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内的通讯信号刚断，主控屏上的红色边框还在闪烁。陈渊的手指还停在发送键上，林悦盯着那行“S级战略预警”的标注，呼吸稍微重了些。
她正想说什么，驾驶舱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一开，张宇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战术夹克，肩上背着个破旧的电子包，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痕迹，像是刚从某个紧急任务里抽身出来。
“你们收到小李的消息了？”他开口就问，声音有点哑。
陈渊点头，“刚接完，十二秒。”
“够了。”张宇把包放在控制台上，打开，取出一块烧得边缘发黑的数据芯片，“我这边也拿到了点东西，和你们的情报能对上。”
林悦凑过去看，“这玩意儿还能用？”
“能读一半。”张宇插进读取器，“另一半被物理损毁，可能是销毁时炸的。但关键信息在前半段——‘黑穹’不是重组，是早就没解散。他们一直在地下活动，只是换了名字。”
陈渊皱眉，“叫什么？”
“灰幕。”张宇点了点屏幕，“这个名字只在几个废弃监控日志里出现过，专门负责清除不听话的技术人员和流浪工程师。我查到三个月前，有三个独立能源专家在K-7区失踪，官方记录说是跃迁事故，但他们的飞船残骸里发现了灰幕的信号烙印。”
“信号烙印？”林悦问。
“一种加密签名，像盖章。”张宇解释，“普通人看不到，但反抗组织有解码器。我们之前以为那是旧代码，现在发现它一直在更新。”
陈渊盯着数据流，“所以小李说的‘清场’，不只是针对我们？”
“不是。”张宇摇头，“是针对所有可能干扰灰塔启动的人。你们知道灰塔真正的用途吗？”
两人同时看向他。
“它不是能源站。”张宇声音压低，“是控制中枢。整个K-7区的航道调度、跃迁校准、补给分配，全都由它管理。谁掌握灰塔，谁就能决定哪艘船能走哪条路，哪个站点能获得资源。”
林悦倒吸一口气，“这不是洗牌，这是直接当皇帝。”
“而且他们选的时间很巧。”张宇调出星历图，“再过四天就是‘静默期’，所有中立站会关闭外部通讯三天，进行系统自检。这段时间，没人能求援，也没人能报警。他们打算在这期间完成接管。”
陈渊沉默了几秒，“那为什么还要盯我们？我们只是去拿设计图。”
“因为你们是从移民船出来的。”张宇看着他，“移民船上有老王偷出来的动力核心图纸，那东西一旦公开，所有依赖垄断能源的势力都会崩盘。灰幕不能让这种技术扩散。”
“可我们还没公开。”林悦不解。
“但他们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张宇说，“在他们眼里，你们就是不稳定因素。而且……”他顿了顿，“你们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什么东西？”
“赵铁锤留下的维修日志。”张宇盯着陈渊，“你记得吧？你在移民船底层机房找到的那个加密文件夹。”
陈渊眼神一紧，“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份日志里提到了‘跃迁锚点异常’。”张宇说，“赵铁锤临死前发现，某些跃迁坐标被悄悄修改过，导致飞船必须经过特定中转站才能安全抵达目的地。而这些中转站，全在灰幕控制下。”
林悦猛地抬头，“所以他不是意外死的？”
“大概率不是。”张宇声音沉下去，“他修的是导航系统，结果发现了背后的操控链。他们让他闭嘴了。”
舱内安静下来。
陈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上次检修机甲时蹭上的金属粉。他想起赵铁锤最后一次拍他肩膀的样子，说：“小子，别光低头干活，抬头看看路。”
原来那时候，他就已经在提醒了。
“所以我们现在不止是被监视。”林悦打破沉默，“是已经被列入清除名单了？”
