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牛首山回来,马车直接驶进了高岗里,停在了11号门口。
这是一个迎街的门面房,宽约十米,由十几块木板拼成,房檐下悬着块实木横匾。
横匾上,写着“怀仁医馆”四个黑色大字,字体遒劲有力,吸人眼球。
听到马车声,医馆里迎出七个人来。四个粗布衣裤的中年男人,忙着去卸麻袋。另外三个穿着锦衣、紫衣、绿衣的少妇,去迎车上的孩子们。
秦关意下了马车,把野兔递给锦衣少妇,指着紫衣少妇的肚子说:“妈,这蒙老师打的野兔,今天晚上,艾叶阿姨肚子里的小宝宝,能吃兔肉喽!”
锦衣少妇接过野兔,递给紫衣少妇。
然后,搂着秦关意,一边掸去她身上的灰尘,一边说:“你个疯丫头,整天在外面疯,能有灵山哥哥一半乖就好了!”
紫衣少妇听了,笑道:“九月,你嫌关意不好,送给我好了,我喜欢关意,开朗活泼,聪明贴心。”
秦关意听得高兴,说道:“艾叶阿姨,九斤哥哥也说,让我住在你们家!”
一旁的绿衣少妇见了,大笑道:“关意说得对!正好你妈妈是‘九’字辈,九斤的名字中间也有个‘九’字,从今天起,你就叫艾叶奶奶,自然爷爷,九斤舅舅。”
秦关意见绿衣少妇逗自己玩,急忙说道:“自由阿姨坏,九斤不是‘九’字辈,他生下来九斤重。”
绿衣少妇听了,作恍然大悟状,大笑道:“原来如此,那就叫艾叶妈妈,自然爸爸,九斤先生,反正你迟早是梁家的媳妇。”
秦关意被她说中了心思,羞得躲在了吴九月身后,从臂弯处伸出小脑袋,对着蒙自由扮鬼脸。
说笑间,麻袋已搬完。
温可可、蒙自然各赶一辆马车,带上吴九月、秦关意去还马车,准备顺路把母女俩人送回家。然后再去警察局,报告牛首山的事。
梁九斤见了,也要跟去,被一声吆喝声拦住:“九斤,你别去,打井水,洗艾草。”
梁九斤听是周娴香的声音,忙刹住了脚步,对秦关意说:“晚上来吃兔肉。”说完,转身进了怀仁医馆。
怀仁医馆是一座简单的砖木结构宅院,有三进二井一院。
大门进来的第一进,穿堂的左边是接诊间,右边是配药间。
第一进的天井两边,各盖了三间厢房,左边三间是药械间,右边三间是医疗室。
第二进,隔成了左右各三间卧室,每一间,仅容得下一床一柜一桌。
第二进的天井两边,同样盖了左右各三间卧室。为增加卧室面积,把天井挤成了一条窄窄的过道。
第三进左边是成药制作间,右边是间大卧室,堂屋充作了厨房兼饭厅。
堂屋左边有道边门,通向后院,后院是水井、茅厕、菜地和晒场。
梁九斤进了医馆,与接诊间的蒙得一、唐知秋打了招呼,直接去了第三进的大卧室。
卧室书桌边,一位老人正在打盹,梁九斤见了说:“蒙爷爷,九斤回来了。”
没等老人回答,他就跑去厨房,拿了半块大饼,边吃边去了后院。
周娴香吩咐完梁九斤,早已回到了后院,正在水井边,打理着野兔。
梁九斤见了,张开大嘴,把大饼一叼,走到井边,三下五除二,就打上了一桶水。
周娴香见了,让他先洗手,吃完了大饼再打。
梁九斤依言,只洗了一只手,一边吃着饼,一边用另一只手打水。
周娴香见了,怜爱地看着他问:“去看过蒙爷爷了?”
梁九斤略一点头,急着问:“老妈,我想佳佳姐姐、小虎哥哥了,最近,你有没有新的预言?”
周娴香摇头,身边一个灰衣妇人,一边洗着菜,一边说道:“九斤不要担心,我们家熙岸,直到上个月才从英国来信,估计去美国的人,很快也会来信。”
说完,她一声长叹,说道:“不知不觉,他们出国留学,整整九年了!”
梁九斤点头,又问:“洪妈妈,会不会是蒙家药铺改成怀仁医馆,哥哥姐姐寄来的信,我们就收不到了?”
洗菜老妇摇头说:“留的地址是高岗里11号,如果有回信,应该能收到。
蒙伯伯已经去邮政局问过,的确没有我们家的美国来信。
他与负责这片的邮递员打了招呼,如果有蒙家药铺的信,也送到怀仁医馆来。”
周娴香听了,边想边说:“佩兰妹子,能不能让艾叶在牌匾上面,再刻上‘蒙家药铺’的字样,这样,就不怕邮递员换人了?”
