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笛的余音还在街角回荡，陈渊已经把机甲推到了主干道中央。
刚才那一拳震得整条街都在抖，装甲车烧起来的黑烟往上窜，挡住了半边天。守卫的火力一下子哑了火，但没彻底崩。东区那边还有枪声，断断续续，像是卡壳的打火机，响一下停一下。
“供水组听令，向北压进，封锁阀门井！”
“熔炉组贴墙推进，掩护侧翼！别散开！”
他打开肩部扬声器，声音盖过火场噼啪声。几个工人趴在地上，听见指令立刻抬头，互相打了个手势，开始往预定位置挪。有人动作慢了半拍，被同伴拽了一把，两人一起滚进墙根。
老王的声音从耳机里钻出来：“c7巷道还有两队人被堵着，出不来。”
“知道了。”陈渊盯着战术终端上跳动的红点，左臂信号发射器自动同步坐标。三秒后，三个小组的手持屏同时亮起简易路线图，绿色箭头指向最近的安全通道。
他没时间等反馈。右臂蒸汽锤充能完成，液压系统嗡了一声。机甲往前跨出一步，地面裂了道缝。前方十字路口，守卫正在搬沙袋垒街垒，一看机甲动了，全都缩了回去。
“砰！”
一发榴弹打在机甲左肩，炸出一团油污。防护层报警闪了两下，系统提示外装甲轻微破损，不影响行动。陈渊没停下，反而加速冲了过去。
十米、五米——
他抬腿，一脚踹翻街垒。砖石飞出去砸中一个守卫的头盔，那人直接坐倒在地。其他人转身就跑，有个拿着对讲机的指挥模样的人刚喊出半句“请求支援”，就被蒸汽锤砸地时的震荡波掀翻在地。
“供水组到了吗？”陈渊一边扫视四周，一边问。
“刚到位，主阀锁死了，他们没法远程重启。”
“那就别让他们重启。”他说，“让配电室切断备用线路，再给他们加一道物理锁。”
老王应了一声，很快传来金属焊接的声音，像是铁皮桶被人用扳手猛敲。几秒后，对方频道安静了。
东区方向的枪声少了。原本分散的工人开始成组移动，有人抬着从守卫手里缴获的电击棍，有人抱着切割机当盾牌。虽然走得还是有点乱，但至少不再瞎跑。
“黑市小队到b7了吗？”
“到了，但他们说巡逻车增援快到了，正从南门过来。”
陈渊眯眼看向南边街道尽头。远处尘土扬起，确实是车辆高速行驶的迹象。他低头看了眼能源读数，右臂输出还能撑十分钟，左臂信号塔冷却中，暂时没法发全频段指令。
“通知所有人，下一阶段按预案走。”他按下通讯键，“蒸汽组准备释放高压气流，目标是南门坡道。等烟雾起来，黑市小队立刻封路，用车辆和废料堆成障碍。”
“明白。”
“老王，你那边有新通道能绕到南门背面吗？”
“有一条维修管道，窄是窄了点，但能通。”
“让人埋伏进去，等巡逻车被堵住，从下面突袭底盘。那玩意儿防不了下盘攻击。”
“行，我这就安排。”
话音刚落，东侧一栋楼顶突然冒出火光。守卫不知道从哪调来一台肩扛式火箭筒，瞄准的是人群最密集的一处拐角。陈渊瞳孔一缩，机甲瞬间启动冲刺模式。
轰！
火箭弹擦着机甲背部炸开，热浪掀得整台机体晃了一下。但他已经冲到了目标楼下，右臂抡圆了往上一砸，整面外墙轰然倒塌。楼顶那个射手连人带装备滚了下来，砸在雨棚上弹了两下，不动了。
“别愣着！”他对附近的工人吼，“去把那玩意儿拆了！能用的零件都带走！”
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去扒设备。
火势蔓延得有点快。好几栋旧厂房开始冒烟，空气里全是焦味。陈渊知道不能再拖，必须尽快控制住节奏。
他把机甲开到主街高台，这里是整个厂区的制高点。站上去之后，视野一下子打开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情况都能看到。
“现在听好了。”他再次打开广播，“所有人按编号行动。一号组去切断监控电源，二号组接管通讯节点，三号组原地警戒，四号组跟我守住主干道。”
命令下去不到一分钟，就有三个小组回复确认。比之前强多了。
老王这时候也回来了消息：“南门那边动手了，维修管道的人从底下钻出来，炸了第一辆车的轮胎。剩下两辆被困在坡道中间，动不了。”
“干得好。”陈渊松了口气，“让他们别贪功，炸完就撤，别跟守卫缠斗。”
“可他们想抓活的……”
“不行。”他打断，“我们现在要的是控场，不是俘虏。伤一个少一个，别冒险。”
耳机里沉默了一瞬，然后老王说：“明白了，已经传话下去。”
接下来十分钟，局势明显稳了下来。
守卫的反击越来越弱，大部分退守进了三号枢纽大楼。窗户后面偶尔闪出人影，但不敢露头。楼顶的探照灯灭了，显然是怕成靶子。
工人们陆续完成了各自任务。蒸汽系统被重新调度，供水恢复了一部分，连停电区域也开始有零星灯光亮起。
陈渊站在高台上，看着底下逐渐有序的人群，心里清楚这还没完。
真正的主力还没动。资源垄断者不会就这么认输。
他低头检查机甲状态：右臂输出限制降到80%，冷却液循环正常；左臂信号塔恢复30%，可以维持局部通讯；装甲损伤集中在背部和腿部，不影响核心功能。
“老王。”他轻声说，“通知各组，保持阵型，敌人主力未溃，真正的对决还没开始。”
“收到。”
就在这时，主干道尽头传来一阵低沉的引擎声。
不是巡逻车那种轻巧的电机音，而是重型机械特有的闷响，像一头巨兽缓缓苏醒。
陈渊抬眼看去。
远处尘土翻滚，一辆漆黑的装甲车正沿着主路驶来。车身比普通型号宽出一圈，履带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顶没有武器架，但两侧嵌着暗红色的指示灯，一闪一灭，节奏稳定。
更奇怪的是，它后面还跟着一队人。
不是守卫的制式装束，而是统一穿着灰白色工装，脸上戴着防毒面具一样的面罩，步伐整齐得不像普通人。
“这是什么情况？”老王的声音有点发紧。
陈渊没回答。
他把手放在操控杆上，机甲右臂缓缓抬起，蒸汽锤进入待击状态。
那辆车越开越近，最后在百米外停下。
驾驶座车门打开，一个人走了下来。
中年男人，西装笔挺，手里拎着个银色手提箱，站在车前拍了拍灰尘，像是来视察工地的老板。
他抬头看向高台，目光直直落在机甲驾驶舱上。
然后他张开嘴，声音通过某种扩音设备传了过来：
“陈工程师，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