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刚冒出来，陈渊的手就按在了屏蔽箱的断电开关上。咔哒一声，外部供电切断，箱体震动停了，那缕光也缩了回去，像被关进了盒子。
赵铁锤蹲下来，测温仪贴在箱壁上。“温度没升，反而降了半度。”他抬头，“它不是失控，是在等我们动手。”
“刚才那道光，频率和图纸第三区段的波形一致。”陈渊掏出随身记录板，调出昨晚录下的信号图，“我对比过，误差不到0.3%。”
赵铁锤站起身，拍了下裤子上的灰。“看来这图纸不光是张图，它还能感应操作进度。”他盯着陈渊，“现在问题不是能不能改机甲，是怎么改才不会让它当场炸了。”
“局部嵌入。”陈渊说，“先不动主控系统，只换动力核心的两个部件——稳压电容阵列和磁流体密封环。这两个位置独立性高，就算出问题，也能快速隔离。”
赵铁锤点点头。“行，先试小范围。要是能激活同步反应，再考虑下一步。”
两人把屏蔽箱推到维修台旁边，打开后取出那张发烫的图纸。纸面纹路微微发亮，像是有电流在底下跑。
“这玩意儿真邪门。”赵铁锤嘀咕一句，但手没停，开始拆机甲的动力舱外壳。
陈渊戴上绝缘手套，从零件箱里拿出小李找回来的稳压电容。金属外壳泛着暗银色，表面有一圈细密刻痕，摸上去有点温。
“这批次我没见过。”赵铁锤接过来看了看，“老型号的设计，但材料纯度比现在还高。”
“可能是旧时代留下的。”陈渊把旧电容拆下来，对比接口尺寸，“刚好匹配。”
换件过程很顺利，第二个部件——磁流体密封环安装时出了点麻烦。原厂结构太紧，新环塞不进去。
“差0.2毫米。”陈渊用测量笔卡了一下，“硬装会损坏密封层。”
赵铁锤拿起电磁钳，开了低频震荡模式。“我给你扩一点，别贪快。”
他一手稳住机甲壳体，另一只手控制钳头轻轻震动。金属接缝处发出细微的嗡鸣，三分钟后，新环顺利滑入。
“成了。”陈渊拧紧固定螺丝，接通测试电源。仪表盘上，动力回路电压稳定上升，没有波动。
“接下来是线路。”赵铁锤拿出那卷银灰色的高导能线材，“这东西敏感得很，焊一下都可能起弧。”
陈渊想了想。“冷焊法试试？不用高温，靠压力和磁场结合。”
“可以，但我得帮你控场。”赵铁锤启动电磁约束装置，“你动手，我调磁场强度。”
第一轮接驳失败，线头刚压下去就爆出一串小火花。
“磁场偏了0.1特斯拉。”赵铁锤调整参数，“再来。”
第二次，线材扭曲变形。
第三次，接触不良，信号中断。
第四次，陈渊屏住呼吸，手指稳稳推进。咔的一声轻响，连接完成。仪表显示通路建立，阻抗为零。
“连上了！”小李要是看见这一幕肯定要喊666。
两人没时间庆祝。纳米耦合线圈要接入神经反馈系统，操作空间只有五毫米，稍有偏差就会损伤主控芯片。
“你来监控负载。”陈渊戴上微型目镜，“我手动插。”
赵铁锤坐到控制台前。“系统准备就绪，你慢点。”
十分钟过去，线圈精准嵌入。陈渊松开工具，擦了把汗。
“启动主能源回路。”赵铁锤按下按钮。
机甲胸腔内部传来低沉的嗡鸣，蓝白光芒从装甲缝隙中透出，越来越亮，最后稳定成一片柔和光晕。
“动力输出正常，负载平衡，冷却系统自动激活。”赵铁锤看着数据流，“这机甲……活了。”
陈渊伸手摸了下装甲，温度适中，震动频率平稳。“比原来快至少三倍。”
“不只是快。”赵铁锤笑了，“它是有反应的。你看这里——”他指着控制面板，“神经同步率初始值直接跳到了47%，没经过任何适应训练。”
“该测试了。”陈渊脱掉外套，“我去训练场。”
