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声立时蹙了眉头,“你查看我手机?”
“是。”
闻言,她直接翻身从沈州白的身上下来,穿上衣服,打开了沙发边上的落地灯。
她半蹲在柔软的沙发垫上,俯视着半躺在那儿的男人。
“所以你这几天的情绪都是因为这件事?”
“是。”沈州白没动,他依旧看着乔声,没有任何隐瞒和犹豫,只是循着内心,如实回答。
乔声看着沈州白坦荡的模样,半晌,终于有些于心不忍。
抿了抿唇,她说:
“如果我告诉你,我只是有事情拜托他,没有说任何过界的话,你信吗?”
“我知道。他后来打来电话,我接的。他让我转达给你,你让他做的事他做了。”
“什么?那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乔声有些诧异。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我不想。我也做不到看着你俩在我眼皮子底下一来二去的联系。”
说他态度坦荡,不如说他是破罐子破摔。
什么叫一来二去的联系?
乔声看着他,被他不信任的眼神刺激到。
一股怒意从心底翻腾出来。
“你有病啊沈州白!你知道我拜托他什么事情吗?我只是希望他不要伤害李乐颜,仅此而已!那天晚上李乐颜打电话给我,她哭得很伤心。我怕她出什么事,就给裴既明打电话让他去处理!这是他惹出来事,本来就理应他解决。李乐颜不应该成为他试图拿捏的我筹码,他要跟她结婚,他会毁了李乐颜的!”
乔声一口气说完。脸因为激动也微微泛了红。
沈州白听完,只是冷笑一声,“裴既明要跟李乐颜结婚,你着什么急?”
乔声捡起地上的抱枕砸过去,“沈州白!你听不懂话是吗?”
“我听懂了!不就是你觉得李乐颜嫁给裴既明会不幸福吗?所以你去阻止,你让裴既明跟她断了联系,不就是这些吗?”
沈州白坐起身,露出一个残忍的笑,“这剧情我也熟啊。”
乔声脸“唰”一下就白了。
沈州白忽然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连日来淤堵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一般,奔腾汹涌着向外流出。
他的身体前倾,伸出手,精准的捏住了她的下巴,姿态极具压迫感。
暖黄色的光线在他的脸上投下灰暗不明的阴影,他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去了,“乔声能不能长点记性,不要这么自以为是?你凭什么替别人做决定?五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他的脸逼近她,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毁灭的风暴,一字一句的说:“毁了一个徐莱还不够,还要去毁了李乐颜吗?”
瞬间,乔声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在霎那间凝固、倒流,随即变得冰冷无比。
一道闪电划过,衬得她脸死一样的惨白。
暴雨闷雷,狂风急骤。这漫天的雨和刺骨的凉意仿佛穿透了坚实的房屋,将乔声丝丝包围住。
她连指尖都透出僵硬的寒意。
她被狠狠刺痛,难以置信的望着沈州白。
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叫……她毁了徐莱?
她看着沈州白,良久,忽然轻笑了一声,她猛地挥动手臂,用力一把打开了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
恶狠狠地说:
“我错了。我应该成全你们所有人。你放心,徐莱有谅解书,她在牢里待不久的。我衷心祝愿你们幸福。”她指了指门口,“你走吧!现在,立刻,从我的眼前消失!”
哪怕她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此刻的口不择言,至少有一半是出于嫉妒灼烧的失控,是故意用伤人的话宣泄自己的委屈,但……他能这么说,那便说明,至少有一刻他是真的这样想的。
寒意从血液蔓延到了喉咙,她看着沈州白铁青的脸,明明十分钟前,两人还在做着最亲密无间的事,转瞬,便用最恶毒的言语攻击起了对方。
眼神交汇,没有爱意,只剩下冰冷的、剑拔弩张的对峙。
沈州白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而且错得离谱,但嫉妒早已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把乔声血淋淋的伤口扒开,又往上撒了把盐。乔声挥开他手的一瞬间,他就开始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但嫉妒和失控的情绪像一头怪兽,他看到乔声眼里的决绝与冰冷,巨大的懊悔之后,紧接着涌上的是更强烈的、拉不下脸面的倔犟与傲慢。
他也是活生生的人,也会疼,也会难过的。
但她乔声,好像从来没有在乎过。
他看了乔声半晌,而后直接起身,穿上衣服,抓起外套,没有丝毫犹豫的出门走人。
一声震天响的摔门声,几乎让整个房子都为之震动。
沈州白走了,将一室的狼藉和冰冷的寂静,留给了乔声。
眼泪在门关上的瞬间,如窗外断了线的暴雨一般,汹涌而下。
这不是乔声第一次与沈州白爆发争吵,却是沈州白第一次真的对她动怒。
乔声想起今天叶然和沈州白的对话。
他说他要娶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自然,好像只要自己点头,他们就可以水到渠成的结婚。
可是,他根本不懂,跟他结婚,是她只要想到就会觉得毛骨悚然的未来。
……
沈州白没有乘坐电梯,而是打开楼梯间的门。
他几乎是冲下楼的,每一步都踩得极重。仿佛要将无处发泄的怒火和憋闷都踏碎在楼梯间冰冷的台阶上。
他猛地拉开车门,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一声低吼,他却没有松开刹车直接驶离,只是颓然地重重靠向椅背,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方才发生的一切像是慢镜头在脑中回放,他想起乔声震惊诧异最后只剩受伤的眼神,心像被蜜蜂蛰了一下疼起来。
他怎么能说那种混账话?
可是他拉不下脸回去,那股该死的、横亘在胸腔里的傲气和愤怒,依旧在负隅顽抗。让他无法掉头。
他忍不住想,在外人眼里,他也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啊,只有乔声,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玩弄他。
凭什么?
但……
沈州白十分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头疼的想,但他就是会忍不住心疼啊。
那是他即便受了伤害,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爱上的人啊。
怎么忍心看着她哭呢?
悔恨最终压过了那股子灼热的怒火,他慢慢冷静下来。
终于,他长舒一口气,彻底放弃挣扎,熄了火,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他掏出手机,来电显示的名字让他的动作猛地一顿。
“喂,乔伯伯?”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紧绷。
电话那头传来乔璞仁一如既往温和却带着些焦急的声音:“州白啊,你在哪儿呢?方便说话吗?”
“嗯,您说。”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对乔璞仁,他始终保持着敬重。
电话那头,乔璞仁说完来意,沈州白抬头看了眼电梯的方向,最终又重新坐回座位里,他边单手拉过安全带,边说:“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