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的灯还亮着，陈渊收起最后一个警报器模块，拍了拍小李的肩膀。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
小李喘着气，额头上全是汗，“感觉比昨天累多了……但好像也明白了点什么。”
林悦靠在门口，手里拿着平板，“你这‘反应测试’纯粹是整人吧？突然喊停，谁反应得过来。”
“能反应过来的就不需要练了。”陈渊笑了笑，把工具箱合上，“活着的人都是反应快的。”
三人走出训练场，走廊里已经有人等在那儿。是船员c和d，手里拎着个铁皮盒子，站姿有点拘谨。
“陈工。”c开口，“我们……代表大家，来送个东西。”
陈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们。
d赶紧把盒子递过来，“这是大伙儿凑的。本来想早点给，但之前那阵子乱，怕影响你做事。”
陈渊接过盒子，不重，晃了一下没声音。他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块手工打磨的金属铭牌，上面刻着几行字：**“致守护者——移民船全体船员敬赠”**。
旁边还有一排小字，是日期，也是他们第一次击退海盗的日子。
“这牌子是用飞船外壳的合金片做的。”c说，“老王亲手磨的，花了三天。”
林悦探头看了一眼，“还挺有纪念意义。”
“不止这个。”d从盒底又拿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是几张手绘图纸，“这是轮机舱几位老师傅整理的备用线路图，有些是原厂都没留下的改造方案。说是……万一以后你们遇到老型号设备，能用得上。”
陈渊一张张看过，图纸边缘都磨得起毛了，但线条清晰，标注细致。
“他们人呢？”他问。
“不好意思出面。”c挠头，“说是怕场面太煽情，自己先哭了不好看。”
小李在旁边笑出声，“你们这帮人真是……明明挺感动的，非得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也不是装。”d低头踢了下地砖，“就是觉得，说了谢谢，反而显得生分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
林悦忽然说：“其实你们不用送这些东西的。他这个人，帮忙是因为他觉得该做，不是为了回报。”
“我们知道。”c点头，“但这不是回报，是记得。”
陈渊把图纸重新放回袋子，合上盒子，抱在怀里。
“我会带着。”他说。
一行人往主舱通道走，路上陆续碰到其他船员。有些人只是点头，有些人停下来说句“保重”，还有个小孩跑过来塞了瓶果汁就跑，标签上写着“能量饮料（其实是橙味汽水）”。
到了对接口前，移民船的主闸门已经打开，通往他们那艘改装过的护卫舰。
船员c清了清嗓子，“对了，刚才广播说，所有被挪用的物资清单已经补全了。那批偷偷组装的小艇，在仓库后巷找到了，零件全被拆散，核心控制器烧了。”
“干得挺彻底。”d补充，“估计是内部有人反悔了，或者……不想背锅。”
林悦挑眉，“所以现在没人知道是谁干的？”
“不知道。”c笑了一下，“但知道也没必要抓了。人都走了心，留身体在这儿也没用。”
陈渊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启航。”
“那你赶紧上去吧。”小李突然往前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这是我整理的飞船维修日志备份，还有我记的所有问题点。你要是哪天想查老船的毛病，直接插就行。”
陈渊接过，顺手塞进战术服内袋。
“谢了。”
“别谢！”小李摆手，“等你下次回来，请我吃罐头就行！要牛肉的！”
“行。”陈渊点头，“要是有牛肉罐头，第一个给你。”
林悦已经先进了船体，回头催促，“再磨蹭就要超时了。”
对接桥的指示灯开始闪烁，提示即将断开连接。
船员c和d站在最后，抬起手，没有敬礼，只是轻轻挥了挥。
“走了啊。”
“保重。”
陈渊最后看了眼这条破旧的移民船。走廊还是那么窄，灯光还是忽明忽暗，墙上的涂鸦换了新的，写着“别忘了回来”。
他转身走进舱门。
内部通道很安静，只有设备低鸣。林悦已经在驾驶台前坐下，手指在面板上滑动。
“系统自检完成，能源稳定，导航设定完毕。”
“那就启动吧。”陈渊把铁皮盒子放在副驾位置，解开安全带扣。
引擎声缓缓升起，震动从脚底传上来。
对接桥脱离的瞬间，船身轻了一截。
“回头看一眼？”林悦问。
陈渊没动，盯着前方屏幕，“不用。记住的样子就够了。”
飞船慢慢调转方向，移民船的轮廓在窗外缩小。那些曾经战斗过的走廊、维修过的管道、教过新人的训练场，全都变成远处的一点光。
小李突然在通讯频道里冒出来，声音有点抖。
“喂！能听到吗？我是小李！你们飞起来了没？”
“听到了。”林悦接通，“你干嘛，这时候不该在值班吗？”
“溜出来的！”背景音很吵，像是很多人在说话，“大家都挤在观察窗前！你能切个外摄像头吗？让我们看看你们起飞！”
林悦看了陈渊一眼，他点了下头。
画面切换到船尾视角。移民船悬在漆黑的太空里，像一座老旧的浮岛。观察窗外密密麻麻贴满了人影，有人举着手电，有人挥衣服，还有人拿喷漆在玻璃上写了大大的“再见”。
小李的声音响起来：“看到没！那是我！穿黄衣服那个！左边第三！”
“看到了。”陈渊说。
“你们一定要回来啊！”小李喊，“我还要跟你学新招呢！”
“嗯。”
“还有！别忘了牛肉罐头！！”
通讯信号开始干扰，杂音变大。
林悦关掉外摄，“距离拉远了，信号撑不了太久。”
陈渊靠在椅背上，盒子还在身边。他伸手摸了摸铭牌的边缘，冰凉，但握着踏实。
“接下来去哪儿？”林悦问。
“先去灰塔。”他说，“那份坐标不能不管。”
“你觉得还能找到线索？”
“不一定。”陈渊看着导航图上那个红点，“但有人想藏的东西，往往就在最危险的地方。”
林悦点点头，输入最终指令。
引擎推力加大，飞船加速前进。
通讯频道突然又跳了一下，断断续续传来一句话：
“陈工……我们……等你……”
信号彻底消失。
驾驶舱恢复安静。
林悦看了他一眼，“你说，他们真会一直等吗？”
陈渊没回答，只是把铭牌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控制台最显眼的位置。
前方星域渐暗，灰塔的坐标在屏幕上闪烁。
飞船划出一道细长的轨迹，消失在深空。
舱内灯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