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轻微的抽噎。
她从我怀中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痕，看起来楚楚可怜，却又带着一种宣泄后的疲惫和一丝奇异的平静。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仔细地擦干脸上的泪水。
“对不起，林先生，”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定，“我……我失态了。我就是……就是一时没忍住……”
“没关系，”我温和地说，“把心里话说出来，会好受些。”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虽然还有些红肿，却透出一股下定决心的坚定：“林先生，您放心。我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工作的。我……我出去做事了。”
说完，她站起身，对我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快步走出了我的办公室。她的背影，带着一丝倔强和努力挺直的坚强。
看着她离开，我心中感慨万千。她的脆弱和坚强，她的自卑和努力，都如此真实地刺痛着我。
我拿起内部电话，拨通了苏清月的分机。
“清月，是我。”我说道，“晚舟刚才来找过我，情绪有些波动。关于她深造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苏清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高效：“已经协调好了。港城大学商学院今年的EmbA班，还有一个名额，我帮她争取到了。下周正式开学，课程安排主要是周末和晚上，不会过多影响正常工作。学费和手续都已经办妥了。”
港城大学的EmbA班……这确实是本地企业家和高级经理人镀金和拓展人脉的首选。
“好，辛苦你了。”我顿了顿，补充道，“让她去读这个班，除了系统学习管理知识，弥补她的理论短板之外，我更希望她能在那个环境里，亲身感受和观察真正的企业家圈子是怎么运作的，听听那些老板们平时聊什么、想什么、怎么打交道。那些课堂上不会明说，但却真实存在的规则和思维方式，或许更能让她快速成长。”
苏清月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笑：“我明白你的用意。让她跳出原来的舒适圈，去接触更复杂的环境和人群，逼着她去观察、去思考、去适应。这确实是最快的成长方式。虽然过程可能会有些……痛苦。”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说起来，昨晚酒桌上，徐曼对晚舟的态度，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她那种不动声色的保护和引导，连我都自愧不如。看来，她为了你，还真是……用心良苦。或许，她也在用她的方式，帮你‘改造’晚舟？”
我沉默了一下，徐曼的心思，确实深沉难测。
苏清月继续说道：“徐曼这个人，野心大，格局也大。她能提出那种‘名分’归她，私下容得下别人的方案，说明她想要的，远不止男女之情那么简单。”
“她已经能接受了我的存在，甚至将来也可能接受晚舟的存在，但前提是，我们必须在她划定的框架内，不能挑战她的核心利益和地位。那个‘名分’，她是绝不会让出来的。这一点，你要有清醒的认识。”
我被她说得心头更加烦乱，感情上的这些纠葛，比商业谈判复杂百倍。我揉了揉太阳穴，索性暂时将这些烦恼抛在脑后：“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工作上的事情已经够头疼了。”
挂断和苏清月的电话，我靠在椅背上，想了想，又拿起手机，拨通了徐曼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徐曼慵懒而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哟？林总忙完了？正想找你呢。上午和宏达老王谈得怎么样？那老狐狸没少给你出难题吧？”
“刚送走他们。”我说道，“正想跟你通报一下情况。你现在方便吗？”
“方便啊。你来我办公室？还是我过去找你？”徐曼爽快地说。
“我过去找你吧。”我说道。
半小时后，我坐在了徐曼环宇资本总裁办公室那宽敞奢华的沙发上。徐曼亲自给我泡了杯咖啡，然后优雅地在我对面坐下，翘起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将上午与宏达谈判的详细过程，包括对方提出的15%换30%的方案，我反击提出的20%换20%的对等条件，以及后续的讨论和暂时僵持的结果，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徐曼听得非常仔细，不时点点头，或者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
听完我的叙述，她端起自己的咖啡杯，抿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老王头这算盘打得精啊，还是老一套的估值方法，想着吃定你这匹黑马。不过，你反击得漂亮！20%换20%，姿态够硬气，也合情合理。他现在肯定挠头呢，既舍不得你这块肥肉，又心疼他那点股权。”
她放下杯子，看着我，语气肯定地说：“不过你放心，老王这人我了解，是典型的性情中人，好面子，重承诺。他既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无论股权合作成不成，他宏达都是你最铁打的供应商，这话就绝对作数！他丢不起那个人。”“所以，供应商这块，你基本可以高枕无忧了。恭喜你啊，林枫，有了这么个实力雄厚的稳定后盾，对你下一步的发展至关重要。”
我点点头，由衷地说道：“说起来，这次能和宏达、和王总建立起这样的关系，多亏了你昨晚的鼎力相助。那份人情，我记在心里了。”
徐曼挥了挥手，笑得风情万种：“哎哟，跟我还客气什么？咱们之间，不说这些虚的。”
她眼波流转，忽然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戏谑，“说起来，昨晚我可是帮你好好‘照顾’了一下你的小女朋友呢。怎么样？你是不是要感谢我啊。”
我苦笑一下：“确实要感谢你昨晚保护她，不过她刚才在我办公室，自己哭了一场。”
我把顾晚舟刚才那番自卑、迷茫和痛苦的话，简单跟徐曼说了一下。
徐曼听完，非但没有惊讶，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眼神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宽容。
“傻丫头。”她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复杂，既有嘲讽，又有一丝莫名的怜惜，“现在才想明白这些？不过也好，早点认清现实，总比一直活在梦里强。痛苦点，才能长得快。”
她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忽然抛出一个更加石破天惊的提议，语气半真半假，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林枫，我看你那小女朋友，虽然嫩了点，傻了点，但本质不坏，对你也是死心塌地。要不，这样吧？”
她顿了顿，红唇轻启，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她将来能想通，能接受‘做小’的身份，安分守己，不争不抢，不给我惹麻烦。我呢，也不是不能容人。把她收了，给你放在身边，也不是不行。”
我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她。
徐曼却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继续笑道：“毕竟，你这么优秀的男人，身边多一两个红颜知己，也正常。我徐曼要的是大局，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和并肩作战的伙伴，不是那种小女儿家斤斤计较、追求唯一性的爱情童话。”
但紧接着，她的语气陡然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而无比认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但是——有一点，你必须给我记住了：将来那个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接受所有人祝福和瞩目的林太太，必须是我，徐曼！这一点，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明白吗？”
她的目光像两把利剑，直刺我的心底。
我看着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徐曼的这番话，将她那种近乎冷酷的现实主义、强大的掌控欲和出人意料的“宽容”，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可以容忍我的世界里存在其他女人，甚至可以主动帮我“安排”，但前提是，我必须彻底臣服于她设定的规则，她必须是我唯一公开承认的、法理上的妻子。
我看着徐曼那双充满野心和占有欲的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