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动越来越密。
陈渊没动，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动，调出机甲腿部液压系统的实时数据流。波形图跳得不稳，左腿回路压力值比正常低了0.6个单位。他眯眼盯着屏幕，这问题之前就存在，只是战斗时顾不上细查。
“老赵！”他头也不抬，“左腿液压导管有渗漏，位置在膝关节内侧三号接头。”
赵铁锤应声就到，手里拎着工具箱，蹲下身扒开装甲板。“我就知道这地方扛不住上次那一下。”他拆开外壳，果然看到接口处有一圈淡淡的油渍，“密封环老化了，得换。”
“没时间找备件。”陈渊说，“拿报废机甲上的应急垫片顶一下，加胶封死。”
“行，但只能撑一场战斗。”赵铁锤掏出一片金属垫片，熟练地压进缝隙，“你要是打太久，腿先软。”
“不会打太久。”陈渊盯着监控，“他们快到了。”
两人沉默着操作。赵铁锤用特制密封胶把接缝糊严实，又拿热风枪烘干。陈渊同步启动右肩武器模块自检，系统报出一条警告：能量导管接口存在微裂纹，可能导致充能不稳定。
“又是老毛病。”赵铁锤起身走到右侧，打开武器舱盖，“这玩意儿每次打架都出问题。”
“这次别让它出问题。”陈渊递过一管深灰色胶体，“用这个，高分子复合密封剂，耐高温抗震动。”
赵铁锤接过，一点点涂进裂缝。胶体遇空气迅速固化，形成一层哑光黑膜。“好了。”他合上舱盖，“再震也不会崩。”
“校准瞄准伺服。”陈渊说。
赵铁锤连上调试仪，输入标准参数。屏幕上十字线微微晃动，偏移0.3度。“有点飘。”他说着调整反馈增益，“你上次打得准，不是系统多牛，是你手稳。”
“所以现在要让系统也稳。”陈渊切换到手动校正模式，自己微调数值。十字线终于停在中心点不动。
“成了。”赵铁锤拔掉数据线，“全系统再走一遍自检？”
“走。”陈渊坐进驾驶舱，关上舱门。
系统启动音响起，仪表盘逐项亮绿灯：
动力核心——正常
传动链路——正常
武器回路——电压稳定
装甲完整性——97.8%
最后一项刚显示完，主控界面突然闪红，信号延迟1.2秒，操控杆轻微抽搐了一下。
“干扰？”赵铁锤在舱外问。
“外部电磁场波动。”陈渊立刻切到本地控制模式，绕过中央链路，直连云载备用处理器，“重启核心系统。”
机甲内部嗡鸣两声，屏幕恢复稳定。所有指示灯转绿。
“活了。”陈渊松了口气。
“反应速度呢？”赵铁锤拍了下装甲，“来段测试流程。”
陈渊启动标准检测程序。机甲双臂缓缓抬起，左右旋转，关节无卡顿。推进器点火三次，喷口火焰均匀。武器模拟充能，肩部粒子炮能量条平稳上升至满格。
“各项指标达标。”陈渊对着通讯频道说，“系统正常，准备就绪。”
赵铁锤抬头看去，机甲眼部传感器亮起幽蓝光，像睁开了一只眼睛。他点点头，没说话。
维修区灯光忽然全转为暗红，广播响起：
“一级战备状态全面升级。所有作战单位进入临战位置。重复，一级战备状态全面升级。”
警报声压过一切对话。
地面震动更强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下往上顶。金属地板传来沉闷的撞击声，节奏越来越急。
“他们破土了。”陈渊看着震动频率，“就在b7区下方。”
“你还打算等他们上来？”赵铁锤走近驾驶舱，“直接迎出去不行吗？”
“不行。”陈渊摇头，“在外面打，他们能空中包抄。在通道里打，我们占地形。”
“那你记住一点。”赵铁锤把手按在舱门外壳上，“别硬拼。找空档，打反击。留条退路。”
“明白。”陈渊透过观察窗看他一眼。
赵铁锤从怀里掏出一个小U盘，插进机甲外侧接口。“我把备用能源调度权限给你了。关键时刻能抢五秒输出。”
“谢了。”陈渊低头看了眼面板，新增权限已识别。
“还有。”赵铁锤声音低了些，“别想着一个人扛。我们都在。”
陈渊没回答，只是缓缓竖起右手大拇指。
赵铁锤咧嘴一笑，后退两步。
陈渊关闭非必要系统，将电力集中到动力与武器模块。他设置好应急逃生协议，又打开数据记录共享权限，小李那边可以远程接入战斗日志。
“这不是遗言。”他轻声说，“是教程。”
外面震动越来越近，每隔几秒就是一次重击，像锤子砸在铁皮上。
陈渊双手搭上操控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调出战术地图，十二个大型热源已逼近至二十分钟航程，三艘分遣舰仍在移动，目标明确指向资源管道口。
“想断电？”他冷笑，“没那么容易。”
他切换到武器预热模式，粒子炮开始缓慢蓄能。同时激活夹层隐藏线路，那是他和赵铁锤连夜加装的冗余供电回路，平时不用，关键时刻能撑住三分钟高强度输出。
“铁疙瘩。”他低声说，“待会别掉链子。”
机甲内部传来轻微嗡鸣，像是回应。
赵铁锤站在维修区角落，手持终端监控全舰动力分布。他看了眼陈渊的方向，又低头刷新数据流。突然，他眉头一皱。
“等等……”他凑近屏幕，“b7区压力值飙升太快，不像单纯钻探。”
陈渊立刻调出压力曲线。峰值上升速率超出常规破岩作业300%。
“不是钻头。”他说，“是爆破装置。他们要用震荡波震塌通道，趁乱突入。”
“那就不能等了。”赵铁锤抬头，“提前封锁入口。”
“不。”陈渊盯着闸门，“让他们炸开。我们在里面等着。”
“你疯了？”
“他们在明，我们在暗。”陈渊嘴角微动，“炸开了门，才是好戏开场。”
赵铁锤愣住，随即笑了。“你小子……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不是难猜。”陈渊目光没离开监控，“是我不想再被动挨打了。”
地面轰然一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猛烈。天花板灰尘簌簌落下，照明灯闪烁两下，稳住。
“来了。”陈渊深吸一口气。
赵铁锤快步走到机甲旁，拍了拍腿部装甲。“记住我说的，别硬扛。”
“知道。”陈渊点头。
“那我走了。”赵铁锤转身走向出口，“你在里面，我在外面，一起扛。”
门关上前，他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陈渊坐在驾驶舱内，双手握紧操控杆，眼睛盯着前方闸门。
闸门外，传来第一声爆炸的闷响。
金属扭曲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道裂缝在门缝处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