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城的晨光裹着焦糊味漫上来时,符琳正蹲在城墙下看赵铁山修投石机。昨夜烧辽人木料堆的火星子,有的还嵌在砖缝里没灭,被风一吹,飘起细碎的灰。赵铁山手里的锤子砸在木轴上,“咚”的一声闷响,震得他虎口发麻,却没停下:“太后,这台再过一个时辰就能用,加上昨天修好的两台,现在咱们有五台投石机了!”
符琳抬头,看见器械营的士兵和学生们都在忙——有的在给投石机缠铁链,有的在削石头当弹丸,许知远带着几个学生蹲在旁边,正把陶罐里的火油往布包里倒,脸上沾着黑灰,却笑得眼睛发亮。她刚要说话,就见苏文清从城下跑上来,官服上沾着草屑,怀里的账册被风吹得哗哗响:“太后,好消息!镇国将军派来的斥候到了,说大军离济州只剩三十里,明天正午就能到!”
“真的?”符琳猛地站起来,砖缝里的灰粘在她裙摆上,她却没在意。城墙上的士兵听见这话,都停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眼里满是期待。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兵攥着弓箭,声音发颤:“太后,那是不是说,咱们不用再守了?大军来了,就能把辽人赶跑了?”
“是,但也不是。”符琳的声音沉了些,“镇国将军的斥候说,辽人知道大军要来,正往济州增兵,现在城外的辽兵已经有五千人了。他们想在大军到之前,先破了济州城。”
士兵们的脸色瞬间暗了下去,赵铁山把锤子往地上一扔,骂道:“这群辽狗!还真是不死心!”
“别慌。”符琳拍了拍小兵的肩,“镇国将军给咱们带了消息,说让咱们再守一天,明天正午,他会派骑兵从辽人侧翼进攻,咱们从城里往外冲,前后夹击,一定能把辽人打跑。”
她刚说完,林野就带着两个斥候从城外跑回来,皮靴上沾着血,手里举着一面辽人的旗帜:“太后,辽人在城西扎了新营,还拉来了三门撞车,看样子今天下午就要攻城。属下还看见,他们把抓来的百姓绑在营前,想逼咱们开城门。”
“这群畜生!”沈砚的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指节发白,“太后,我带一队人去救百姓!”
“不行!”符琳拉住他,“辽人就是想引咱们出去,好设伏。现在咱们的人还不够,不能中他们的计。”她转头看向苏文清,“你去医帐跟柳清和说,让她把伤兵都转移到城后的民房里,再让百姓把家里的门板拆下来,搬到城墙上当盾牌。”
苏文清点头应着,刚要走,就见柳清和提着药箱跑上来,白褂子上沾着血污,眼里满是急色:“太后,医帐里的金疮药快用完了,受伤的百姓还在往这边送,有的是被辽人射伤的,有的是拆门板时砸伤的,我这边人手不够!”
“我去帮你!”许知远立刻站起来,对身边的学生说,“你们继续做火油包,我去医帐帮忙。”他刚要走,就见几个百姓扛着门板跑上来,为首的是个老汉,手里还拿着一把锄头:“太后,俺们把门板拆来了!俺们还带来了锄头、镰刀,要是辽人爬上来,俺们就跟他们拼了!”
符琳看着老汉布满老茧的手,心里一暖:“多谢乡亲们。赵铁山,你把门板钉在城墙上,再在门板上钻几个孔,让士兵们能从孔里射箭。”
“得嘞!”赵铁山招呼着士兵,接过老汉手里的门板,往城墙上拖。
符琳又看向林野:“你再带几个斥候去城西侦查,摸清辽人撞车的位置和守卫的人数。记住,别跟辽人硬碰硬,要是被发现了就跑,咱们现在要的是情报。”
林野重重点头,把辽人的旗帜往地上一扔,带着斥候往城下走。
沈砚走到符琳身边,声音低沉:“太后,今天下午辽人攻城,咱们的人够吗?现在能拿动刀的,加上百姓,也就两百人。”
“够。”符琳的目光落在城墙上的投石机上,“赵铁山修好了五台投石机,每台能扔五十斤的石头,还有咱们做的火油包,只要辽人敢靠近,就用石头砸、用火油烧。而且,镇国将军的骑兵明天就到,咱们只要守住今天下午,就能等来援兵。”
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那是沈砚昨天塞给她的,她一直没还回去。她把玉佩递给沈砚:“今天下午,你带着士兵守城西,我守城东。这块玉佩你拿着,要是遇到危险,就把它扔了,我看见就会派兵去帮你。”
沈砚接过玉佩,攥在手里,用力点头:“太后放心,我一定守住城西!就算拼了命,也不会让辽人爬上来!”
