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笑着挂断电话,小艾的眼光果然不凡!
钟小艾问:
“父亲说了什么?”
祁同伟把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小艾眉头一皱:
“父亲这不是乱来嘛。”
“他如果一开始就希望你在他身边,就不该让你下来。”
“现在你做出成绩了,反倒要你去他身边……那二王村怎么办?谁来管?”
“小桥镇怎么办?流水县又怎么办?”
祁同伟哈哈一笑:
“你还真信了我吹的那些牛啊!”
钟小艾认真地说:
“师兄,我可是仔细分析过的,明年你接手小桥镇,后年流水县脱贫……”
“这完全有可能!”
“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政绩,比在父亲身边强太多了。”
“真是搞不懂老头子在想什么!”
祁同伟笑着摇头:
“钟叔叔有他的考虑,你也别去烦他了,那件事他已经够头疼了。”
“反正从现在起到明年夏天,谁让我们回学校,我们都不能回去!”
钟小艾睁大了眼睛:
“事情这么严重?”
祁同伟沉默了一会儿:
“咱们这儿还算好的,等明年秋天你就会知道,这事儿有多严重。”
钟小艾好奇地问:
“是因为秋天才爆发吗?”
祁同伟摇摇头:
“不是,是因为秋天才能平息!”
嘶!
钟小艾倒吸一口凉气。
祁同伟站起身来:
“走吧,咱们去农机厂看看。”
两人牵着手往厂里走。
钟小艾说:
“师兄,咱们来这儿也有小半年了,变化真大。”
祁同伟奇怪地问:
“有什么变化?”
钟小艾认真地说:
“刚来的时候,是我想象中的农村样子。”
“现在整个都不一样了。”
“在师兄的治理下,像极了帝都的街道。”
“甚至比帝都的郊区农村还要好。”
要知道,那时的帝都,西环以外还是大片的乡村地带。
到处是养鸡鸭的,还有养牛的!
说帝都的农村比二王村好,谁信谁知道。
两人刚来时,这里的路是尘土飞扬的。
如今,村里已经建起了两纵两横的四条大道。
都是用石板和碎石铺成的。
路边还挖了半尺深的排水沟。
村里贴着各种标语:“要想富先修路”“一人懒惰,全家受苦”“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每隔三十米就设四个垃圾桶。
整个村子干净整洁。
祁同伟看着眼前的景象,拍手称赞:
“等明年统一翻新,家家户户都通上自来水,用上电。”
“每家都有工作,老人有依靠,孩子有保障,我在二王村的工作也就差不多了。”
钟小艾望着祁同伟的眼神满是钦佩:
“师兄,您真是太厉害了!”
祁同伟笑道:
“这只是我的本职工作而已。”
钟小艾心想:
“多少人都是得过且过混日子。”
两人走进农机厂,门口坐着的是二王村的老支书张国友。
祁同伟原本不想让老支书做门卫,可张国友说:
“我年纪大了,也干不了别的。”
“守个门,至少能让外人知道咱们村的态度。”
祁同伟也就由他去了。
“张叔,今晚吃啥?”祁同伟一边问,一边递过去一颗红建康。
张国友笑呵呵地接过来:
“今晚有口福了,小王村那边打了一头野猪,卖给咱们了。”
“足足三百斤!”
祁同伟吃了一惊:
“三百斤?!”
“这该不会是头老野猪吧?”
“回头您留两块,我有用。”
张国友嘿嘿笑着:
“留着呢!留着呢!”
“等县里领导来了好招待。”
说着说着,张国友开始抱怨:
“这帮孙子,咱们村穷的时候,一个个躲得远远的。”
“现在日子稍微好过点了,他们倒三天两头往这跑。”
“要不是有祁支书你镇着,他们能把咱们村吃垮了。”
张国友一边说着,一边又是气愤又是得意。
当初的二王村是个什么光景?
这地方连老鼠都懒得待,祁同伟和钟小艾来了还不到半年,家家户户最少增收了六百块!
比之前两年加起来挣得还多!
镇上的那帮人是闻着味道来的,要是没点油水,他们能踏进这穷山沟?
祁同伟思索片刻,开口说:
“等赵总回来,你把这事跟他说一下。”
张国友眼珠一转,试探地问:
“祁支书,赵总背景不一般吧?”
祁同伟点头:
“那是,人家家里可是省里的。”
“汉东新闻里排第二的红人。”
张国友一脸懵:
“什么汉东新闻第二号人物?”
钟小艾笑着解释:
“汉东新闻里最常出现的就是两个人,龙哥家的老头是其中一个。”
张国友听了半天,烟都惊得掉地上了:
“赵总,是赵立春大人的儿子?”