“早就是了。”张宇打开另一个界面，“我刚才在路上截获了一段内部指令，发信源指向一个伪装成补给站的指挥节点。内容只有八个字——‘目标已确认，准备收网’。”
陈渊冷笑一声，“收网？他们真当我们是鱼？”
“但现在问题来了。”林悦转向两人，“我们知道他们在哪布网，可不知道怎么破。”
张宇从包里又掏出一张折叠的电路板，“这就是我带来的东西——灰幕通讯协议的逆向模型。虽然不完整，但能模拟他们的信号频率。”
“你能黑进去？”陈渊问。
“不能。”张宇老实摇头，“权限太高，防火墙是动态的，每分钟变一次。但我可以做个假信号，骗他们的监控系统短暂掉线。”
“多久？”
“最长三十七秒。”
林悦眼睛亮了，“够我们干一票了。”
“前提是知道他们弱点在哪。”陈渊盯着星图，“灰塔防御系统不可能完美无缺，总有维护口或者备用线路。”
“有。”张宇放大灰塔结构图，“这里，底部的冷却管道。它是开放式的，用来排放热能。平时没人注意，但每十二小时会有一次自动巡检机器人通过。”
“我们可以卡时间？”林悦问。
“可以。”张宇点头，“如果能在巡检间隙潜入，就能绕过主控雷达。但里面是高温环境，普通防护服撑不过五分钟。”
陈渊想了想，“我的机甲改装过散热系统，能扛十分钟。”
“那你一个人进去？”林悦皱眉。
“不。”陈渊摇头，“你和张宇在外面配合信号干扰。我进去找控制终端，植入反向追踪程序。只要能定位到灰幕的主服务器位置，我们就有了反击的机会。”
张宇盯着他看了几秒，“你知道这等于主动撞进陷阱？”
“我知道。”陈渊站起身，走到主控屏前，“但他们以为我们只会逃。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有人不但不怕收网，还想顺手把网给剪了。”
林悦笑了下，“这话要是让小李听见，肯定要说你装逼。”
“那也比装死强。”陈渊回了一句，开始检查机甲连接状态。
张宇没再说话，默默打开通讯调试界面。林悦则调出灰塔周边卫星轨迹，标记出信号盲区的时间窗口。
三人各自忙碌，舱内只剩下键盘敲击和设备启动的声音。
半小时后，计划初步成型。
行动时间定在进入K-7区后的第三小时，那时灰塔刚好完成一次系统自检，防御最松散。
“还有一个问题。”林悦突然抬头，“就算你找到了服务器位置，怎么传出来？他们的信号封锁那么严。”
陈渊看了眼角落里的备用引擎模块，“我记得这艘船有个老式脉冲发射器，功率不大，但能发定向短波。”
“那种玩意儿早淘汰了。”张宇说。
“可它不在灰幕的监测列表里。”陈渊笑了笑，“因为他们觉得没人会用这么落后的设备。”
林悦眨了眨眼，“你是说……用古董打现代战争？”
“对。”陈渊打开引擎舱盖，“有时候最笨的办法，反而最安全。”
张宇叹了口气，“你们俩真是一个比一个野路子。”
“野路子活得久。”林悦耸肩，“正规军都死在战场上啦。”
三人又核对了一遍时间节点和分工。陈渊负责潜入，林悦负责掩护干扰，张宇负责接收信号并准备撤离路线。
一切就绪。
陈渊穿上机甲，密封锁扣咔嗒一声合上。他站在驾驶舱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主控屏。
上面还挂着那条S级预警。
“等我回来。”他说。
“别到时候在里面喊救命。”林悦扔给他一瓶冷却液，“记得定时排热。”
“放心。”陈渊接住，“我还不想变成烤肉。”
张宇没说话，只是对他点了点头。
陈渊转身走向机甲舱。舱门缓缓关闭，液压系统启动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林悦坐回副驾，手指在控制台划过，开始预载干扰程序。
张宇盯着信号模拟器，低声说了句：“希望这三十七秒，够用。”
飞船继续向前航行，距离K-7区还有不到五小时路程。
驾驶舱的灯忽明忽暗闪了一下。
林悦注意到，陈渊刚才站过的地方，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金属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