正午时分,辽人的号角声从城西传来。符琳站在城楼上,看见远处的辽兵推着撞车往城墙这边来,撞车的前面裹着铁皮,上面还绑着几个百姓,被绳子捆着,哭喊声顺着风飘过来。
“太后,辽人把百姓绑在撞车上,咱们没法用投石机啊!”赵铁山急得直跺脚,手里的锤子攥得紧紧的。
符琳的指甲掐进掌心,她看着那些百姓,有的是老人,有的是孩子,脸上满是恐惧。她深吸一口气,对沈砚说:“你带二十个弓箭手,瞄准辽人的士兵,别伤着百姓。只要撞车靠近,就射他们的马!”
沈砚点头,立刻带着弓箭手往城西跑。
柳清和带着几个学生在城墙上搭建临时医帐,见符琳站在那里,走过来递给她一块干粮:“太后,您吃点东西吧,从早上到现在,您还没吃过东西呢。”
符琳接过干粮,却没吃,她看着远处的辽兵,声音发沉:“柳医官,你说咱们能守住吗?”
柳清和笑了笑,指了指城墙上的士兵和百姓:“您看,他们都在拼命,咱们怎么会守不住?而且,镇国将军的大军明天就到,咱们很快就能反击了。”
符琳看着柳清和眼里的坚定,心里安定了些。她咬了一口干粮,干粮又干又硬,却让她有了力气。
辽人的撞车越来越近,沈砚在城西大喊:“放箭!射马!”
弓箭手们立刻放箭,箭雨朝着辽兵的马射去。几匹马中了箭,嘶鸣着倒下,撞车也停了下来。辽兵见状,立刻拿起刀,朝着百姓砍去——他们想杀了百姓,再继续攻城。
“住手!”符琳大喊着,从城楼上拿起一块石头,朝着辽兵扔去。石头砸在一个辽兵的头上,辽兵惨叫着倒下。
城墙上的士兵和百姓也跟着扔石头,有的扔石头,有的扔火油包,火油包落在地上,烧了起来,把辽兵的衣服点燃,辽兵们惨叫着乱跑。
辽人的将领见攻城不利,大喊着撤退,辽兵们拖着撞车,狼狈地往回跑。
城墙上的士兵和百姓们欢呼起来,沈砚跑过来,脸上满是汗水:“太后,辽人退了!咱们守住了!”
符琳笑了笑,却没放松警惕:“他们只是暂时撤退,晚上肯定还会来。赵铁山,你再修几台投石机,林野,你晚上带着斥候去侦查,看看辽人晚上有什么动静。”
赵铁山和林野都点头应着。
天黑的时候,林野带着斥候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地图:“太后,辽人晚上在营里加了守卫,还在城西挖了战壕,看样子明天早上还要攻城。不过,属下还发现,辽人的粮草营在城南,只有两百人守卫。”
符琳看着地图上粮草营的位置,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要是咱们能烧了辽人的粮草营,他们明天就没力气攻城了。沈砚,你带三十个精锐,今晚去烧粮草营,我在城里给你接应。”
沈砚立刻点头:“太后放心,我一定把粮草营烧了!”
符琳看着沈砚的背影,心里默念:再守一天,明天就能反击了。
城墙上的火把烧得更旺了,映着每个人的脸,满是期待和坚定。他们都在等,等明天正午,等镇国将军的大军,等反击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