“这怎么可能?”
祁同伟笑了笑:
“有什么不可能的?”
老支书还是不敢相信:
“每次赵总见到我们,都笑呵呵的,一点架子都没有。”
“还主动给我们发烟抽。”
“这怎么可能是个大人物?”
“还有这么平易近人的大人物?”
祁同伟笑了:
“咱们和赵总是合作关系,他再厉害,也不会对我们摆谱吧?”
“听我的,要是那帮人再来找麻烦,你就把赵总的背景透露一下。”
老支书有点迟疑:
“这样不太好吧?”
祁同伟眨了眨眼:
“赵叔是说过不让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做事。”
“可这话是你传出去的对吧?”
“龙哥也没拿赵大人的名头办事,对吧?”
老支书连忙点头:
“祁支书,您要是不说,谁会知道这些事啊!”
祁同伟和张国友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赵立春那条禁令是冲着赵瑞龙去的,又不是他们俩,关他们屁事!
祁同伟和钟小艾走进农机厂。
王贵笑嘻嘻地迎上来:
“支书,钟总!”
祁同伟抬起手,王贵吓得赶紧求饶:
“支书,我可没偷懒啊!”
“您下手太重,别打我!”
祁同伟一巴掌拍在他背上,王贵这才松了口气。
他是真怕祁同伟动真格的。
祁同伟刚进村那会儿,第二天就收拾了二王村那帮混混,王贵就是其中之一。
本来只打算揍三天。
结果那帮人不服气,还从十里八乡叫了一堆人来闹事,惹得祁同伟火大,又加打了三天。
王贵亲身经历过,深知这位年轻支书的拳头有多硬。
祁同伟骂道:
“让你们来厂里干活,不是来混日子的。”
王贵委屈道:
“祁支书,您这话太冤枉我了。”
“我可认真干活了!”
“我现在都会修农机了!”
祁同伟斜眼看他:
“好啊,图纸你识得了吗?”
王贵一愣:
“还得看图纸?”
祁同伟冷笑:
“不然呢?”
“你就只会修一种?那要你干什么?”
王贵苦着脸:
“祁支书,我只有小学六年级文化。”
“我会修农机……”
祁同伟不听这些:
“文化不够就去学。”
“咱们村明年就要建学校了。”
“从幼儿园到小学,全部免费。”
“要是能考上大学,村里还有补贴。”
“你可别到时候连个孩子都不如。”
祁同伟这话其实有些跳脱,但王贵最在意面子,自认是个“社会人”,哪受得了这种刺激?
他咬牙说道:
“学!”
“我拼命学,不能让那帮小年轻笑话我。”
祁同伟语气缓和了些:
“你要真学会看图纸,给你涨五十工资。”
王贵眼睛瞪得老大:
“真的?!”
农机厂的工人月薪从两百三到四百不等。
五十块可不是小数目。
在祁同伟没来之前,一户人家一年的收入也就几百块。
祁同伟冷哼一声:
“我骗你干什么?”
王贵一听,激动坏了,赶紧掏出赵瑞龙赏的香烟,亲自给祁同伟点上。
“你跟龙哥处得不错嘛。”
王贵急忙应道:
“祁支书,我可是二王村的,肯定得听您的话。”
祁同伟从兜里摸出一盒红塔山,顺手抛给他:
“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踏踏实实干好活儿就行了。”
“咱们村里能有这么个厂子不容易,谁要是不老实,直接跟龙哥说。”
王贵一脸狠劲儿:
“祁支书您放一百个心。”
“我绝不会给您添乱!”
祁同伟轻轻点头。
王贵毕恭毕敬地跟两人道别,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钟小艾望着王贵离去的背影,还有些不敢相信:
“这家伙以前可是地痞?”
祁同伟笑了笑:
“老话说得好,穷乡僻壤容易出混混,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
“像王贵这样的地痞,说到底也就是些无所事事的小混混。”
“不然你以为我会只教训他们一顿就完了?”
钟小艾掩嘴一笑:
“你那叫教训吗?你那叫收拾人!”
她可是清楚祁同伟的拳头有多硬。
赵瑞龙早跟她讲过,祁同伟三下五除二就把地头蛇老五打得不轻,前后也就几分钟。
以祁同伟的身手,谁能让他连打六天?基本不可能!
祁同伟笑着摇头。
他当初打人就是为了招工。
后来那帮小混混都被安排进了农机厂工作,王贵就是其中一个。
钟小艾低声提醒:
“同伟,厂里的人事关系你也得留意一下。”
她已经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当成了祁家的主妇,王贵那句“听谁的”让她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厂子到底谁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