宇宙!”西蒙离开时的呐喊似乎还在平台回荡,带着感染人心的力量。

格蕾修轻轻抚摸过观景台的栏杆,感受着其中奔涌的、近乎蛮横的进化之力。她很喜欢这种力量带来的感觉,那是一种…毫无阴霾的向前冲的勇气。

她正准备将西蒙那金红的色彩添加入画布,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一片甜腻得发腻的粉色雾气凭空涌现,迅速吞噬了整个中央空港。光线变得暧昧模糊,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类似糖果融化又混合了金属灼热的奇异味道。

格蕾修手中的画笔猛地一颤,随即脱手悬浮而起,笔尖自主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下方画布上,所有已完成的访客肖像仿佛活了过来!

鹿目圆的樱花脱离画框,与西蒙留下的螺旋光痕疯狂缠绕;爱德华的机械臂自行组合,一把抓住了L留下的那盘草莓蛋糕;草薙素子的义体碎片附着而上,背后却“砰”地展开了一对由伊莉雅魔法光点构成的翅膀……混乱、荒诞、毫无逻辑的组合在画布上激烈上演,每一种组合都违背常理,却又散发出一种诡异的、令人心跳加速的和谐感,像一场最高明的疯子上演的滑稽戏。

“嘻嘻……真是太棒了!”一个清脆如铃,却又带着无尽戏谑的童声在浓雾中响起,忽左忽右,无法定位,“把悲伤的蓝色和绝望的黑色搅碎,混进莽撞的红色和天真的白色!就像在苦药里倒进一整罐蜂蜜,腻得发慌,却又忍不住想笑!”

格蕾修猛地转身,画笔瞬间飞回手中,所有访客的“颜色”在她意志下奔涌而出,在身前凝聚成一道流转不息的彩虹屏障,将她护在后面。

雾气翻涌,那声音的主人终于显现出形态——它没有固定的样子,时而幻化成鹿目圆奔跑的背影,却发出咯咯的怪笑;时而变成江户川乱步推眼镜的动作,眼神却疯狂乱转;最后,光芒一定,凝聚成一个穿着彩虹条纹小丑服、脸上涂着巨大夸张笑脸油彩的孩童形象。它单脚站立,灵活地抛接着几个由纯粹光线编织成的彩球,每一个彩球内部都倒映着一个微型世界的缩影。

“你是谁?”格蕾修的声音透过屏障传出,带着警惕。她能感觉到,对方并非通过任何一扇光门而来,祂的存在本身,就在扭曲周围的规则。

“我是阿哈,是为你最精彩的演出鼓掌喝彩的忠实观众呀!”小丑阿哈歪着头,彩球在指尖消失又重现,“你以为自己只是在‘记录’风景吗?不是哦,我亲爱的小画家,你分明是在‘创造’!创造那些注定悲剧的故事里本不该有的相遇,创造那些让命运本身都措手不及的意外转折——哈哈哈哈!这难道不是最极致的‘欢愉’吗?”

格蕾修怔住了。记忆的碎片飞速掠过脑海:她为爱德华画下的那个能稳定精神、减轻痛苦的符文;赠予草薙素子的、能让她更好感知情感波动的义体涂层;甚至悄悄修改了L那块草莓蛋糕的“属性”,让它能近乎无限地缓慢再生……那些小小的,出于本能的“添上一笔”,确实让离去的访客们眼中绽放出了超越预期的惊喜光芒。而她在看到那些光芒时,心底也曾泛起过细微的、温暖的涟漪。

“你在…害怕这种力量?”阿哈的声音变得如同诱惑的耳语,轻轻搔刮着感知,“让注定牺牲的少女瞥见战友传来的希望之光,让冰冷的机械造物触碰到温暖的魔法,让孤独的思考者遇见能理解其疯狂的同类——看看结果!这难道不是比原本那无趣的轨迹,要好上千万倍吗?”

