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薄雾笼罩着河谷。“东部净化军团”的前进基地已经初具雏形,木制的栅栏、了望塔和简易的营房拔地而起。然而,营地外的土地上,昨夜行尸留下的污秽尚未完全消散,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腐臭。
洛迦像往常一样,准备进行晨间冥想。然而,他刚走出分配给诵经士的帐篷,就听到营地中央传来一阵压抑的哭泣和骚动。
他循声走去,只见一群士兵围在一起,中间躺着几个人,身上覆盖着白布。军团的医师和几名祭司正在忙碌,脸色沉重。
“怎么回事?”洛迦问旁边一名面色苍白的年轻士兵。
那士兵嘴唇哆嗦着:“是……是巡逻队……昨晚派出去探查东边林地方向的小队……只回来了两个,还都……”
洛迦目光扫过那几具覆盖着白布的尸体。白布并未完全盖严,他可以看到露出的手臂和颈部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和干瘪,仿佛体内的血液和生命力被瞬间抽干,而不是被亡灵撕咬所致。尸体上也没有明显的伤口,只有一些诡异的、如同蛛网般的黑色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是‘汲魂诅咒’!”一名经验丰富的高阶祭司检查后,声音带着一丝惊怒,“非常恶毒的黑暗法术!能直接抽取生灵的灵魂和生命力!他们不是在战斗中被杀,而是被……‘收割’了!”
活着回来的两名士兵精神已经完全崩溃,蜷缩在地上,眼神涣散,口中不断喃喃着:“黑色的……影子……碰到就……冷……吸走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营地中蔓延。面对刀剑和明确的敌人,士兵们尚可一战。但这种无声无息、触及即死的诡异诅咒,却让他们感到了最深的恐惧。
军团高层立刻下令,加强营地防护,所有外出巡逻队伍必须配备至少一名中阶以上神官,并携带强效的驱邪圣物。
随后,一名身穿银边白袍、气质威严的中年神官——随军主教之一,卡米洛大人——召集了所有随军神职人员,包括洛迦这些低阶诵经士。
“邪恶正在挑衅圣光的威严!”卡米洛主教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不能仅仅被动防御。我们需要主动净化这片被诅咒的土地,削弱亡灵的力量源泉!所有神职人员,从今天起,轮班前往营地外围,联合施展【大范围驱邪术】,持续净化周围的死气!”
命令下达,无人敢违抗。很快,一队队神职人员被派往营地四周不同的方向,开始吟唱祷文,引导圣光,形成一片片持续扩散的净化区域。
洛迦和雷克斯也被分到了一组,负责营地南侧一片区域的净化工作。
站在营地栅栏外,面对着雾气缭绕、死气沉沉的丘陵,洛迦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土地传来的冰冷与恶意。他和其他诵经士一样,举起圣徽,开始吟唱。
柔和的白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与其他人的光芒连成一片,如同温暖的潮水,向外扩散。被圣光笼罩的土地,那灰败的颜色似乎淡去了一些,空气中令人不适的气息也略微减轻。
但洛迦很快发现,这种持续的、大范围的净化,对精神力和圣力的消耗极大。其他诵经士很快就脸色发白,汗流浃背,吟唱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微弱。
洛迦却感觉……还好。【光暗同调】不仅让他能更高效地“借用”环境中的光元素,其“平衡”特性也使得他在对抗负面能量时,自身的消耗相对较小。他甚至能分出一丝心神,仔细感知着圣光与土地深处死气碰撞时产生的细微变化。
他发现,单纯的圣光净化,就像用热水去浇灌冻结的土地,表面融化,深处依旧冰冷刺骨。这片土地的“死”已经深入骨髓,除非进行某种根源性的“平衡”或者……转化,否则很难彻底净化。
‘或许……可以用另一种方式?’一个危险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他是否可以尝试,在驱邪术的光辉掩护下,动用一丝蚀日者的本质,不是驱逐,而是吸收和转化一部分相对温和的死气,将其转化为无害的能量,或者……储存起来?
这个想法极其大胆,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但看着身边同伴越来越吃力,感受着这片土地顽强的“抵抗”,洛迦决定冒险一试。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蚀日者的“吞噬”特性,融入到向外扩散的圣光之中。如同在清澈的溪流中,混入了一滴无色的溶剂。
效果立竿见影。
他负责的那一小片区域,土地灰败褪去的速度明显加快,甚至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精纯的黑暗能量,顺着那无形的“溶剂”,悄然流入他体内,被【光暗同调】迅速中和、转化为最基础的能量补充自身消耗。
他的吟唱依旧稳定,身上的圣光甚至比其他人更加持久和明亮。
“洛迦兄弟,你的信仰真是坚定!”旁边一个快要支撑不住的诵经士羡慕地看着他。
洛迦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神圣的光辉之下,正在进行的是一场怎样危险的平衡游戏。
这是他第一次,在教廷的集体行动中,隐秘地运用自己的力量。这第一次“洗礼”,洗去的并非只是土地的污秽,更是他内心深处对“伪装”界限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