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的手指在控制台边缘蹭了蹭，血和灰混在一起，留下一道暗红的印子。他没管，继续敲击键盘。屏幕上的倒计时还在走：02:43。反应堆的能量曲线已经爬到了警戒线以上，嗡鸣声从地下一层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林悦靠在旁边的金属柜上，左腿的伤口包扎得歪歪扭扭，是她自己勉强弄的。她盯着屏幕角落的监控画面，小李还蜷在桌底，一动不动。
“你先别冲。”她说，“系统还没关，万一触发什么连锁反应？”
陈渊没回头，“我不冲，我得先把这玩意儿停了。”
他刚才用旧地球军工协议破开了防火墙，现在正往深层档案爬。界面跳转，弹出一段视频预览：一个男人被绑在手术台上，胸口切开，有人把一块幽蓝色的晶体塞进去。几秒后，那人猛地睁眼，瞳孔发蓝，直接挣断了钢索。
“这就是‘星核’？”林悦声音有点抖。
“不止是能源。”陈渊点开实验日志，“你看这里，植入体存活率不到百分之七，活下来的也大多疯了。他们不是造战士，是在筛人。”
“筛什么人？”
“能扛住神经过载还不失控的。”
林悦沉默了几秒，“所以那些变异生物、守护兽、铁脊首领……都是测试项目？”
“对。”陈渊翻到一张地图，上面标着十几个红点，分布在不同星球，“这不是单一事件，是系统性实验。我们经历的每一场战斗，可能都是他们设计好的关卡。”
林悦忽然笑了一下，“那咱们现在算不算通关了？”
“不算。”陈渊摇头，“我们只是暴露了潜力，进了下一轮筛选名单。”
林悦不笑了。
她盯着那份名单，手指划过屏幕，“K-09，铁脊，活跃执行者……那其他人呢？失败的都被标记成‘资源回收’，什么意思？”
“尸体再利用。”陈渊声音很平，“神经系统还能提取数据，肌肉组织可以做生物培养基。这些人死了都没被放过。”
林悦猛地合上膝盖，手攥紧了裤管。
“你说……我们会不会也在名单上？”她问，“从我们进这片矿区开始，就被记下来了？”
陈渊停下操作，看了她一眼。
“有可能。”
“那我们现在做的每一步，是不是他们早就算好了？连我们发现真相，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陈渊说，“但我知道一件事——就算他们在看，我们也得做点他们没想过的。”
林悦抬头。
“他们想要的是听话的兵器，能打能杀但不会反抗。”陈渊敲了敲屏幕，“可我们现在做的事，是拆他们的台。这就不是合格品该干的。”
林悦嘴角动了动，“所以我们要当坏掉的机器？”
“对。”陈渊点头，“坏到让他们修不了。”
林悦深吸一口气，撑着柜子站起来，“那你打算怎么搞？炸矿？烧资料？”
“都不够。”陈渊调出据点结构图，“他们真正怕的不是损失一批矿，而是整个筛选机制被曝光。我要把‘星核’转化设施和主控数据中枢一起端掉。”
“可我们现在就两个人，一个瘸一个残。”
“人不用多。”陈渊指着地下二层，“关键是找到所有隐藏节点。这个据点不止一层实验室，还有备用能源和信号中继站。只要找到核心，反向注入病毒程序，就能让整套系统瘫痪。”
林悦眯眼看了看结构图，“那你得先确认其他密室位置，不然炸错了地方，只会触发应急封锁。”
“我已经在查了。”陈渊切换到工程模式，调出管线分布，“你看这些冷却管道，走向不对。正常的散热系统不会绕这么大一圈，除非底下还藏着东西。”
他放大一处拐角，红色热感图显示下方有持续热源。
“地下三层，不止有反应堆。”他说，“还有实验室。”
林悦凑近，“你能黑进去吗？”
“系统老得掉渣，但加密方式是军用级。”陈渊敲了几行代码，“得找个突破口。”
他忽然停住。
屏幕上跳出一条日志记录：【第17号试验体植入失败，神经崩解，启动回收程序。组织样本转运至灰谷b区，用于下一代载体培育。】
“灰谷……”林悦念了一遍，“这不是我们之前去的那个废土区？”
“就是那儿。”陈渊眼神变了，“我们以为那是废弃矿坑，其实是他们的培育基地。那些变异生物，根本不是自然进化的，是拿失败实验体喂出来的。”
林悦倒抽一口冷气，“所以我们在灰谷打的怪，都是死人变的？”
“差不多。”
林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难怪那时候总觉得不对劲，那些怪物攻击方式太像人了……会包抄，会埋伏，甚至会装死。”
“它们本来就有部分人类神经残留。”陈渊关掉日志，“这场游戏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们。矿物是诱饵，战斗是考核，死亡是消耗。”
林悦握紧拳头，“那小李呢？他被抓来多久了？是不是也被……”
“不知道。”陈渊起身，“但我们现在不能救他。”
林悦瞪眼：“你说什么？”
“救他容易，但他可能已经被植入东西。”陈渊指着屏幕，“如果他是新一批试验体，贸然接触会触发远程锁定。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切断信号源，让他有机会自主恢复。”
林悦咬牙，“所以你就让他继续躺在那？”
“等我们毁了中枢，再去接他。”陈渊语气没变，“快了。”
林悦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还真是冷静啊。”
“我不是冷静。”陈渊坐回操作台前，“我是知道，现在慌没用。”
他继续输入指令，底层代码一行行滚动。突然，一段加密文件夹弹出来，标题是：【灰谷项目·最终阶段·候选名录】。
点击进入，页面加载出几十个名字。
陈渊往下拉。
停住了。
林悦也看到了。
第一个名字：**陈渊**，编号S-07，状态：**潜力激活中**。
第二个：**林悦**，编号S-08，状态：**观察期延长**。
两人对视一眼。
“他们真的在看。”林悦声音很轻。
“那就让他们看。”陈渊直接删掉自己的名字，“我还给他们留个签名呢。”
他在备注栏输入：【S-07已退出游戏，请勿再联系】。
林悦咧嘴笑了，“加个表情包吧，比如‘再见了您嘞’。”
“没那功能。”陈渊关掉名录，转到工程图，“现在重点是破坏流程。他们靠‘星核’激活战士，那我们就让它没法充能。”
“怎么搞？”
“切断主供能线路，再在冷却系统里灌入干扰液。”陈渊调出管线图，“这里的银灰色管道是输送介质，只要在三个节点同时注入绝缘凝胶，就能让晶体无法稳定共振。”
“凝胶在哪？”
“维修间b区有储备。”陈渊打开储物清单，“但需要两人才能搬运，而且路上有巡逻队。”
林悦活动了下左腿，“我可以撑住。”
“你不用去。”陈渊说，“你留在这里，盯住监控，一旦发现异常调度或外部信号接入，立刻切断主电源。”
“那你一个人去？”
“我去。”陈渊站起身，拿起热熔刀，“顺便看看小李到底有没有被动手脚。”
林悦没拦他。
她走到控制台前坐下，手指放在紧急断电按钮上。
“陈渊。”她在他出门前叫住他。
“嗯？”
“等这事完了。”她说，“咱能不能找个没矿的地方待着？种点地，养只狗，别再打打杀杀了。”
陈渊顿了顿，“行。等炸完这个，咱们退休。”
他拉开门，走廊灯光忽明忽暗。
林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低头看向屏幕。
监控画面里，小李的手指动了一下。
陈渊走在地下通道里，脚步很轻。拐过第三个弯时，他停下，从墙上撬下一块金属板。
板子背面刻着一道符号，和守护兽爪边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