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自然听了,刚要细问,却见周娴香走过来,拉了侯佳佳问:“再帮我看看,那个没良心的,现在人在哪?”
侯佳佳知道她担心打仗,怕梁有余回不了家,笑了笑,憋住气施展通灵术看了看,然后说:“梁爷爷在一个冒黑油的地方吃饭,浑身上下脏死了!”
蒙自然听了,笑道:“不是黑油,是石油,梁爷爷可能在大西北的玉门油田!”侯佳佳点头。
冷双显见周娴香知道梁有余暂时回不来,心里不痛快,便逗她说话,问起最近看到过什么画面,周娴香冷冷地说:“还是那个城墙上的箭楼冒烟的画面。”说完,就去忙了。
等她走远,想起侯佳佳说的九件事,再去问,侯佳佳笑道:“我已经忘了!”冷双显听了,知道她不想多说,也就不去追问。
放了寒假,冷双显、张指柔带着冷静,与父母一起去苏州过年。
过年以后,冷中裘、匡青衿说:“冷静已经三岁多了,我们住在南京,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不如就住在苏州,有事再去南京帮忙。”冷双显、张指柔想他们辛劳一生,也应该过几天悠闲的日子了,便辞了他们,带着冷静回到了学校。
郝白萍和方青怡在南京过了年,就回了泉州,去料理贸易上的事,林平平由叶双枝带着。
奚晓丹接来了公公武德明、婆婆邢诗音、先生武中泉和三个孩子来南京。
武中泉是中学老师,受聘担任了花露南岗学校的历史教员。
大儿子武知谋也是老师,今年20岁,本打算在花露南岗学校任教,没想到,自从学校备战力度加大,教员岗位已经饱和,只能等待递补。于是决定,带着爷爷奶奶,先去双闸分校值守,在那里过一段时间田园生活。
女儿武知航,今年17岁,考上了国立中央大学的插班生,开学以后,住校学习。小儿子武知业,今年14岁,上了花露南岗学校的中学部。
为安排分校的事情,刘斛梗去过几次沙洲圩,非常喜欢那里的环境,回来与应茹笋商量,两人都想去那里值守。
次日,刘斛梗对校长室提出:带应茹笋、应春生去沙洲圩分校值守,留下刘心雨、刘心扬在学校读书,把姐弟俩的生活,托付给周娴香和叶双枝。
冷双显和曾慕云听了,商量道:“学校后勤这一块,温可可能够代管。而两个分校,需要由本校派出人员牵头值守,刘斛梗是学校的老人,对学校情况比较熟悉。沙洲圩离武知谋值守的双闸也比较近,请他去沙洲圩值守,可以兼顾到双闸,两头照应。”
隔日,冷双显、曾慕云找来刘斛梗,同意了他的调离要求,同时嘱咐道:“每隔半个月,请你去双闸巡查一次,每隔一个月,回学校开一次例会。”刘斛梗点头答应,与温可可交接完手头的工作,就带着应茹笋、应春生,搬去了沙洲圩。
他们搬走以后,白天里,后院及菜地,只有周娴香、宗怀仁、师有仪、叶双枝、付家欢、冯照山六个大人,加上梁九斤、冷静、温欣悦、林平平四个孩子。
这天,宗怀仁去操场练功,师有仪在厨房,和周娴香聊天。后院里,只有叶双枝带着梁九斤、冷静、温欣悦和林平平四个孩子。
突然,梁九斤耳朵一动说道:“叶妈妈,滴答!”说完,就往后门跑。
叶双枝心想:“滴答是手表发出的声音?后院里,张指柔有一块手表,宗怀仁有一块怀表。九斤平时,喜欢看他们的表。不过,只是见了他们才去看,不会跑过去迎接。难道,菜地来了戴手表的陌生人?”
不容叶双枝多想,眼看梁九斤就要跑远,忙伸手去抓,一下没抓住。
叶双枝让冷静坐好,又放下温欣悦和林平平,让他护着,自己拔腿去追梁九斤。周娴香正在炒菜,见叶双枝追着梁九斤跑过来,也没拉住,急忙去追。
叶双枝跟在后面,边跑边说:“九斤听到了‘滴答’声,要去外面看。”
师有仪腿快,听了也追,等叶双枝出了后门,师有仪已经抓住了梁九斤。梁九斤拼命挣扎,眼睛看着文具制作棚,说着:“滴答。”
三人顺着梁九斤的视线看去,只见文具制作棚门口,站着一个头戴礼帽,身穿加棉长衫马褂的小伙子,跨着一辆黑色脚踏车,单腿支地,扶着车把手的左手腕上,戴着块手表。
小伙子正和付家欢说话,冯照山站在棚口听。
叶双枝见了,低下身子,指着小伙子,对梁九斤笑道:“滴答不是阿姨的,是那个哥哥的,九斤不能看。”
梁九斤听了,这才停止了挣扎,两眼盯着小伙子说:“滴答不是阿姨的,九斤不能看。”
周娴香听小伙子的声音,心里一颤,觉得声音耳熟,仔细看了看他的侧脸,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预感不好,担心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忙用眼神和口型,示意叶双枝去叫宗怀仁来,又轻声嘱咐梁九斤不要说话。
待梁九斤安静下来,只听小伙子问道:“老先生,学校有没有一个叫蒙豆豆同学?”
