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村子需要整体搬迁。
除了二王村不动外,小王庄和大王庄两个村子都要迁到二王村。
而二王村的规划是整体升级——所有旧房都要推倒重建。
每家每户都将按照原有住房情况,换成统一的新式砖瓦房。
房屋的设计图是祁同伟亲自画的,连效果图也是他亲手做的。
这原本是个挺费脑的活儿。
可重生之后的祁同伟,脑子已经不是地球一个级别的了,再加上有随身空间的辅助,干起来轻松得很。
模型一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这还是农村的房子?
还以为是城里那种小别墅呢。
模型一展示,不管谁心里有意见,也说不出话来了。
国家出钱帮你翻新住房,你还想怎样?
还是带院子的二层小楼。
这种好事,谁敢想?
谁要是反对,王亮和张顺利能把人说得闭门不出。
于是,搬迁的事就这么顺利敲定了。
祁同伟还要求每家每户都签了协议。
白纸黑字一签,事情就算定了下来。
他不想出什么岔子。
在动员大会上,祁同伟再三叮嘱各村队长,回去一定要提醒村民守口如瓶。
不怕穷,就怕分配不公。
当初建厂时他就强调过,关于农机厂工资的事,大家一定要嘴巴严实些,不能到处乱讲。
三四百块的月收入,在城里工人也不算低了。
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眼红。
结果呢,还是泄露了出去。
当时的小桥镇,不知道多少人对农机厂眼红不已。
要不是祁同伟震慑力够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即便如此,还是发生了二桥镇宁家强行抢夺农机的事件。
后来祁同伟做了调查,发现泄密的不是工人——毕竟他祁同伟名声在外,工人们不敢不听话。
泄密的是工人家里的亲人。
想想也理解,一个一年收入才一二百的地方,进厂一个月就能赚够一年的钱,那份激动……完全可以体谅。
一开始头一两个月还担心这工作不稳,到了第三个月,大家不知不觉就把消息传出去了。
有钱了当然要出去花啊。
大家都是一个县的乡亲,谁家穷谁家富,谁不清楚?
这来来往往一说,哪还能瞒得住?
祁同伟在大会上语气严肃地说:“大家一定提高警觉,脑子里要绷紧这根弦!”
“前段时间易县令的衙门被人围了,都知道是为什么吧?”
“结果我们厂里安置了这么多工人。”
“咱们三个村子如今拧成了一股绳!”
“你们有没有想过,要是咱们这拆迁换房的事儿传出去,会是个什么局面?”
“我跟你们说,到时候县里那衙门绝对还会被人围一回!”
“上回农民冲了县衙,易县令找咱们帮忙,才把投资给追回来。”
“这回,我告诉你们,咱们可不会再替他擦屁股了。”
“那就是说……”
“就算易县令亲自来求咱们,咱们也不管!”
“那你们知道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吗?”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大伙儿都屏息听着祁同伟说话。
祁同伟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最可能的后果,就是我们的换房计划被叫停!”
“你们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吗?”
轰的一声,会议室里炸开了锅,众人都变了脸色。
祁同伟并不打断,让他们议论一阵。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最现实的可能。
本来大家情况都差不多,你穷我也穷。
你日子稍微好点,我也不差多少。
彼此心里平衡。
可突然间,你盖起了大瓦房,还是双层的小洋楼!
更气人的是,这房子还不用你自己掏钱,国家出!
凭什么啊?!
你住得舒舒服服,凭什么我们还窝在破屋里?
啥?
我们村子没这个条件?
不行!
你不能盖!
于是,一户两户开始举报、投诉,硬生生把你的好事给搅黄了。
在南方这片地方,尤其宗族观念重的地方,你要想盖房子,从来不是你自己一家的事,那是全村的大事!你以为自己有点钱、符合政策就能动土了?
太天真了!
你征求过全村人的意见吗?
人家随便找个借口,说什么破坏了风水,你盖房的念头就别想实现!
你又能怎么办呢?
王亮站出来说:“镇长说得有道理!”
“这事儿必须跟大家讲清楚,嘴巴要有个把门的,谁也不准乱说。”
“谁要是走漏了风声,让别的村子搞破坏,闹到易县令那里去,咱们的房子可就真泡汤了!”
大家一听,脸色都白了。
这事真会发生?
那是一定的!
换个角度想想就知道。
要是你隔壁村都住上了小洋楼,你还在茅草屋里过冬,谁受得了?
不偷偷使点绊子,怕是觉都睡不安稳!
