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盯着数据板上那行新提示，手指悬在屏幕上方。b7-9、回收窗口、48小时，这几个词像钉子一样扎进脑子里。他深吸一口气，把数据板扣在操作台上，发出“啪”的一声。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说。
赵铁锤转头看他一眼。“你想通了？”
“再乱猜也没用。”陈渊站起身，“我们查不了内应，也拦不住海盗。但有一件事能做。”
“哪件？”
“变强。”他说完，目光落在训练室中央的mK-3机甲上，“我要开始练操控。”
赵铁锤没说话，嘴角却往上提了一下。他走过去拍了下机甲小腿，“行啊，那就别磨叽。穿上操作服，进舱。”
陈渊点头，从柜子里取出那套深灰色的操作服。衣服有点旧，肘部和膝盖处有补丁，穿上去紧绷绷的。他拉好拉链，跟着赵铁锤走到机甲背后。一道梯形舱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驾驶座。
“第一次进舱别慌。”赵铁锤说，“记住我教的三步：呼吸稳住，接口接上，能量缓供。顺序不能乱。”
陈渊爬上阶梯，坐进驾驶舱。座椅是贴合身形的硬壳结构，两边伸出两根操纵杆，头顶是一圈指示灯。他伸手摸了下神经接口，冰凉的金属环贴在后颈位置。
“准备好了？”赵铁锤的声音从外部通讯传来。
“嗯。”
“接接口。”
陈渊按下按钮，咔哒一声，接口自动卡进后颈。一股轻微的电流感窜上来，视野里跳出一行字：【系统启动中，请保持静止】
指示灯由红转黄，再变绿。主屏亮起，显示动力状态78%，液压正常，平衡系统待命。
“成功了！”陈渊忍不住说了句。
“别高兴太早。”赵铁锤声音冷静，“你现在只是开机，还没动呢。先抬右臂，小幅度。”
陈渊握住右侧操纵杆，轻轻往上推。机甲右臂缓缓抬起，动作还算平稳。他又试了下左臂，也能动。
“不错，反应挺快。”赵铁锤说，“下一步，迈左腿，离地五公分就行。”
陈渊深吸一口气，推动左侧操纵杆。机甲左腿抬起，可刚离地，整台机体突然往前一倾，脚底在地面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糟了！”他赶紧回拉操纵杆，但机体已经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撞向训练室墙壁。
“切断主供能！”赵铁锤吼了一声。
陈渊猛按紧急断电键。机甲瞬间停住，差不到半米撞上防护栏。
舱内警报滴滴响，屏幕上跳出红色警告：【姿态失衡，建议重启校准】
陈渊靠在座椅上，心跳得厉害。额头出汗，手心全是湿的。
“你刚才干嘛了？”赵铁锤问。
“我……我同时动了腿和重心，没控制好力度。”
“对，新人最容易犯这错。”赵铁锤语气没责怪，“机甲不是遥控车，它有自己的重量和惯性。你推一下，它不会马上停。得学会‘提前量’。”
“明白了。”
“再来一遍。”赵铁锤说，“这次只做一件事：抬腿，慢一点，像端碗汤那样小心。”
陈渊重新启动系统。这一次，他先闭眼几秒，调整呼吸。再睁眼时，手指慢慢推操纵杆。机甲左腿缓缓抬起，稳稳悬空。
“好，保持。”赵铁锤说，“现在放下，同样速度。”
陈渊缓缓回拉，机甲左腿落地，几乎没有晃动。
“行，有点感觉了。”赵铁锤声音带了点笑，“试试走路，直线前进，每步三十公分，走三步。”
陈渊点头。他先抬右腿，落地；再抬左腿，落地。第二步时，机甲左腿液压系统突然延迟半秒，导致身体一歪，平衡系统立刻报警。
“别慌！”赵铁锤喊，“切手动微调，压低输出！”