付家欢知道,蒙自然的小名叫豆豆,随口就说:“我们这儿没有蒙豆豆,只有……”没等说完,冯照山接口道:“我们这儿没有。”接着,反问道:“你要找的蒙豆豆,是什么人?”
小伙子见了,看出冯照山警惕高,忙说:“是我在武汉的一个朋友,他家就住这一带,我过来拜访。”
又见冯照山摇头,他像是自言自语,说道:“我还听说,这一带有个大的地道,不知道是真是假,顺便过来看一看。”
冯照山听他问的内容,涉及备战问题,又多了一分戒心,眼睛盯着他,边想边说道:“我们这一带,家家户户都有防空洞,没有大地道。”
小伙子听了,知道在这儿问不出什么来,向冯照山、付家欢道了谢,双手扶住车把,上车向西边骑去。手腕上的手表,被头顶的阳光照着,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线。
看着小伙子的背影,周娴香想起在武汉的事,只是一下说不出他的名字,喃喃自语道:“我好像认得这个人了!”
冯照山听了,忙让她再想想,自己快步赶上前,走到路口看。
宗怀仁赶得了信,跑出后门,见冯照山一瘸一拐走在前面,知道他发现了情况,忙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学校西墙口,冯照山指着小伙子,让宗怀仁看:只见他骑着车,离开了学校,顺着花露南岗,往中华门方向去了。
见小伙子没了影,冯照山对宗怀仁说了事情经过。宗怀仁听了,点头说:“蒙自然在武汉的朋友,我怎么没听说过?他往中华门方向去,大概率是从集庆门方向来的,来的时候没直接去学校大门口,而是先来后门打探,看来心里有鬼。”
冯照山点头,边往回走边说:“在我这儿吃了瘪,没有打探到消息,他一定会顺路,沿着花露南岗,一路去其他地方打探,我们必须尽快提醒大家,防止他是间谍,对蒙老师不利。”
宗怀仁听了点头,刚想回后院叫人,只见周娴香站在那儿,脸色煞白,满脸惊恐地说:“那个人,是佐藤小二郎!”
宗怀仁听了,一拍大腿说:“不错啊!我也想起来了,他就是在客轮上见到的佐藤小二郎!两年多了,他长大了不少,背影和客轮上见到的,已经大不一样了。”
刚说完,宗怀仁马上意识到,佐藤小二郎的听力厉害,随即压低了声音,对众人吩咐道:“不要多说话,以免暴露自然的情况,家欢兄弟去传达室,看看他有没有去过,周妈妈去通知冷双显、曾慕云等人。”
见众人散去,宗怀仁跑进房间,拿了手枪,直接从地道去了蒙家药铺。
药铺里,艾叶见宗怀仁拿着手枪,从地道里走了出来,十分惊讶。
只见宗怀仁一脸严肃,开口就问:“家里没有来陌生人吧?”艾叶摇头,宗怀仁又说:“赶紧去关大门,让家里人集中到就诊大厅来。”
不一会儿,艾叶关了药铺大门,让大家聚集过来。宗怀仁特地避开“豆豆”两个字,低声对蒙回春说:“日本人来找自然了。”
接着,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接着详细说了佐藤小二郎的长相、穿戴和黑色脚踏车。
众人听了,见宗怀仁说到蒙自然的时候,只说“自然”,说到佐藤小二郎的时候,只说“日本人”,知道事态严峻,顿时打起了十分精神,听他安排应对方案。
宗怀仁看了看会诊大厅,拿起一只铁脸盆,面对大门,露出两只眼睛,对着众人说:“这个日本人听力非常厉害,五十米之内,只要没有金属障碍,就能听到别人小声的说话声。即使在房间里,隔着几道墙,也挡不住他的听力。他还有一个爷爷,听力更加厉害,不知道有没有一起过来。”
正说着,只听有人敲药铺的大门。宗怀仁略一考虑,告诉艾叶,佐藤小二郎认得自己,让她去开门,自己持枪跟在后面保护,如果佐藤小二郎一个人来的,就立即逮捕他。
艾叶听了,点头就走。洪佩兰担心出事,让唐三七、唐知秋和董劲草跟了过去。
