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城遗烬藏剑鸣 地脉深处锁旧音
沙海孤城,死寂的断壁残垣如同巨兽的枯骨,匍匐在无垠的金色灼热之中。唯有那一小片背阴的角落,以及那口脸盆大小的古老祭坛周围,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生机与希望。
李氏几乎将脸贴在了滚烫的沙地上,全神贯注地守候着祭坛底部那缓慢渗出的湿气。水囊的口子对准那微弱的湿痕,每一滴凝聚的水珠滴落的声音,在她听来都如同天籁。
小丫依偎在弟弟们身边,舔着干裂的嘴唇,眼巴巴地望着母亲的方向,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点光亮。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烈日稍偏,灼热稍减,但沙漠的酷烈依旧主宰着一切。
就在李氏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收集那宝贵水滴时,她没有注意到,祭坛中心那块焦黑的木炭,在夕阳斜照的角度下,其表面那些扭曲的纹路,似乎隐隐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流光。
而几乎在这流光闪过的同时——
哇!
一声虚弱却清晰的啼哭突然响起!
是李氏怀中的小鱼儿!他一直因对抗酷热而昏睡,此刻却突然醒了过来,小脸依旧潮红,但那双如同朝阳般的眸子里却充满了焦躁和一种本能的警惕!他小小的身体挣扎着,周身那内敛的金辉不安地波动,小手指着祭坛的方向,似乎在抗拒着什么。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侧的无尘也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没有哭,但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却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淡漠,而是流露出一种极其罕见的、混杂着疑惑与一丝微弱渴望的复杂情绪!他也扭过头,望向那焦黑木炭,胸口那幽暗的符文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两个孩子的异常反应立刻惊动了李氏。
“怎么了?鱼儿,无尘?”她连忙回头,警惕地看向祭坛。除了那块木炭和那丛蔫蔫的多刺植物,并无异样。
但孩子们的反应绝非无故!尤其是小鱼儿那充满警惕的啼哭!
李氏的心提了起来。她小心地将水囊移开,忍着脚踝的剧痛,缓缓靠近祭坛,仔细打量着那块焦黑的木炭。
这一次,她看得更加仔细。这木炭的形状……似乎并非天然形成,倒像是什么东西被烧毁后的残留物?其焦黑的外表下,隐约能看出一点修长的轮廓,一端似乎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剑锷的残迹?
这难道不是木炭,而是一柄被彻底烧毁、碳化的木剑?
就在她这个念头升起的刹那!
嗡!
那焦黑木剑残骸猛地一震!表面那丝流光再次闪现,变得更加清晰!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刚正、炽烈的剑意残念,如同沉睡了万古的余烬,骤然苏醒,从那焦黑的残骸中弥漫出来!
这剑意残念与这死寂的沙漠古城格格不入,却与小鱼儿体内的至阳道胎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小鱼儿的啼哭戛然而止,转化为一种舒适的哼哼声,周身的金辉变得稳定而活跃,仿佛遇到了极其亲近的气息,小脸上露出安心的神情。
而那剑意残念似乎也感应到了小鱼儿的存在,变得柔和下来,如同长辈温和的抚摸,轻轻萦绕在小鱼儿周围。
但紧接着,这缕剑意残念似乎又感应到了旁边的无尘!
嗡!
剑意瞬间变得凌厉起来!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戒备与排斥,如同遇到了天敌般,指向无尘!
无尘周身的寒意本能地一涨,将那缕凌厉的剑意挡在外面。他小小的眉头蹙起,幽深的眸子里那丝渴望消失,重新被冰冷的淡漠取代,甚至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至阳剑意与玄阴魔骨,在这沙漠废墟之上,再次形成了短暂而无声的对峙!
李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她下意识地张开手臂,将两个孩子都护在身后,尽管她知道这毫无用处。
这柄焦黑的木剑究竟是什么来历?它残留的一丝意念竟如此灵性,能分辨至阳与玄阴,并展现出截然不同的态度?
