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换成这个手机……平时不是任务的时候,还能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什么的?
他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在钟小艾的指导下装上了卡,按下开关,居然真的开机了!
“还真能用?”他瞪大了眼睛。
“咋没有天线啊?”他还有点纳闷。
钟小艾一脸淡定:“这就是师兄的本事。”
“你快给你媳妇儿打个试试!”
钟卫国心里还是不信,这么小的东西真有信号?毕竟把机器做得大和做得小,完全是两码事。
可他还是拨了号码。
那串电话号码他闭着眼都能背出来。
“喂,你找谁?”
钟卫国愣住了,我靠,真的打通了?!
声音又清楚又真实,根本不用到处找信号!
他回过神来,看了祁同伟夫妻一眼,心里五味杂陈,赶紧捂着听筒走到院子那边。
钟小艾笑着对祁同伟说:“大哥肯定是在跟嫂子说私房话。”
祁同伟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换作是我,也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说几句心里话。”
钟小艾得意地一笑:“师兄对我最好了!”
这手机当然也是祁同伟搞出来的,最初是为了方便下乡的技术人员能随时跟公司联系。
就像最初研发踏板车是为了方便农业技术员在驻地和宿舍之间往返一样,祁同伟的长远规划始终围绕着一个核心——以土地为基础,打造全新的现代农业体系。
手机也就这么被他捣鼓出来了。
这些手机全都是祁同伟一个人设计并组装的。虽然数量不多,但几部是必须有的:除了三巨头之外,钟声、赵立春、松江知府、钟妈妈、易学习,再加上钟卫国,还有三巨头的贴身保镖也都各有一台。
连薛向阳都没有拿到。
至于钟卫国的那一部,自然是因为钟小艾的缘故。
祁同伟笑着摆摆手:“别太在意,咱们是一家人,你大哥也就是我大哥。”
这番话让钟小艾的脸一下子红了:“师兄,你真好。”
两人依偎片刻,钟小艾忽然问道:
“师兄,咱们这手机不打算量产吗?”
祁同伟沉吟了一下,说:
“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对通讯工具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
“不过……”
“这事儿不能挂在丰收集团名下。”
“而且从目前来看,手机市场主要还是在国外,咱们国内还没到时候。”
钟小艾认真点头:“对,咱们可以拿它出口创汇。”
“但这样一来,厂子也不适合设在吕州。”
祁同伟耸了耸肩:“要是高老师知道了,你说他会怎么反应?”
钟小艾忍不住笑:“高老师怕是要跳脚骂人了。”
汉东省十三个市之间的竞争向来激烈,哪里谈得上什么客气礼让?只有更狠,没有最狠。
当初小桥科技的踏板车放在京州,高育良就颇有微词——哪怕吕州经济实力不如京州,他也还是不高兴。
这回要是再把手机项目放在京州,估计他真要气炸了。
祁同伟摇摇头:“吕州确实不适合做工厂,这点老师心里其实清楚。”
“他发点火,也正常。”
“说到底,农业城市很难留住人才,硬要把人都安在吕州,那纯粹是耽误。”
“不过……”
“我们可以把组装线放在吕州,也算是让老师心里踏实一点。”
钟小艾笑道:“高老师要是知道你的想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祁同伟无所谓地笑了笑:“不管他怎么想,他肯定又是高兴,又是头疼。”
“特别是等大会开完以后。”
“我猜赵伯伯已经跟他提过农业示范区的事了。”
“有这个在,还要什么别的?”
钟小艾连连点头:“应该就是这样。”
两人正说着话,祁同伟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一摸电话,是钟声打来的:“你现在在哪?赶紧回来,有大事要商量!”
挂了电话,祁同伟拉着钟小艾往外走,刚出门就看到钟卫国蹲在墙角,默默抹眼泪。
祁同伟轻声说:“大哥,咱们先回去吧。”
钟卫国连忙擦了擦眼睛:“你们先走,我打个电话。”
挂完电话后,他略显尴尬地说:“风大,进沙子了。”
钟小艾掏出手帕纸递给他:“我懂。”
钟卫国瞪大眼睛:“你怎么什么都准备好了?”
钟小艾得意一笑:“这是我们的一项‘周边产品’。”
“说了你也不懂。是父亲打电话来了,让我们赶紧回去。”
“赵伯伯和松江知府已经在家里等着。”
钟卫国立刻起身:“走走走,赶紧回去。”
上车后,钟卫国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我和你嫂子有大半年没见了,平时打电话也方方便。”
钟小艾点点头:“我理解。”
钟卫国那个单位,电话都是公用的,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在别人面前打电话哭鼻子?那多不合适。
钟小艾接着说:“我已经寄了一个手机给你嫂子,以后你想什么时候联系她都可以。”
钟卫国一愣:“家里不是有电话吗?你寄这玩意干嘛?”