众人按照宗怀仁的安排,发出的脚步声,像是在搬动药箱。他们穿过第一进的院子和堂屋,跟在艾叶左右,来到大门口。
宗怀仁一闪身,站在大门后面,示意艾叶去,把大门开了一道缝。
透过门缝,他看见:敲门的人,正是佐藤小二郎,他的身边,站着四五个骑着黑色脚踏车的人。
佐藤小二郎见了艾叶,又问起蒙自然和地道的事。艾叶听了,一概回答不知道。只见佐藤小二郎往大门里看了看,又竖起耳朵听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情况,不再多问,带着人骑车走了。
艾叶关了门,跟着众人回到会诊大厅,宗怀仁示意大家聚到一起。隔着铁脸盆,他低声说道:“刚才问话的人,就是佐藤小二郎。见他的同伙众多,我不便动手。”
略一停顿,他又说:“现在看来,日本人是有备而来!他们先分头行动,约在药铺集合,见药铺大白天关门,叫开了门,又见里面人多,想必我们有了防范,才没有贸然进来。”
想了想,他接着说:“日本人已经找上门,刚才应付过去,不等于下面能应付过去。”
看了一圈,他又问:“谁会打枪?”蒙得一冲他点头,没有说话。
宗怀仁见了,把手枪递给他说:“今天就不要开门了,最迟明天上午,我就安排人过来,在药铺值守!”见众人点头,带着艾叶,钻进了地道。
两人回到学校,冷双显、曾慕云、张指柔、蒙自然、侯佳佳、宗渝虎、商首夫、林允娇、付家欢、冯照山和周娴香等人,已经在后院客厅等着,冷双显手里,拿着梁有余送给他的手枪。
宗怀仁见了,示意众人不要说话,自己对着手枪,低声介绍了去药铺的情况,接着,吩咐艾叶,画一张佐藤小二郎的画像。然后,吩咐侯佳佳施展通灵术,观察佐藤小二郎的动向。
侯佳佳憋住气,看了一下说:“他们骑车出了钓鱼台,从中华路往北去了。”
宗怀仁听了,才示意众人说话。蒙自然想起自己在武汉吃的苦,恨恨地说:“早知道他会来,就提前安排人手,抓住这个害人精了。”
冷双显边想边说:“现在最重要的,要知道他们的目的!从他的问话来分析,他们的目的之一,是妄想再抓了自然,回去研究密码秘钥,如果抓不住,也不想留活口。”
商首夫点头说:“以我对他的了解,既然他们约好了,在蒙家药铺集合,大概率已经断定,药铺就是自然前世的家。自然是在南京逃脱的,大概率会躲在自己家中。”
冯照山听了说:“我们提前布置,只要佐藤小二郎敢再来,抓住他应该不难。这是我们的地盘,还怕他不成?!”
张指柔听了,缓缓地点头说:“的确如此,不过,对他和他爷爷的听力,我们还是要小心防范。”
付家欢听了问:“他在文具制作棚和医馆,都提到了大地道,不知道有这么目的?”宗怀仁摇头说:“这个问题,目前还很难说清楚。”
冷双显若有所思,琢磨道:“找自然,找地道,是不同的两件事情。”
商首夫想了想,点头说:“学校地道,是我们来南京以后才挖出来的,应该和他们掌握的情报没有关系。”众人点头。
看着蒙自然,他又说:“不过,猜得不错的话,佐藤爷孙一定以为,无论我求医问药的结果如何,应该已经回了日本,而自然、小虎和宗先生,仍然不知道他的日本身份,仍然以为他是左良耳,这才大着胆子来找自然,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攻其不备抓住他。”
宗怀仁听了,点头说:“有这种可能。”当即,让众人散了,自己去打了电话,让四个侍卫全部过来。
晚上,侍卫们全副武装地赶来,宗怀仁让蒙自然暂时不要回家,留下两个侍卫,在学校里值守。然后,自己和冷双显带着另外两个侍卫,一起去了蒙家医馆。
侯佳佳不放心,怕出现意外情况,时不时,就施展通灵术,观察佐藤小二郎的位置。
第二天早上,她侯佳佳着对众人说:“佐藤小二郎已经离开南京,乘火车去了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