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知府看着他,眼神中透出一丝赞许。
祁同伟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松江知府心中的地位,已经悄然上升了一层。
他继续认真地说道:“我们集团始终是以农业为核心,其他一切业务,都是围绕农业生产来展开的。”
“踏板车是我们顺带研发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方便员工上下班。”
“续航能力五十公里,满足日常通勤完全够用。”
“手机也是一样,农业技术员下乡带着手机,可以随时和各分部联系,紧急情况下也能直接对接总部的专家。”
“其他的设备,也都是围绕一个核心来设计的。”
“特种车辆和物流系统,自然也不例外。”
“原本今年我们没打算走出汉东省,但事情赶得巧,正好碰上了机会。”
“西汉斯那边的俾斯麦对我们虎头奔感兴趣。”
“赵总按照我们的规划制定了执行方案,我对这个项目有八成的把握。”
“手里有资金,心里就不慌,这个时候扩大物流布局,也是顺势而为。”
钟声和赵立春互相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浮现出笑意。
听祁同伟这么一说,仿佛这一切都是巧合。
但他们心里都清楚,哪有什么赶巧,一切都是祁同伟早已布局好的。
钟小艾和赵瑞龙也早就提过,去年祁同伟就已经在筹划给他们造车的事了。
而那一整柜关于虎头奔的技术资料更是说明,这一切都不是临时起意。
就那张图纸,就算一个人不停地画上三个月,也未必能完成。
深思熟虑后再行动,走一步要想到后面的九步,这是钟声和赵立春对祁同伟的评价。
两位老同志非常确信,祁同伟早早就把目标锁定在了西汉斯和冈本这两家商号上,这辆车最终肯定会落到其中一家手里。
尤其是冈本,早在去年就被祁同伟盯上了。
松江知府嘴角含笑,他对祁同伟的了解并不比钟声和赵立春少,但眼下这种局面谁也没有戳破,大家心照不宣。
赵立春开口提醒:“咱们做事要稳扎稳打,要不先从汉东省内着手,先把路理顺了?”
钟声马上回应:“赵书籍,同伟不是说过了吗?汉东要修路,别的省也得修,要干就一起干!”
两人立场不同,看法自然有别。
赵立春站在地方角度,作为汉东省的主管官员,自然更关注本省利益。
而钟声身处中枢,看问题自然是从全局出发。
以前是没办法,东大穷,拿不出钱。
现在祁同伟有能力引入资金,那就趁机一起干,既理顺物流,又提升百姓收入。
松江知府笑着问:“小祁同志,你不担心步子迈得太大了吗?”
祁同伟认真回答:“不担心。”
“要把华东六省一市加上中原的物流交通彻底理顺,至少得三到五年时间。”
“等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在汉东站稳脚跟,并开始向外拓展了。”
松江知府轻轻摇头:“我倒觉得不需要那么久。”
“别低估了我们的潜力。”
祁同伟没有说话。
其实他也清楚,如果真想干,东大释放出的力量是惊人的。
但这也意味着无数家庭要面临离别的痛苦。
基建的背后,往往就是一个个家庭的分离,大多数是农民家庭。
但这是时代发展的代价。
松江知府随即说道:“我这就安排人去提篮桥那边,希望你的计划能顺利推进。”
祁同伟坚定地点头:“一定会顺利推进。”
松江知府和赵立春都事务繁忙,没留下来吃饭。祁同伟和钟卫国也随即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
不过祁同伟不知道的是,松江知府专门抽空把钟声和赵立春叫到一起,再次谈起了这件事:“我一开始还以为小祁同志大张旗鼓是你们设的局。”
赵立春苦笑:“祁同伟的眼光早就跳出了小桥镇、流水县,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全国。”
“他其实非常反感那些拖慢效率的流程,但他身为官僚,又不得不遵守这些规矩。”
“可内心又一直渴望打破这些束缚。”
松江知府看了赵立春一眼,笑着说:“你不用替他解释,这反而是好事。”
“小祁做的事情一点没越界,我们开会研究过了,一致支持他的做法,你尽管放心。”
赵立春连忙道:“感谢组织的理解。”
祁同伟是赵立春看中的干将,前途不可限量。他巴不得护他周全,又怎么可能把他推出来背锅?刚才赵立春的话,其实是在为祁同伟挡风。
他也越来越觉得祁同伟不是一般人,人家都敢说松江有帝王之气。
这两天的内部会议明显是在酝酿新一届的新闻联播主角人选,而松江知府正是焦点人物。
“小祁是个难得的人才,他提出的一些构想,正好和我们的思路契合。”
“他的格局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居然愿意为我们各省提供贷款修路。”
“你们怎么看?”
