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贵妃腐烂的指尖轻轻触碰赵舒年心口的伤痕,两人之间的红线突然泛起血光。
她猫瞳中的竖瞳微微颤动:“我信你能解咒,不过……”
悬挂在梁上的残破纱帐无风自动,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灵位。
“不过什么?”赵舒年急迫地追问。
他感觉手腕上的红线正在缓慢收紧,仿佛在提醒他时间的流逝。
屋外突然传来乌鸦的啼叫,每一声都让杨贵妃身上的腐肉剥落几分。
杨贵妃抬起只剩白骨的手腕,红线另一端竟显现出魏明等人模糊的身影:“我已死千年,尸身早该腐朽……”
她腐烂的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但每六十载,我的化身就会在现世重现。”
厢房内的烛火突然变成幽绿色,照亮墙上褪色的壁画。
画中马嵬驿的枯井正在渗出黑水,井沿上刻着的“赵”字格外刺目。
“要破赵家秘术……”杨贵妃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
九条猫尾从她身后展开,每条尾巴都缠着一截断裂的白绫,“需找回两样东西:勒死我的白绫,和……”
她突然撕开胸前的腐肉,露出插在心口的桃木桩,“钉住我魂魄的镇魂木!”
赵舒年瞳孔骤缩。
桃木桩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往生咒,但每道咒文都被血迹污染。
他伸手想触碰,却被突然窜起的幽蓝火焰逼退:“这两样东西现在何处?”
“枯井……”杨贵妃的身影开始透明,她脖颈上的纸扎项链一颗颗爆裂,“我死后……尸身被投入井中……”
每颗珠子碎裂,就有一道冤魂的哭嚎在屋内回荡。
屋梁上垂下的白绫突然绷直,像是指引方向的箭矢。
赵舒年刚要追问,却见杨贵妃的猫爪按在他额前:“记住:白绫裹魂,桃桩镇尸,二者合焚,方解宿孽!”
她的身体化作漫天飞灰,厢房开始崩塌。
赵舒年最后看到的,是枯井中伸出无数双苍白的手,每只手腕上都缠着熟悉的红线……
小镇上的赵氏祠堂中,魏明的左臂龙鳞片片剥落,血肉模糊的手臂上缠绕着数十根红线,每根都深深勒进皮肉。
判官笔尖冒着刺鼻的黑烟,朱砂早已耗尽,此刻是以血为墨在苦苦支撑。
“老板……小心右翼!”小满嘶哑的呼喊从墙角传来。
她瘫坐在血泊中,破碎的罗盘悬浮在身前,盘面上的八卦方位已经碎裂了三处。
两个青面獠牙的冤魂正从壁画中探出半截身子,枯爪直取魏明后背。
魏明猛地转身,左臂龙鳞突然爆发出最后一道青光。
“雷……光……摄……破……”
他每吐一字就喷出一口鲜血,血珠在空中凝结成符,将冤魂炸得粉碎。
但代价是左臂彻底失去知觉,垂落在身侧像条死蛇。
小满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咳出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
她看着魏明摇摇欲坠的背影,指甲深深抠进地面:“撑住……老赵一定会……”
话音未落,壁画中突然伸出十几只鬼手,每只手腕都缠着同样的红线。
“别说话!”魏明踉跄着挡在小满身前。
他右手的判官笔已经弯曲变形,却仍死死护着连接赵舒年的那根主红线。
冤魂的利爪划过他的脊背,撕开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纹丝不动……红线另一端传来的微弱脉动告诉他,赵舒年还活着。
祠堂的梁柱突然裂开无数细缝,渗出粘稠的黑血。
小满的罗盘“咔嚓”一声裂成两半,她绝望地看着更多冤魂从血缝中爬出。
魏明的视线开始模糊,他感觉红线正在一根根断裂,每断一根,赵舒年的气息就微弱一分……
“魏……明……”熟悉的声音突然从红线尽头传来。
魏明猛地抬头,看见主红线上泛起金光。
小满的残破罗盘突然剧烈震颤,指针疯狂旋转……
“喀嚓……”祠堂地砖裂开的缝隙中,先探出的是一只白骨森森的手掌。
指节残缺处缠绕着红线,每根线头都连着块正在融化的琥珀……里面封存的正是杨贵妃猫瞳的碎片。
赵舒年以半骷髅的形态从红光里爬出,左半身还是血肉之躯,右半身却裸露着发黑的骨骼。
心口插着的桃木桩冒着青烟,随着他踉跄的脚步,不断有黑血从肋骨间隙滴落,在地面腐蚀出“天宝十五载”的字样。
“快……斩断……”他的声带像被火烧过般嘶哑,腐烂的右手突然撕开后背皮肤。
一条霉变的白绫深嵌在脊椎骨上,末端仍连接着红光深处的枯井幻象!