洪佩兰点头说:“我们也考虑过这点,不过,家公不同意!他说,那样做的话,是对怀仁大哥,对有余大哥的不敬。
自然、艾叶、灵脂的命,是怀仁大哥舍命换来的,蒙家大部分的家业,也是有余大哥保护的。
从今往后,只有怀仁医馆在,没有蒙家药铺。
只要有怀仁医馆在,就有周妈妈、九斤和小虎的活路。”
梁九斤听着感动,心里想着侯佳佳、宗渝虎,没再说话,只闷着头打水。
不一会儿,他就把洗艾草的几个木盆装满了。
洪佩兰想起什么来,正要对周娴香说,一个蓝衣少妇走来说:“妈,易管家仍然坚持,一定要一个人住一间房。”
洪佩兰听了,沉下脸说:“他一个人住一间,让灵山住哪里?灵脂、灵犀已经长大了,还让灵山和她们住在一起,怎么方便?”
蓝衣少妇点头说:“我也对他说了好几遍,他就是听不进去。”
洪佩兰听了,火往上撞,提高了声音说:“他是我们家的老人了,应该知道蒙家的家风!
我们不会亏待每一个人,遇到困难,也需要大家一起克服。
要不是日本鬼子炸毁了药铺,房间不够用,我们也不会这样安排。
现在,不是他一个人住得挤,全家除了爷爷,哪个人不是挤着住的?!”
见蓝衣少妇不吱声,她一咬牙,又说:“自在,你现在就去对他说,他再不满意,我们家庙小,就容不下这尊大菩萨了!”
见蓝衣少妇站着不动,洪佩兰加重了语气,吩咐道:“自在,你去说,我们可以给他一笔钱,让他另谋高就。”
周娴香听了,忙劝道:“都怪我们家九斤,人高马大的,一个人就占了一间卧室,这才让易管家不好住的。”
洪佩兰听了说:“周妈妈,这与九斤没有关系,九斤住的,是我和得一俩辟出来的房间。
九斤块头大,单独住一间,是大家早就商量好的。
这几年,家里住着挤,是人丁兴旺,是好事!
不单我们家添了砥柱、熙媛、熙和、灵山、灵犀五个,唐三七和牛好好,也添了牧龙、牧春两个。
再加上自然和艾叶结了婚,家里一下多出了十口人,住起来自然就会挤一点。”
意识到自己说话过火,让周娴香多了心,她缓和了语气,又说:“其实,和蒙家药铺相比,怀仁医馆已经在第二进和第二天井,多盖了四间卧室,就连我和得一,也住在小卧室里,他怎么就不能和灵山住了?
难道要让灵山住医疗室?而且,家公有规定:无论什么时候,医疗室都不准占用,要随时做好准备,来接待病人。
没有病人,就没有我们一家的生活,难道连这个简单的道理,他都不懂?”
蒙自在点头,说道:“周妈妈,你也知道,自从药铺被烧、被炸,家里好不容易才拼凑了一点钱,想办法买来建筑材料,建起了怀仁医馆。
想起当年住地道的日子,现在能住在这里,吃得饱穿得暖,已经很幸福了。
等再过几年,家里条件好了一点,起个二层,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洪佩兰听了,情绪又缓和一些,说道:“自在,刚才我在气头上,说话急了,你也别去说了。就让他直接去找爷爷,爷爷怎么说,我们怎么听!”
蒙自在答应,准备去找易十珠,见他和董劲草、蒙自立、唐三七四人,运完了麻袋,把艾草在晒场里铺开,准备回医馆。
蒙自在把易十珠拉到一边,小声说了几句,他神色平和,点头去了。
见易十珠情绪稳定,蒙自在回到晒场,和牛好好一起,带着董熙媛、董熙和、蒙砥砺、唐灵山、唐灵犀、唐牧龙和唐牧春,大大小小七个孩子,一起去捋艾叶、拣艾叶。
过了一会儿,众人分拣结束。把艾叶分作两堆,嫩叶送给艾叶、唐灵脂清洗,老叶送给汤雯雯、蒙自由、蒙砥柱清洗。
温可可和蒙自然去还了马车回来,大家已经把艾草处理好。
洪佩兰让温可可带走一大半嫩叶,送去愚园小馆做青团,余下的艾叶,让周娴香在医馆里做。
所有的老叶,都铺在了晒场的扁箩里。晒干以后,就会用布袋装起来,在仓库储存几年,然后用来做艾柱、艾条。
吃了晚饭,等周娴香回了怀仁地道,蒙自然开始给梁九斤上密码课。
不一会儿,秦关意来玩,梁九斤随身拿出两块兔肉递给了她。
艾叶见了,笑道:“猛虎嘴里,省出了肉来,不容易啊!”
蒙自然听了说:“九斤知道,野兔是关意抓的,特地留了些给她吃。这叫:吃肉不忘抓兔人,有情有义梁猛虎!”大家听了都笑。
第二天一大早,蒙自然、艾叶带着梁九斤、董熙媛、蒙砥柱、蒙砥砺、唐灵脂、唐灵山去怀仁地道上课,半路上,遇到温可可端着一箩青团,也往那儿去。
见到众人,温可可把青团递给蒙自然,说道:“昨天的遇到的那个日本人,我想起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