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刚走到维修区门口，就看见林悦从一辆破旧的运输车后面跳下来。她手里拎着个瘪了边的金属饭盒，走路一蹦一跳，像是刚捡到什么好东西。
“嘿！正好找你！”她老远就喊，“我刚从北线回来，那边信号塔修好了，能连上三个频道。”
陈渊停下脚步，顺手把肩上的工具包换了个肩背。“能连多久？”
“断断续续的，但比之前强。”林悦咧嘴一笑，“至少你现在发消息，不会飞到外星人那儿去了。”
陈渊点点头，抬脚往里走。维修区搭在废弃厂房的角落，几盏应急灯挂在横梁上，照得地面泛着冷白的光。几个工人正围着一台机甲拆外壳，老王蹲在旁边画电路图，嘴里还叼着半截铅笔。
林悦跟上来，把饭盒往工作台一放：“你那会议通知真发出去了？我还以为你就是说说。”
“已经发了。”陈渊掏出终端，“十二支队伍，有八支回了信号确认。剩下的没动静，不代表不来。”
林悦吹了声口哨：“你还真敢请那些人吃饭。张宇那边怎么说？”
“他回了个‘收到’，没多话。”陈渊把终端递给她看，“但他在名单里加了个代号，应该是派代表来。”
“那算同意了。”林悦拍了下桌子，“不过你别指望他带罐头来，顶多拎把枪，一脸‘谁惹我我灭谁’的表情。”
陈渊笑了笑：“只要人来就行。”
林悦靠在台子边，掰开饭盒啃了口冷掉的面包。“可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人来了也不一定想谈合作？比如拾荒者老K，上次我们路过他的地盘，他直接朝天上开了一炮当警告。”
“我知道。”陈渊收起终端，“所以我才要一个一个聊。先找你能联系上的，一家一家通气。”
“你是想让我当传话筒？”林悦眯眼看他。
“你最熟地形，也最懂怎么活命。”陈渊看着她，“有些话我不方便说，但你说出来，他们愿意听。”
林悦嚼着面包，没马上回答。过了会儿才问：“那你打算怎么分？资源？地盘？还是以后谁说了算？”
“现在谈这个太早。”陈渊摇头，“第一件事是建立联络网。咱们各自守一片区域，遇到袭击，五分钟内能把消息送出去。第二步才是共享补给和情报。”
“听起来像拉群打卡上班。”林悦笑出声，“每天早上报平安，‘我在岗，没死’。”
“差不多。”陈渊也笑了，“谁掉线超过两小时，其他人就得去看看是不是出事了。”
林悦咬了口面包，含糊地说：“这办法行是行，可万一有人假装掉线，引别人过去埋伏呢？”
“那就留个暗号。”陈渊说，“每次通讯结束前，说一句只有自己知道的话。比如‘今天天气不错’这种废话，但必须说完才能挂线。谁没说，就是假信号。”
林悦挑眉：“你还挺会玩套路。”
“都是被逼出来的。”陈渊耸肩，“海盗打多了，就知道他们最喜欢冒充友军骗门。”
两人正说着，小李抱着一堆线缆跑进来，差点被地上的零件绊倒。他稳住身子，喘着气说：“队长！北面中继站连上了！现在可以远程切频段了！”
陈渊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设备箱：“试过加密通道吗？”
“试了三次，成功一次。”小李抹了把汗，“信号不稳定，但至少能传语音。”
“够用了。”陈渊打开箱子检查接口，“等林悦出发，我把主频段调成跳频模式，你们这边随时准备切换。”
林悦把饭盒盖上，塞进背包：“我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陈渊抬头看她，“你想先去哪？”
“西七区。”她说，“那边有个地下电台，我能一次性连上五支流浪队。而且老K的据点就在边上，顺便探探他的态度。”
陈渊从工具包里拿出一个小装置递给她：“这是新做的信标器，每半小时自动发一次心跳信号。如果三十分钟没更新，我们会派人去找你。”
林悦接过来翻了翻：“这么小？不怕被干扰？”
“加了三层冗余信号。”陈渊说，“就算被人屏蔽，也会自动切到民用广播频段发求救码。”
林悦收进口袋，又问：“要是有人拦我呢？”
“你说的是那种明抢还是暗堵？”
“都有可能。”她耸肩，“西七区最近不太平，听说有支黑队专门劫信使，连尸体都不留。”
陈渊沉默了几秒，转身从墙边拿起一把改装过的电击棍扔给她：“这个能放倒一头牛。别轻易用，用了就得跑。”
林悦掂了掂：“谢谢，但我更喜欢用脑子逃命。”
“那就别逞强。”陈渊盯着她，“见到危险立刻撤，消息晚一天没关系，人必须回来。”
林悦笑着点头：“放心，我可不想变成名单上那个‘失踪人员’。”
她说完拉开背包拉链，把工具和水壶塞进去。动作利索，一点不像要去冒险的样子。
小李站在旁边忍不住问：“林姐，你要不带个无人机？我可以远程操控它跟着你。”
“太显眼。”林悦摇头，“那种地方，天上飞个东西等于告诉别人‘快来打我’。”
小李挠头：“也是……那至少带个备用电池？”
“带了。”她拍拍口袋，“两个，藏鞋底。”
陈渊看着她收拾完毕，最后说了一句：“记住，不用非得说服所有人。你只要让他们知道——有人想搭条路，不是为了当老大，是为了不让下一个死的是自己。”
林悦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这话你应该自己去说。”
“我得在这盯着系统上线。”陈渊指了指终端，“而且有些人见我就紧张，以为我要收保护费。”
林悦笑了一声：“那你真是误会大了，明明是你长得像收保护费的。”
她背上包，冲小李挥挥手：“等我回来请你吃热的。”
“真的吗？”小李眼睛一亮。
“骗你干嘛。”她眨眨眼，“西七区新开了一家罐头火锅，据说汤底能喝出肉味。”
小李羡慕地看着她出门，回头对陈渊说：“队长，你说她能顺利联系上吗？”
“不知道。”陈渊坐到工作台前，开始调试设备，“但她去了，就有希望。”
外面天色渐暗，厂房顶部的灯闪了几下，稳定下来。
陈渊低头敲着代码，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移动。屏幕上一行行指令滚动，新的通讯协议正在生成。
小李蹲在一旁看着，忽然问：“队长，你说咱们搞这套系统，真的能防住下一次袭击吗？”
“不能。”陈渊没抬头，“但它能让下次袭击少死几个人。”
小李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厂房外传来引擎启动的声音，由近及远，渐渐消失在风里。
陈渊停下操作，望向门口的方向。那里只剩下一地碎屑和一道车轮压过的痕迹。
他重新低头，继续输入最后一段代码。
屏幕跳出提示：【主频段已锁定，等待终端接入】
他按下确认键。
整个系统的指示灯同时亮起，绿光一闪，稳稳停住。
小李轻声说：“成了？”
陈渊没回答。
他只是盯着那排绿灯，轻轻呼出一口气。
远处，林悦骑着改装摩托穿过荒原，风把她的外套吹得鼓起来。她握紧把手，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信号强度。
格数不高，但足够支撑到下一个中继点。
她摸了摸胸口的信标器，确认还在震动。
前方地平线出现一座倒塌的信号塔，歪斜地立在废墟之间。
她踩下油门，车子猛地向前冲去。
沙尘扬起，遮住了半边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