陈渊迅速切换模式，改用脚踏板控制左右压力。他盯着地面标记线，一点点挪动机体重心，终于让机甲重新站直。
第三步走得稳了些。
“停。”赵铁锤说，“不错，虽然慢，但没出错。你知道问题在哪吗？”
“动力输出不均，左腿响应慢。”
“对。”赵铁锤点头，“老型号机甲常有这毛病，尤其是长时间闲置的。你得学会‘补差’，哪边慢就提前给点力。”
陈渊记下这句话。他坐在舱里，双手放在操纵杆上，试着回忆每一个动作的力度和节奏。
“再来一次。”他说。
这一轮顺畅许多。三步走完，机甲稳稳停住。
“有进步。”赵铁锤说，“现在加个动作：抬右臂，同时迈左腿。”
陈渊照做。刚开始还有点不协调，手臂抬太高，腿迈太急。第三次尝试时，动作终于连贯起来。
“可以啊！”他忍不住笑了。
“别得意。”赵铁锤泼冷水，“这才哪到哪。等你能边走边打拳，才算入门。”
正说着，陈渊忽然感到一阵心悸。驾驶舱内温度似乎升高了一点，神经接口传来轻微刺痛。他还没反应过来，右手猛然前挥，操纵杆被狠狠推出，机甲右臂瞬间摆出格斗预备姿势，拳头直指前方。
“怎么回事！”赵铁锤声音紧张起来，“你输入攻击指令了？”
“没有！我没动！”陈渊拼命回拉操纵杆，但系统毫无反应。机甲依然保持着战斗姿态，头部传感器红光闪烁。
“系统误判了。”赵铁锤快速敲击外部控制台，“你情绪波动太大，神经信号过载，系统以为你要开战。”
“怎么停下来？”
“别挣扎！越用力越糟。”赵铁锤声音沉下来，“听我说——你是驾驶员，不是囚徒。这机器听你的，不是反过来。”
陈渊闭上眼，强迫自己放松。他想起地球时修发动机的情景：手要稳，心更要稳。
“现在，松开双手，退出高敏模式，切换低频输入。”赵铁锤继续引导，“用意念去‘牵’它，不是‘拽’它。”
陈渊照做。他慢慢松开操纵杆，按下模式切换键。屏幕提示：【已进入低频操控模式】
他试着在脑中想象机甲收回手臂的动作，手指轻轻搭在操纵杆上，不做任何强制推动。
一秒，两秒。
机甲右臂缓缓收回，回到自然垂放状态。
“好。”赵铁锤松了口气，“现在慢慢退后一步，原地停下。”
陈渊推动操纵杆，机甲后退，稳稳站定。
警报解除，灯光恢复常态。
他靠在座椅上，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来，滴在操作服肩头。
“第一次都这样。”赵铁锤站在观察窗外，看着舱内的陈渊，“紧张、失控、误操作，全来一遍。你能稳住回来，就不算差。”
陈渊抬头，透过玻璃看到赵铁锤的眼神。那里面没有夸奖，也没有失望，只有一种踏实的认可。
“明天还来吗？”赵铁锤问。
“来。”陈渊说，“我必须来。”
“那就够了。”赵铁锤转身走向控制台，“今天训练结束。你先别下来，让系统自检一遍。我改几个参数，下次少点坑。”
陈渊没动。他依旧坐在驾驶舱里，双手搭在操纵杆上，望着前方金属墙面。墙上映出机甲的轮廓，漆黑、沉默，却像是有了呼吸。
他动了下手指，机甲的手指也跟着微微弯曲。
“原来这就是驾驭的感觉。”他低声说。
外面，赵铁锤正在调试终端。他看了眼时间，顺手在日志里写下一行记录：
【见习操控员首次实操，全程27分钟，三次重大失误，两次成功修正，最终稳定停驻。结论：可训。】
他合上终端，抬头看向驾驶舱。
陈渊仍坐在里面，一动不动。
“喂，”赵铁锤敲了敲玻璃，“人下班，机甲也得关电源。”
陈渊回神，开始执行关机流程。系统逐项关闭，灯光一盏盏熄灭。
就在主屏即将黑屏的瞬间，最后一行字闪过：
【人机同步率：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