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让俾斯麦坐不住了,他急切地追问:
“日耳曼尼亚之墙真的会倒?”
祁同伟点头,干脆利落:
“会倒,而且时间不会超过半年。
你等着看就是了。”
俾斯麦心跳加速,喉咙发紧:
“我必须提前做打算。”
祁同伟提醒道:
“那堵墙可不是一段小围栏,推倒容易,彻底清干净又是另一回事。”
俾斯麦目光坚定:
“能推倒,就说明能拆完。
只要墙塌了,清理不过是早晚的事。”
祁同伟笑了笑:
“没错,那一天不会太远。”
俾斯麦稍稍平复情绪,接着问:
“那阿美到底对北方联合工农业国用了什么手段?”
祁同伟耸肩:
“说穿了也不复杂——”
“先是抛出那个所谓的星球大战计划,其实根本是虚的,目的就是引着北方联合工农业国一头扎进来。”
三人几乎异口同声:
“假的?”
“不至于吧?”
祁同伟淡然一笑:
“确实是虚招,至少在我看来就是个骗局。”
“我甚至怀疑,阿美当年登月这事,是不是也掺了水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关键在于,北方联合工农业国已经掉进了阿美设好的圈套。”
“明明工业结构畸形,轻工业几乎为零,却为了维持两强对峙的局面,把资源一股脑砸进军备竞赛。”
“然后呢……”
“问题就来了,经济眼看着要撑不住了。”
“这时候,阿美的第二步棋就来了——休克疗法。”
俾斯麦满脸惊愕:
“这么荒唐的办法,真有人敢用?”
祁同伟摊手:
“所以说,他们那位领导人脑子不清醒。”
“敌人还在对面虎视眈眈,他居然相信对方会好心拉自己一把,帮自己重建经济。”
“重建完了干什么?”
“难道等着下次再公平较量一场?”
赵瑞龙冷笑插话:
“简直是神经病!”
祁同伟点头附和:
“一点没错,纯粹是病得不轻。”
“现在你懂了吧?北方联合工农业国从头到尾都在阿美和盎格鲁的算计之中。”
“盎格鲁的戴卓尔夫人是这盘棋的急先锋,背后站着的,正是阿美的力量。”
“你该明白,眼下几乎所有有眼光的资本家都知道,那块土地是一块肥肉。
但不是谁都能上去咬一口的。”
“那是华尔街和军工集团早就内定的猎物。”
“你要敢伸手,不好意思,戴勒姆集团下一任老板是谁,恐怕就得重新写了。”
“阿美在汉斯驻扎的兵力,可不是摆来看的。”
“来,你告诉我,你现在还有胆子入场吗?”
俾斯麦脸色发白,低声说道:
“……我们,没这个资格。”
跟阿美的华尔街或军工集团对着干?
他脑子进水了不成!
只要华尔街切断银行系统的支持,戴勒姆立刻就得瘫痪。
这本该是个令人沮丧的消息,可俾斯麦脸上非但没有半点愁容,反而泛起一丝红晕,态度格外恭敬地向祁同伟伸出手告别:
“非常感谢您提供这样关键的情报,您放心,等第一批虎头奔下线,我们会优先向示范区捐赠——按西方通行的做法来。”
“你空手而来,什么都没谈成,怎么还这么高兴?”赵公子忍不住问。
俾斯麦一愣:“我有这么明显吗?”
赵瑞龙冷笑:“你脸都红到耳根了,谁看不出来你心里乐开了花?”
俾斯麦略显尴尬:“原来是这样……”
这确实是生理反应,不同人种都有类似表现,只是白人尤其明显。
碰上皮肤敏感的,心里藏不住事,情绪全写在脸上。
赵瑞龙拍了拍外套:“你要回去了?”
“不如搭我的车一起走。”
俾斯麦惊讶:“你不自己用这车?”
赵公子翻了个白眼:“我也得回京州,顺路带你一程,要不要?”
俾斯麦立马答应:“那当然坐您的车!”
放着虎头奔不坐,干嘛去挤别的?
虽说他对自家品牌一向自豪,但说实话,眼下集团里最高端的车型是什么?
毫无疑问,就是虎头奔系列。
更何况,生产线已经启动,试驾车都出来了,坐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于是,又一次被排除在核心圈外的王忠恕,迎来了新的打击——他得自己开车回去,而俾斯麦,要跟着赵公子走。
王忠恕心头翻江倒海,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替俾斯麦出头?
白白把赵公子得罪了个彻底。
“只盼这位公子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他是真怕了。
赵瑞龙如今势头正猛,他哪敢招惹?