赵立春立刻表态:“要想富,先修路。”
“我们肯定是要跟上的,表面上看修路对经济提升不明显,但穷则变,变则通。”
“路修好了,省内流通就活了,那点债务慢慢还就是了,总能还清。”
东大不允许私人拥有道路,即便是私人投资也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祁同伟的想法很明确:由丰收集团借款给银行,再由银行统一放贷。
而且只能是银行,不能是某个具体部门。
通过这一流程,祁同伟彻底从这件事中脱身,而东大也不必再担心节外生枝。
“田氏代齐”这回事,只要是东大的官员,没有一个不清楚,也没有一个不提防。
祁同伟本就是东大体系里的一员,他自然深谙如何避开这些潜在的麻烦。
松江知府说道:“经过大家的讨论,一致认为小祁同志的意见是站得住脚的。”
“基础设施建设势在必行,越早动工就越早见到成效。”
“只有内部实现高效联通,经济才能真正发展起来。”
“……这人以前就干过以小博大的事,真有他的。”
一时间,几位领导都不说话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异常艰难。
从常理上看,强者压制弱者是常态,弱者想撬动强者几乎不可能。
但祁同伟却硬生生把这种不可能变成了现实。
第一次是他要打造国家级现代农业示范区。
一个贫困县里的偏远小镇,想建国家级农业项目,这不是开玩笑吗?
但他只用了半年,就让人看到了可行性。
也正是这种可行性,让赵立春毫不犹豫地给予了支持。
更妙的是,他选的地点恰到好处。
当时,东大还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农业示范区。
比二王村富裕的村子有好几个,但它们靠的是工业,而不是农业。赵立春很快意识到,祁同伟的做法与别人不同。
他以土地为核心,所有资源都围绕农业展开。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把利益攥在手里,而是将大部分收益分给了农民。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行为?
这是对社会财富的重新分配!
是企业办社会的最高体现。
赵立春不支持他,还能支持谁?
仅从汉东省实际出发,这个模式意义就非常重大。
赵立春能不支持他吗?
第二次,就是眼下这一回,祁同伟的眼光已不再局限于汉东,而是投向了整个东大。
松江知府推了推眼镜腿:“我已经安排专人与赵瑞龙同志对接,希望小祁同志的计划能顺利推进。”
赵瑞龙站在提篮桥外抽着烟。
管春秋和司南站在他身边,像两个贴身保镖,而他们确实就是保镖。
“龙哥,我们为什么跑到监狱外面来?”司南忍不住问道。
管春秋瞪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乱问,忘了纪律了吗?”
司南赶紧改口:“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瑞龙懒洋洋地说:“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这次是件大事。”
“关系到我们今后是继续喝稀饭,还是飞黄腾达。”
“所以才告诉你们。”
司南连忙说:“如果涉及机密,那就不问了。”
赵瑞龙摆摆手:“讲清楚点好,这次任务是有风险的。”
两人一听,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伟哥说,我们要去粤东干一票大的,可能会有人对我们下手。”
“路上得多加小心。”
管春秋皱眉:“龙哥,要不要把兄弟们都叫过来?”
赵瑞龙笑了笑:“放心,动手的时候会有人接应。”
“我们的安全应该没问题。”
“唯一的隐患是动手前这段时间。”
管春秋认真地说:“龙哥,我给你挡子弹。”
赵瑞龙啐了一口:“挡什么子弹?”
“只要低调行事,没人会注意到我们。”
“放心吧,只要不出岔子,这就是一次普通的出差。”
管春秋和司南交换了个眼神,心里却不这么想。
他们曾在同一支部队,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无论如何,必须把赵瑞龙保护好。
“我们的计划需要一个操盘手,他在里面服刑,判了十八年。”
司南不解地问:“他是今天出来?”
赵瑞龙随意地说:“才关了两年。”
司南和管春秋对视一眼,心里同时一沉。
才关了两年,那还有十六年没服刑?
那他们来这儿,到底是图什么?
他们心中有疑问,却怎么也问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