小满的渡阴铃碎片突然炸成铜粉,那些粉末自动吸附到白绫上,显露出密密麻麻的禁军姓名。
“咔嚓”一声,铜粉将白绫腐蚀而断。
赵舒年残缺的左手勉强握住七星刀,刀身上的铜星早已崩碎,此刻镶嵌的是那些猫瞳琥珀。
当他挥刀斩向冤魂时,琥珀中的瞳孔齐齐睁开……被腰斩的冤魂竟发出猫科动物的尖啸,伤口处生出橘黄色绒毛!
冤魂消散的刹那,祠堂四壁的壁画如蜡般融化。
那些描绘着盛唐景象的颜料滴落在地,竟化作一滩滩腥臭的黑血。
魏明惊愕地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左臂……龙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新生的鳞片泛着青铜般的光泽。
“这不是幻境……”赵舒年拾起地上褪色的壁画碎片,碎片在他掌心化作飞灰,“是赵氏祠堂诅咒被破除后的时空回溯。”
小满怔怔地看着手中完好如初的渡阴铃,铃身上的裂纹如同被无形的手抚平。
她突然发现铃芯处多了一粒琥珀,里面封着半片猫爪印:“魏老板,你看!”
祠堂的梁柱开始扭曲变形,榫卯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三人脚下的青砖地渐渐透明,露出底下潺潺流动的血河。
那些缠绕在梁柱上的红线一根根绷断,断口处却不见散开,反而如活物般向门外游去。
“跟上去!”魏明率先冲出祠堂。
门外的小镇正在经历可怕的变化……房屋像融化的蜡烛般坍缩,街道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揉皱的宣纸。
所有景物都在褪去色彩,最终变成一幅水墨画般的黑白世界。
三人仅仅走出十步,整座小镇突然如镜面般破碎。
等他们回过神来,已站在一处破败的驿站前。
褪色的牌匾上,“马嵬驿”三个字正滴着黑血。
“这……”小满的渡阴铃突然自行摇响,铃声中夹杂着女子的啜泣。
她下意识抓住赵舒年的衣袖,“老赵,这里的气息……”
赵舒年按住心口的伤痕,那里正隐隐作痛:“是杨贵妃残存的怨气。”
他将遭遇简略道来,每说一句,驿站内的灯笼就亮起一盏,照出墙上未干的血手印。
魏明盯着枯井旁那棵歪脖子树……树干上深深勒进一道白绫的痕迹,树皮剥落处露出森森白骨。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我们不是在穿越时空,而是在诅咒的记忆里!”
枯井边缘刻着的“赵”字突然渗出血珠。
魏明的指尖刚触到井壁文字,那些记载镇压术的篆字突然蠕动重组。
“喵……”
一声凄厉猫叫从井底炸响,所有文字瞬间化作七道爪痕,最深的那道恰好划在“天宝十五载”的日期上。
小满突然按住心口……她铃中的猫爪琥珀正在发烫。
三人对视间,猛然醒悟:这些“罪证”,根本是杨贵妃用魂血写就的控诉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