可偏偏,他已经惹上了。
更糟的是,对方根本没明说要怎么收拾他。
最可怕的不是惩罚,而是不知道惩罚什么时候来、以什么方式来。
要是能提前知道,还能托人找关系,早早准备应对。
现在这样不上不下,悬着一颗心,简直是煎熬。
他会怎么对付自己?
是砸钱压人?
赵瑞龙身家至少十亿,在当时可是跺跺脚地动山摇的人物,王忠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经济打压。
还是走官面手段?
他父亲赵立春可是汉东省的一把手,一句话就能让他在省内寸步难行。
是他亲自动手?
还是暗中示意别人动手?
这两个可能,差别太大了。
要是赵瑞龙亲自来,反倒简单——大不了挨顿打,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要是他不动手,背后指使别人……
天知道哪天会不会有人突然冲出来,往他心口捅上两刀?
那才叫死得不明不白。
那时候钱值钱,法律也不像后来那么严密,社会整体还算安稳,但暗处的凶险并不少。
赵瑞龙要是真狠下心,他的性命都可能保不住。
王忠恕脑子里不断冒出各种念头,越想越怕,越怕越悔,平生第一次,对自己走的这条路产生了动摇。
一个赵瑞龙就让他如履薄冰,要是再来一个……
他还活得下去吗?
他根本不了解赵瑞龙。
这种人要整谁,会等吗?
不会。
他当场就动手。
“俾斯麦,我对你的手下王忠恕,很不满意。”
俾斯麦眉头一皱:“为什么?”
赵瑞龙直言不讳:“这人工作确实卖力,但他丢了我们东大人的骨气。”
“也许在你眼里是个好员工。”
“但在我们看来,他对你那种低三下四的态度,让人反感。”
“就像你们汉斯人对盎格鲁人一味讨好一样。”
赵瑞龙话音刚落,俾斯麦脸色骤变,立刻追问:
“这番话,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祁同伟授意的?”
赵瑞龙神色肃然,回答道:
“这是我们东大人的共同立场。”
俾斯麦心头那股激动瞬间烟消云散,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
“赵兄,你放心,回去之后我会慎重考虑对王忠恕的安排。”
赵瑞龙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
“我明白你们想找一个东大人,最好是跟我们有些渊源的,来做你们的引路人。”
“但我要提醒一句,西方那一套手段搬到东大来,那就是触犯规矩。”
“你们那边官员出了事,顶多辞职走人,没什么实质后果。”
“可我们不一样,我们有明确的责任制,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考核政绩。”
“干得好,继续留任;干不好,直接罢免。”
“要是犯了法,那就不是下台那么简单,是要蹲大牢的。”
“什么‘政商旋转门’,在咱们这儿根本转不动。”
“想在东大做生意,最稳妥的路子就是规规矩矩守法经营。”
“若敢耍花招、动邪念,我可以明说,不会有好下场。”
俾斯麦正色回应:
“您这番话,我记下了。”
这话要是放在见祁同伟之前,他可能只会一笑置之,甚至觉得这是示弱的表现。
让一个东大的实权人物为自己所用,那可是值得炫耀的事。
但现在,他的想法彻底变了。
祁同伟给他的印象太深了——那种近乎通透的洞察力,连自己那位同名的历史人物恐怕也不过如此。
这样一个人,不仅商业上能翻手为云,万一哪天转头跟自己竞争,图纸、技术、市场,全都能另起炉灶。
更别提从个人层面看,祁同伟更是令人忌惮。
据他掌握的情报,此人私人资产高达三千亿美元。
这种级别的财富和能力,别说移民,就算要在西方政经圈掀起风浪,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而真正让他心惊的是祁同伟的战略眼光。
他自己身居高位多年,竟没察觉西方对北方那个工农联合体的小动作,而祁同伟不但早就看穿,还准确预判了时间节点。
这是何等层次的谋略?
这样的人物,绝不能轻易得罪。
王忠恕虽好用,可十个王加在一起,也抵不上一个祁同伟的分量。
“回去我就按东大的规矩,把他辞了。”
俾斯麦郑重其事地向赵瑞龙许下承诺。
赵瑞龙回到家,却发现右布政使钱丰已在厅中等候:
“钱叔,您跟我爸谈事呢?那我先回避一下……”
在外人面前,这位赵公子一向懂得顾全面子。
赵立春却喊住他:
“说什么见外话,钱叔又不是外人,躲什么?”
“叫你回来,忘了是为啥了?”
原来他是被父亲特地召回来的,赵瑞龙一脸不情愿:
“老爷子,您知道集团现在多忙吗?日日夜夜连轴转,还得给你们当耳目……”
赵立春顿时沉下脸:
“胡说八道!什么叫当耳目?”
一旁的钱丰听了反而笑出声来。
赵瑞龙一看这神情,马上反应过来:
“哎哟,你们该不会是冲着我伟哥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