“等等。”赵铁锤递给他一套新的神经接口贴片，“这回别省事，全通道接入。这机甲现在不是机器，是野马，你得学会骑。”
陈渊换上操控服，走进驾驶舱。座椅自动贴合身形，接口针轻轻刺入后颈。
系统自检开始。
【动力单元：正常】
【武器模块：待命】
【神经同步：47% → 51%】
【启动确认，是否进入运行模式？】
他按下手柄上的绿色键。
机甲双足离地，液压系统无声展开，一步跨出维修区，走向训练场。
场地空旷，靶标分布在五十米到两百米区间。陈渊推动操纵杆，机甲前进。
太快了。
原本需要半秒的动作，现在几乎瞬发。他刚想转弯，机甲已经冲过了预定路线，差点撞上靶架。
“辅助程序锁死了反应速度。”陈渊立刻关闭稳定系统，“得靠自己找节奏。”
他闭上眼，回想地球时玩模拟器的感觉。脚踩油门，手打方向，身体提前预判惯性。
再睁眼，他重新启动。
这一次，动作变得流畅。加速、急停、侧移，三个动作连贯完成。机甲像影子一样贴地滑行。
“不错。”赵铁锤在监控台点头，“找到感觉了。”
陈渊没回应。他锁定最远的复合装甲靶，开启武器系统。
高能脉冲炮充能。
指示灯由黄转红。
他扣下扳机。
一道蓝光射出，击中靶心，装甲瞬间熔穿，边缘焦黑一圈。
机甲收势，双臂归位，引擎声音低沉平稳，像一头伏下脊背的猛兽。
“打穿了。”陈渊喘了口气，额头全是汗。神经接口发烫，手指微微发抖，但他笑了。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掌控这台机甲。
不是操作，是驾驭。
赵铁锤走过来，站在驾驶舱外。“怎么样？”
“比我想象的还好。”陈渊解开安全带，爬出来，“反应速度太快，刚开始差点把自己甩出去。”
“正常。”赵铁锤拍了下机甲肩膀，“以前的机甲都是人适应机器，现在是机器跟着人走。你得重新练肌肉记忆。”
“我已经开始记了。”陈渊走到数据终端前，调出测试录像。画面里，机甲每一次移动都被标记轨迹，各项参数飞速滚动。
他一条条记录下来：启动延迟0.03秒，转向响应提升82%，武器充能时间缩短至1.7秒……
“这东西以后叫什么？”赵铁锤忽然问。
“还没想好。”陈渊盯着屏幕，“总不能一直叫mK-3。”
“改过的地方太多，早就不是原来的型号了。”赵铁锤摸着下巴，“要不，叫‘启明’？第一道光的意思。”
陈渊看了他一眼，点头。“行，就叫启明。”
他继续翻看日志，在最后一行发现异常记录：测试期间，机甲曾短暂向外发送一段加密信号，持续0.8秒，来源不明。
他皱眉。“这个是什么？”
赵铁锤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微变。“不是我们发的？”
“系统日志显示是机甲自主行为。”陈渊放大那段数据，“频率……和图纸蓝光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
“先别声张。”赵铁锤低声说，“这事有问题。”
陈渊关掉日志，但没删记录。他坐回终端前，继续整理其他参数。
训练场灯光照在启明机甲上，装甲反射出冷冽的光。远处，维修区的屏蔽箱静静立着，箱角有一点极淡的蓝，一闪而过。
陈渊的手指还在敲击键盘，一行行数据滚过屏幕。
赵铁锤站在机甲旁，手里拿着检测仪，突然听见一声极轻的“滴”。
他低头看表，时间指向凌晨三点十七分。
机甲右肩关节，传出一次微弱的自检提示音。
可系统明明已经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