“再说打长途也不便宜啊。”
钟小艾笑盈盈地说:“你们单位不是也有电话吗?你觉得你需不需要一个手机?”
钟卫国顿时没话了——还需要问吗?
单位里用的是公家的电话,而自己的电话自然属于私人。
这两者能相提并论吗?
祁同伟笑着摆手:“电话费用你们别担心,我来出。”
“其实这些号码根本不用花钱,可以免费使用。”
钟卫国一愣:“免费?”
祁同伟接着说:“电话资费没你们想象得那么高,之所以现在贵,是因为通信公司定价高。”
“你猜猜一台‘大哥大’卖给咱们多少钱?”
钟卫国琢磨了一下:“一台大概一万二,加上套餐估计得两万。”
祁同伟摇头:“其实才八十美金一台!不到一千块。”
钟卫国简直不敢相信:“才八十美金?那通信公司凭什么卖那么贵?”
祁同伟摊手道:“他们也得赚钱,国家当初没钱建通信网络,盖信号塔、铺电缆,都需要资金。”
“通话本就不该双向收费,从技术原理上看,成本低得离谱。”
“一分钟通话也就几分钱的事。”
钟卫国睁大了眼睛:“那他们怎么敢收一块钱?而且还是双向收费?”
祁同伟笑了笑:“这个阶段,越是有钱的人,交的费用就越重,这是没办法的事。”
“等通信网络建成了,大家收入提高了,资费自然就降下来了。”
钟卫国忽然问:“那你为什么能免费使用?”
祁同伟淡淡一笑:“因为我跟通信公司有合作。”
钟卫国立刻反应过来:“是手机的事?”
“对,就是手机。”祁同伟点头。
“我的手机定价,会按照他们的建议来定。”
“而且最初几年,除了少部分自用,其余的都要通过通信公司的渠道销售。”
钟卫国听得整个人都愣住了。
祁同伟语气坦然:“这就是时代的现实,总要有人承担一些代价。”
钟卫国沉默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完全平等的。
如果真的平等,那也不会有社会阶层的划分。
如果真的平等,也就没有“公正”这个词的必要。
所谓公正,其实就是在不平等中寻求一种合理的平衡。
有得必有失,就这么简单。
这也正是时代的特点。
钟卫国叹口气:“还是咱们国家太弱了。”
祁同伟却不这么认为:“迟早我们会强大起来的。”
钟卫国看着他,有些不解:“你怎么这么有信心?”
祁同伟目光坚定:“因为我们有伟大的人民。”
他追求进步,但从不意味着不爱国。
归根到底,他和梁群峰等人之间的冲突,只是内部矛盾。
违法乱纪的事他敢干,但触及底线的事他不做。
他微笑着说:“我们要相信,五千年来,东大一直是世界的中心,这几百年只是稍微偏离了轨道。”
“现在,我们正一步步回归应有的位置。”
“我们注定要付出一定代价,重新站在世界的顶峰。”
钟卫国若有所思:“比如现在高昂的电话费用?”
祁同伟却嗤笑一声:“这哪算什么代价。”
钟卫国一怔:“那什么才是代价?”
祁同伟神情严肃,声音低沉:“是几亿农民的家庭破碎。”
钟卫国顿时紧张起来:“同伟,这话可不能乱说。”
祁同伟平静地继续说:“我们二王村正在打造现代化农业示范区,为此建了一个农机厂。”
“这个厂子光正式职工就需要两千多人。”
“未来会增加到五千人左右。”
“二王村是合并的几个村子,本地适龄劳动力总共才四百人。”
“其他一千六百多个员工,都是从各地招来的。”
“有小桥镇的本地人,也有汉大城市和其他省份的人。”
“这个厂子一个月正常上班二十二天,大概还要加班四天,一个月休息时间只有四天,平均每周只休一天。”
“对本地人来说,在自家门口上班没问题。”
“但对外地人来说,可不回回家上班。”
“小桥镇的人勉强也算本地。”
“可其他外地来的呢?”
“只能住在厂里宿舍。”
“你觉得他们离开家园,是不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只是个农机厂而已。”
“丰收集团旗下的各条生产线,用人需求可大得多。”
“可别忘了,这只是一个偏远的小村子。”
“你把眼界放宽点,放到吕州市、整个汉东省,甚至整个东大地区。”
“你能想象有多少农民,为了维持生计,只能背井离乡去打工吗?”
钟卫国一时语塞。
祁同伟语气越发平静:“农村的人向往城市,可等他们真正进了城才发现,除了忙碌还是忙碌,生活节奏快得让人喘不过气。”
“辛苦打拼多年,却始终觉得格格不入。”
“有的人会在工作单位附近安个家,但大多数人最终还是想落叶归根。”
钟卫国望着他,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眼前这个人:“所以你才坚持要搞现代农业示范区?”
祁同伟笑了笑:“我只是想做点有突破的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