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空气骤然凝固,血腥味浓得几乎化不开。
魏明看向麦冬和赵舒年,声音低沉而坚定:“你们留在子时书屋,照顾好大伯!”
麦冬的金属化右腿发出“咔咔”的声响,关节处渗出暗红色的锈迹。
赵舒年沉默地点头,左臂上的土黄色纹路在皮下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血管里生长。
魏知远靠坐在墙角,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已经恢复清明。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地下室的出口:“魏明……临走时……将你的血滴入那骷髅树雕……”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那是你爷爷的权杖……”
魏明重重点头,转身看向小满:“我们走!”
林雪快步跟上:“等等我,我跟你们一起!”
三人冲上楼梯,身后的地下室铁门突然“砰”地一声自动关闭,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一楼的骷髅树雕此刻正在书架上剧烈跳动,木质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管纹路,就像一颗正在苏醒的心脏。
树雕空洞的眼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下颌骨“咔嗒咔嗒”地开合着。
魏明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树雕上。
“轰……!”血雾中骤然浮现出一柄巨大的骷髅权杖虚影,九颗嵌在杖头的骷髅同时发出刺耳的尖啸。
权杖虚影猛地插入地面,一道血色屏障瞬间展开,将整个子时书屋笼罩其中。
魏知远踉跄着从地下室爬上来,扶着墙壁喘息:“魏明……去吧……骷髅权杖……可以封闭整个空间……”
他的影子在血光照射下扭曲变形,竟比本体多出一条手臂,“我们……暂时安全了……”
屋外的夜风突然变得狂暴,拍打着窗户发出“砰砰”的撞击声。
小满的渡阴铃自行摇响,铃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形成诡异的音波。
林雪手中的《洗冤录集》自动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血写着:“亥时三刻,齐林山下”。
魏明最后看了一眼被血光笼罩的子时书屋,转身带着小满和林雪冲入夜色中。
在他们身后,书屋的所有窗户突然同时渗出鲜血,将玻璃染成暗红色……
就在魏明三人离开之时,天听九局内。
龙践行猛地从蒲团上站起,胸口传来一阵诡异的绞痛。
他枯瘦的手指不自觉地摸向心口,那里的皮肤下,一道青黑色的血管正如活物般蠕动。
“师父……”程熵推门而入,话未说完便僵在原地。
龙践行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月光透过窗棂,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
那影子……竟比本体多出了两条手臂!
龙践行的指甲突然刺入窗框,木屑簌簌掉落。
“血月临世,五行倒转……”他嘶哑的声音随着月光扭曲变形。
窗外的月亮已变成暗红色,月光如粘稠的血浆流淌在尸鬼令上。
令牌“火”位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鲜亮,而“水”位则开始渗出细密水珠。
他缓缓抬手,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已变成暗红色,边缘渗出丝丝血雾,将整个庭院笼罩在一片猩红之中。
“是时候了……”龙践行枯爪般的手指轻抚过令牌,指甲与金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去把白梦呓……带回来……”
他猛地转身,将两枚泛着血光的尸鬼令抛给程熵。
令牌入手冰凉刺骨,程熵低头一看,只见令牌背面不知何时浮现出白梦呓的面容,她双目紧闭,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子时书屋……”程熵黑袍无风自动,袖中突然窜出三张黄符,符纸在空中自燃,灰烬竟组成一个“死”字。
“这次……一个不留……”他握紧尸鬼令,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仿佛已经看到魏明跪地求饶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师父放心,徒儿……定不辱命!”
天听九局的黑袍人已在院中列队,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一盏白骨灯笼。
灯笼里的烛火竟是幽绿色,照得众人脸色惨白如纸。
“出发!”随着程熵一声令下,数十盏灯笼同时熄灭。
浓稠的血雾从地底渗出,将所有人包裹其中。
当雾气散去时,院内已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残留的黑色脚印……正缓缓渗入地底。
白梦呓的意识从混沌中浮起,后脑传来钝痛,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她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这是……哪里?”
白梦呓的睫毛颤动,率先恢复的是嗅觉。
……浓烈的蜂蜡味里混着药草香,这是……张鸿福裁缝铺特有的熏香?
她猛地睁眼,看到自己的职业套装已被换成素白旗袍,而手腕静脉处插着的根本不是丝线,是五根绷直的发丝。
发梢末端,一张微型地契正在形成,上面“林婉茹”的签名笔迹与她处理过的遗产文件一模一样。
“唔……”她闷哼一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季家的后人,不要挣扎了。”一道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细微的“嗡嗡”声。
白梦呓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一张由无数金甲虫凝聚而成的“脸”悬浮在她面前。
虫群不断蠕动、重组,每一只甲虫的背上都浮现出扭曲的人脸,或哭或笑,或怒或哀。
那些面孔时而融合,时而分裂,仿佛有千百个怨魂在虫群中挣扎。
“你……你是谁?”白梦呓的声音发抖,她拼命向后仰头,想要远离那张恐怖的“脸”,“我……我在哪?”
虫影发出“咯咯”的怪笑,甲虫振翅的声响如同无数细小的牙齿在摩擦。
它缓缓飘向一侧,露出身后的景象……
五行祭坛。
火位之上,一颗鲜红的心脏在透明容器中跳动,每一下搏动都迸溅出细小的血珠;
木位处,一双蜡化的眼球悬浮在绿色液体中,瞳孔正机械地一睁一合,死死盯着她。
白梦呓的呼吸骤然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那些眼球……竟给她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
“不……不可能……”
冰凉触感突然贴上她的脸颊,她浑身一颤……虫影伸出一只由甲虫组成的轻轻抚过她的面庞。
几只甲虫爬过她的唇角,细足刮擦皮肤的触感令她胃部一阵痉挛。
“我是谁不重要……”虫影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从深渊中传来,“重要的是……再过几天……你就会解脱的……”
白梦呓的瞳孔剧烈颤抖,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到那时……?”
虫影没有说完,但祭坛突然亮起的血色符文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符文是用尸蜡混合香灰镌刻的,每当虫群掠过表面,就会带走一缕气息。
她呼出的白雾里,隐约浮现自己童年影像。
这不是抽取体温,是在剥离“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