难道……它也是“守秘”一脉的某位前辈所留?
就在她惊疑不定之际,那焦黑木剑再次发生了变化。
或许是感应到了李氏那纯粹的、保护孩子的母性意念,又或许是确认了小鱼儿的至阳气息,那缕凌厉的剑意缓缓收敛。
最终,所有的流光和剑意都内敛回那焦黑的残骸之中。
但在最后彻底沉寂之前,那木剑残骸的尖端,极其微弱地指引了一个方向——指向古城废墟的更深处!随即,光芒彻底消散,重新变回那块毫不起眼的焦炭。
一切重归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小鱼儿变得安稳的呼吸和无尘重新闭上的眼睛,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李氏怔怔地看着那恢复平静的木剑残骸,又看了看它最后指引的方向,心中波澜起伏。
这绝非偶然。这柄神秘的焦黑木剑,是在给她指引吗?指向古城深处?那里有什么?是出路?还是更大的危险?
她低头看了看怀中再次睡去的孩子,又看了看疲惫不堪的小丫和那好不容易找到的、渗出些许水滴的救命之源。
前路未卜,此刻离开去寻找虚无缥缈的指引,是否明智?
……
与此同时,遥远山洞深处。
张简的同步疗伤进入了更深层次的状态。他的心跳与呼吸,已能较为稳定地契合那大地深处的苍凉韵律。虽然伤势依旧沉重,寒毒也未根除,但生命之火已不再摇曳欲熄,反而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持续燃烧着。
在一次较深的共鸣中,他的心神仿佛暂时脱离了残破的躯壳,沿着那地脉的波动,向着更深、更远的地方蔓延开去。
他再次听到了那锁链拖曳的沉闷回响,比之前更加清晰,仿佛源自脚下极深之处。那回响中蕴含的疲惫与苍凉几乎要淹没他的意识。
但这一次,除了锁链声,他还听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那是一些……断断续续的、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传来的……模糊人语?
声音极其微弱,混杂在地脉的轰鸣与锁链的摩擦声中,难以分辨。他凝聚全部心神去捕捉。
“…………九幽……动摇…………” “…………巡天……路断…………” “…………‘钥’已散落…………等待…………归…………”
声音缥缈不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来自不同的源头,又在诉说着某些零碎的、令人费解的信息。
九幽?巡天?钥?归?
这些词语与之前在巨凶洞窟听到的残念碎片,以及“守秘”令牌、星图、祭坛等等线索隐隐交织,在他心中勾勒出一幅庞大、古老而破碎的图景,却更加扑朔迷离。
就在他试图听得更真切时——
另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熟悉温暖感的波动,仿佛跨越了难以想象的距离,被地脉的韵律偶然携带,传递到了他的感知中。
那波动……竟与他怀中那彻底黯淡的令牌,以及小鱼儿体内的至阳气息,有着一丝同源之感?!
虽然微弱到几乎消散,但他绝不会认错!
是小鱼儿?还是……其他拥有至阳力量的存在?在遥远的地方触动了什么?
这丝波动一闪而逝,很快被地脉深处其他更加宏大、混乱的声音淹没。
张简的心神被强行拉回现实,猛地睁开了眼睛。
洞穴依旧黑暗冰冷,但他的心脏却剧烈跳动起来。
刚才那丝波动……是真实存在的吗?它来自哪个方向?
他挣扎着坐起身,靠着冰冷的岩壁,努力回忆着那丝波动传来的、通过地脉韵律感知到的模糊方位。
一个方向感在他心中缓缓浮现。
虽然极其模糊,但这可能是他目前唯一的线索!
他必须去那个方向看看!
求生的意志与寻找家人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强烈。他开始更加拼命地催动地脉韵律,加速驱散寒毒,修复伤体。
每恢复一分力量,他就离希望更近一步。
沙海与洞穴,母子与父亲,都在绝境中捕捉着渺茫的线索,向着未知的前路,艰难前行。
命运的丝线,似乎正在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下,悄然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