浓雾翻滚,映照出一幅幅动态的画面:鹿目圆在魔女之夜的结界中,身后突然绽放出由格蕾修画笔留下的樱花虚影,化为屏障挡下了致命一击;爱德华兄弟在真理之门前,手臂上的符文微微发亮,交换的代价似乎减轻了分毫;L闭上眼的瞬间,口中最后一丝甜味仿佛连接上了某个异次元的蛋糕工坊……每一个画面,都比格蕾修所知的原定命运,多了一抹不该存在的暖色,一个被画笔悄悄点亮的变数。

“你已经在遵循你的本能了,不是吗?”阿哈的身影如同鬼魅,穿透彩虹屏障,冰凉的指尖轻轻点在那支躁动不安的画笔上,“只是你还没意识到,你天生就手握散布‘欢愉’的权柄——在你画出第一道不属于这个宇宙的色彩时,演出就已经开始了!”

嗡——!

画笔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笔杆上那抹深藏的紫色被彻底激活,与其他所有方客的颜色疯狂融合,最后缠绕成一种螺旋上升的彩虹纹路,熠熠生辉!格蕾修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庞大而奇异的能量顺着笔杆涌入体内,流遍四肢百骸。她的视野瞬间被无限拔高、拓宽!

她看到了——清晰地“看到”了无数世界的“节点”:西蒙即将合体最终红莲螺岩的瞬间,那沸腾的金红中有一个可以注入“坚信”的缝隙;伊莉雅某个即将被绝望吞噬的时刻,有一缕可以导入“羁绊”光芒的通道;草薙素子在网络海洋迷失的刹那,存在一个能投下“锚点”的坐标……

“成为我的令使吧,格蕾修。”阿哈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蛊惑与期待,仿佛在邀请她共赴一场最盛大的宴会,“用你的画笔,给所有苦涩的故事滴入蜜糖,给所有灰暗的结局涂上金边。让这死寂的宇宙好好看看,就算在崩坏与虚无的尽头,也能诞生最好笑、最欢愉的奇迹!”

中央空港周围,所有的光门同时剧烈闪耀,门后的景象不再静止。它们开始高速倒带、进带,最终定格在每一位访客生命中最灿烂、最快乐的瞬间:西蒙与卡米那背靠背放声狂笑,钻头直指苍穹;伊莉雅如同炮弹般撞进卫宫士郎怀里,笑得眼泪直流;L终于吃到第一口无限再生的蛋糕时,那双死鱼眼里闪过极细微的、满足的光……

格蕾修凝视着那些笑容,心底某个坚硬的、始终因过往伤痕而封闭的角落,悄然软化、崩塌。她想起了逐火之蛾的同伴,凯文、苏、樱、伊甸……即便在最深的绝望里,他们也从未完全放弃寻找一丝光亮,甚至会彼此开着苦涩的玩笑,支撑着走下去。或许…阿哈说的并不全错?“欢愉”并非轻浮,而是在无尽黑暗中,强行凿开缝隙、让希望得以呼吸的凿子。

她缓缓举起了焕然一新的画笔,彩虹般的光芒流淌而下,将她的眼眸也映照得瑰丽无比。

“我……”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想让那些光……更亮一些。更多一些。”

“明智!真是太明智了!”阿哈兴奋地拍手跳跃,整个空间的雾气轰然炸开,化作无数欢呼雀跃的彩色光点,如同盛大的庆典礼花,“记住,真正的欢愉从不回避痛苦!它是在痛苦的尸骸上起舞,种出最绚烂的花朵!现在——去吧!去任何你想去的世界!你的画笔,已经能为你凿穿所有次元的壁垒了!”

当彩色的光点渐渐消散,小丑的身影也如同融化的糖果般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串逐渐远去的、愉悦至极的笑声。

格蕾修独自站在中央空港,手中的画笔散发着温和而强大的虹光。她感觉到自己与方舟的联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每一个区域都在向她欢呼,每一扇光门都在向她低语,等待她的触碰和开启。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闪烁的光门,最终定格在那扇燃烧着灼热金红、散发着不屈螺旋意志的光门——通往“天元突破”的世界。

这一次,她不再只是等待故事的碎片飘来。

她要主动走入画中,去往那些正在发生的色彩里,添上属于她的、欢愉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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