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
并非虚无,而是被狂暴到极致的能量乱流与空间碎片充斥的、足以撕裂一切的黑暗。
林昊的意识在踏入星门漩涡的瞬间,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撕扯、揉碎、抛入了一条光怪陆离、颠簸扭曲的通道之中。视野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疯狂闪烁、拉伸、压缩的色块与光线,如同坠入了一个万花筒的疯狂核心。耳边是亿万道空间罡风尖啸、能量湮灭的轰鸣、以及某种古老法则崩断的脆响混合而成的、足以让灵魂崩溃的噪音。
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每一寸血肉、每一缕仙元、甚至每一个念头,都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撕扯与挤压。护体仙光在进入通道的刹那就已破碎,混沌仙元本能地运转到极致,化作一层薄薄的灰色光晕包裹全身,疯狂地吞噬、转化着周围侵袭而来的混乱能量,但这过程如同杯水车薪,带来的痛苦更是成倍增加。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经脉如同被烧红的铁丝贯穿,识海更是如同被投入了搅拌机,剧痛淹没了所有思考能力。
他只能死死地、凭借着一股求生的本能,紧握着手中的巡狩星钥。钥身传来一丝微弱却坚韧的温热,仿佛是他在这片混沌狂暴中唯一的锚点,维系着他最后一丝清醒。
不知过去了多久,是一瞬?还是万年?
通道的颠簸似乎减弱了一丝,但那令人窒息的挤压感和能量乱流依旧存在。林昊勉强凝聚起一丝神识,如同在狂风巨浪中探出的一根细丝,艰难地向外探查。
他“看”到,自己正身处一条极不稳定的、布满了蛛网般空间裂痕的临时通道内。通道壁并非实体,而是由混乱的星辰光流和破碎的空间法则勉强构成,不时有狂暴的能量风暴从裂痕中涌入,掀起更大的混乱。通道之外,是深邃无垠、群星黯淡的破碎虚空,偶尔能看到巨大无比的大陆碎片缓缓飘过,或是一闪而逝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空间漩涡。
这绝非一条稳定的、通往某个具体坐标的星路!而是寂灭星君在仓促间,借助星门之基和镇界碑残力,强行撕开的一条、指向大致方向的、充满不确定性的空间裂隙!难怪需要三钥齐聚引路,这根本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其他人……”林昊心中一紧,强忍剧痛,试图感应同伴的气息。神识在混乱的能量场中艰难延伸,如同盲人摸象。
终于,在左前方不远处,他捕捉到了一团微弱却熟悉的厚土罡气波动,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正是岩罡!更远处,一丝若有若无的光暗交织之力摇曳不定,是苏星河!右侧,一道几乎融入空间乱流的暗影气息艰难闪烁,是影舞!还有一道极其微弱、带着丹药清香的生机波动,是妙手真人!
他们都还活着!但状态极差,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在通道中随波逐流,彼此间被混乱的能量流隔开,难以靠近。
“必须稳住!向星钥指引的方向靠拢!”林昊咬牙,试图催动巡狩星钥。钥身光芒明灭,传递出一股模糊的方向感,指向通道的深处,但极其不稳定,时断时续。
他尝试调动混沌仙元,想要稳住身形,向岩罡的方向靠去。但刚一动作,一股更加强大的空间乱流便席卷而来,将他狠狠甩向通道边缘,险些撞上一道突然绽开的黑色空间裂缝!
“噗!”林昊再次喷血,伤势加重。他意识到,在这条极不稳定的通道中,任何主动的、剧烈的动作都可能引来更大的危险,消耗本就不多的力量。
“只能随波逐流,尽量维持防御,等待通道尽头……”他放弃了强行汇合的想法,将全部心神用于维持混沌仙元的运转,护住心脉与识海,同时紧紧跟随巡狩星钥那微弱的指引。
时间在痛苦与煎熬中缓慢流逝。通道内的环境时而相对平稳,时而狂暴如地狱。有一次,一道巨大的空间碎片如同陨石般砸入通道,险些将妙手真人吞噬,幸亏影舞拼死将其推开,自己却差点被空间乱流卷走。还有一次,通道壁剧烈扭曲,产生了一个临时的能量漩涡,将五人都卷了进去,天旋地转中,林昊只来得及将混沌仙元扩散开来,勉强护住离自己最近的苏星河和岩罡,待漩涡平息,五人又被甩到了不同的位置,气息更加萎靡。
每个人都伤痕累累,仙元近乎枯竭,全靠意志和随身携带的保命丹药硬撑。林昊的混沌仙元消耗巨大,神魂的刺痛感从未停止。他开始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昏迷过去。
就在他几乎要坚持不住的时候——
前方通道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弱却稳定的光亮!不同于通道内狂暴闪烁的能量光芒,那光亮带着一种……世界的质感!
同时,手中的巡狩星钥猛地变得灼热起来,指引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强烈!
“快到出口了!”林昊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传音给分散各处的同伴:“前方有光!稳住!准备冲击!”
听到传音,苏星河四人也是精神一凛,拼命压榨着最后的力量,调整着姿态,向着那点光亮的方向努力靠拢。
通道开始变得极不稳定,震动加剧,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塌!出口的光亮在视野中迅速放大,从一点变成一片,隐约能感受到一股陌生的、却带着勃勃生机的天地灵气波动传来!
“轰隆隆——!”
通道尽头的光亮猛地扩张,化作一个巨大的、旋转的出口!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将通道内的一切疯狂地向外抛射!
“就是现在!冲出去!”林昊怒吼,混沌仙元最后一次爆发,护住周身,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出口!苏星河四人也是各展手段,化作四道流光,紧随其后!
天旋地转!强烈的失重感传来!
下一刻,刺目的阳光取代了通道的昏暗,清新的空气涌入鼻腔,带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震耳欲聋的空间轰鸣声迅速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鸟语虫鸣?
“嘭!嘭!嘭!嘭!嘭!”
五声沉重的落地声,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
林昊重重地摔落在一片柔软的、带着湿气的草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险些昏厥。他强撑着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了。
蔚蓝如洗的天空,白云悠悠。温暖和煦的阳光洒落,驱散了归墟之眼的阴冷死寂。周围是茂密的、散发着淡淡灵气的古树林,枝叶婆娑。远处,隐约可见起伏的山峦轮廓,山巅覆盖着皑皑白雪。空气中弥漫着精纯而平和的天地灵气,虽然比不上磐石界浓郁,却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这里……绝不是归墟之眼!也不是他想象中的神庭废墟或某个死寂的残界!
他们……成功逃出来了?而且,似乎来到了一个……完整的世界?
“这……这是哪里?”旁边传来岩罡虚弱却充满惊愕的声音。他瘫倒在草地上,裂地斧掉在一旁,目瞪口呆地望着天空。
苏星河、影舞、妙手真人也相继挣扎着坐起或半跪在地,看着周围截然不同的环境,脸上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劫后余生的茫然。
林昊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近乎干涸的仙元和沉重的伤势,以及怀中巡狩星钥传来的、与此地隐隐契合的平静波动,心中百感交集。
他们成功了。从必死的绝地中,杀出了一条生路。
但这里,是何处?是福是祸?新的冒险,又将如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