这就是现实!
祁同伟重重敲了敲桌子:“各队干部回去后,务必要做好群众思想工作。”
“这事要反复讲,不怕啰嗦,不怕麻烦。”
“在咱们真正搬进新房之前,谁都给我绷紧这根弦!”
“谁要是工作不到位,让别人搞砸了大事。”
“也不用五百多村民戳你脊梁骨。”
“我祁同伟天天找你‘练’!”
“这一年时间,让你天天跟我‘锻炼’!”
众人连忙点头。
祁支书当年可是单挑五十多个地痞,连打三天都没怂的狠角色。
他的能打之名,早就在流水县传开了。
“好,还有一件事。”
“今年过年前,二王村有一次分红。”
“大小王庄那边没你们的份,得等明年。”
“想看看热闹的,就过去瞧瞧,看看咱们的村民,一个人能分多少钱!”
轰!
各大队的干部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年关将至,农机厂这半年的活干完,也准备放假了。
工人们个个喜气洋洋,厂里还准备了年货!
二十斤大米、二十斤白面、十斤花生油,这是基础配置。
要是放在以前,这种年货在网上肯定会被喷得体无完肤。
可这是八八年,这里是流水县。
就这份年货,已经让人兴奋得睡不着觉了。
想都不敢想!
除此之外,还有一只白水鸭、一盘海鱼、一盒蛤蜊,还有一斤糖。
从祁同伟后来的眼光看,这些都挺普通。
但工人们的嘴都笑得合不拢!
谁家过年能有这么丰盛的吃食?
祁同伟还特地交代农机厂,这个月提前发工资——双倍!
这下,整个工厂上下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有工人甚至专门买了特大号的鞭炮,就在厂门口外噼里啪啦地放了起来。
这样做的人还真不少。
于是鞭炮声接连不断,响了好一阵子。
闻讯赶来的易学习看着这一幕,神情有些恍惚:“京州市的老厂子当年也是这样的光景。”
赵瑞龙站在一旁笑着说:“热闹程度可比普通的大厂强多了。”
“现在大厂都不好过,能按时发工资的就算得上不错了。”
“哪像我们这样的厂,干劲十足。”
易学习激动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一年前,他还根本不敢想象今天这一幕,心里只盼着小桥镇的农机厂越办越好。
他忽然转头看向赵瑞龙,有些疑惑地问:“大龙,你不回家里帮忙吗?”
赵瑞龙笑着给周围的人递了一圈烟:“我回去干啥?”
“我家老爷子升职了,家里天天人来人往。”
“那些当官的几乎从早到晚都在我家客厅坐着。”
“连我那两个孝顺的姐姐都烦得最近都不怎么回家了……我又不是傻子,才不去找麻烦。”
他还反过来调侃易学习:
“易县长,你不过是来收税的,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呢?”
“整个流水县,不,整个吕州市,再也找不出比我们更守规矩的企业了。”
“地税、国税在我们厂还专门设了个办公室。”
“我们的账,他们比我们都清楚!”
“我跟你说,就因为我们这么规矩,想弄死我和同伟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易学习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赵瑞龙说的确实是实情!
农机厂成立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产品很有特点,实用性强,价格又实惠,质量也靠得住。
再加上宁家的帮忙,很快就在市场中站稳了脚跟。
是名副其实的重点企业,明星企业。
头上的光环越多,自然盯着的人也就越多。
让吕州市一众老板们气得吐血的是,这么一家明星企业,居然从来不偷税漏税!
简直不讲武德!
民营企业的生存之道,不就是吸引人才、提升利润嘛?
说白了,也就是降本增效的各种手段——也就是赵瑞龙当初说的那一套“歪招”。
大家都在这么干,谁也别说谁,谁的底裤都干净不到哪去。
偏偏就冒出来这么一个异类——小桥镇农机厂。
高育良借着清除宁家势力的机会,想整顿吕州的营商环境,最喜欢举的例子就是这家农机厂!
谁家会专门为地税和国税腾出一间办公室?
除了他们家,再没别人了。
农机厂的这一系列操作,让吕州市的不少老板哑口无言。要不是宁家刚倒下,祁同伟和赵瑞龙的组合威慑力还在……
怕是有老板真敢雇人来收拾他们。
正当易学习想要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时,只听赵瑞龙冷哼一声:“一群怂货。”
“就知道背后放屁,我倒想看看他们敢不敢来动我。”
易学习无奈地看着赵瑞龙,心里实在想不通,赵公子哪来的这么大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