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将金辉洒向汉部落伤痕累累的营地。昨夜的星空誓言犹在耳畔,白日的现实却已迫不及待地展开了千头万绪的重建画卷。空气中不再有硝烟味,取而代之的是焦土、湿木和忙碌人群身上散发的热息。
营地中央的空地上,所有能行动的人都聚集了起来。人数明显比战前多了不少,新加入的起义奴隶和少数投降兵站在一侧,眼神中还带着几分拘谨、茫然,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他们看着对面那些虽然疲惫却眼神锐利、脊梁挺直的汉部落老成员,下意识地模仿着他们的站姿。
阳歌站在一块稍高的土台上,岩灵、巫、坚手、如石等人立于其身侧。他的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掠过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声音清晰有力地穿透清晨的空气,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族人们!新加入的兄弟们!”他的开场白让所有新来者心头微微一震,那声“兄弟们”带着一种意想不到的接纳,“最艰难的时刻,我们已经用血和命熬过去了!但活下来,不是终点!”
他伸手指向四周:“看看我们的家!墙破了,屋塌了,地荒了!巨鹰留给我们的是一片废墟!但我们汉部落,从来不是在废墟上哭泣的懦夫!”
“我们从一无所有中建立起这个家园,就能从一片废墟中,把它建得更好!更坚固!”他的手臂猛地一挥,充满力量,“今天,重建开始!每个人,都要成为重建者!”
下方的人群,无论是老人还是新兵,眼神都逐渐亮了起来,一种迫切想要抹去战争痕迹、创造新生活的渴望在弥漫。
“为了更快、更好地完成重建,所有人,按以下分组行动!”阳歌的声音如同敲击燧石,迸发出明确的指令火花。
“第一,防御工事组!”他看向如石,“如石负责!你熟悉所有防御要点。带上所有擅长土木劳作的人,优先修复和加固外围夯土墙!不仅要恢复原样,要比以前更高、更厚!关键节点加设木制箭塔!我们的安全,是重建的第一前提!要求是——更坚固!”
如石挺身而出,目光锐利如昔,沉声应道:“明白!保证让围墙坚不可摧!”他立刻开始点名,抽调人手,其中不乏一些看起来体格健壮的新成员。
“第二,住房组!”阳歌的目光转向一位经验老到的老猎人,“木叶叔,您来牵头。带上妇孺和心细手巧的人,清理废墟,搜集可用木料、茅草。我们要尽快搭建起能遮风挡雨的临时住所,然后是更牢固、更保暖的永久性住房!要求是——更快!让每个人晚上不必再露宿!”
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重重顿了一下手中的木杖:“交给我这把老骨头!绝不让一个人冻着!”
“第三,农田组!”阳歌看向巫,“巫,您德高望重,熟悉节气和土地。请您带领一部分人,立刻恢复被践踏的粟田,抢种一季快熟的豆子!新开垦的土地要立刻跟上。我们缴获的粮食吃不了多久,土地的产出才是长久的希望!种子金贵,一刻也不能耽误!”
巫缓缓点头,神色庄重:“土地是部落的根,粮食是部落的血。放心,我会让土地重新焕发生机。”
“第四,工坊组!”阳歌最后看向坚手,语气加重,“坚手,你的任务最重!带上所有工匠和学徒,立刻重启铁匠炉、木工坊、陶窑!我们需要更多的工具——锄头、斧头、锯子!我们需要修复武器,打造新的箭矢!我们需要烧制更多的陶罐盛水存粮!要求是——更智慧!想想怎么利用水力,怎么改进工具,怎么让炉火更旺,效率更高!”
坚手咧嘴一笑,露出被炉火熏得微黑的牙齿,摩拳擦掌:“早就等不及了!炉子熄了这些天,浑身都不自在!首领,您就瞧好吧,这次我一定弄出更好使的家伙事!”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缴获的青铜器,已经开始盘算着回炉后能打造多少新工具。
分组明确,各司其职。阳歌最后踏上一步,声音传遍全场:“老族人要带头,要做好榜样!新来的兄弟,不要怕不会,跟着学,用力气!汉部落不养闲人,但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肯出力的人!你们流的每一滴汗,都是在为自己、为你们未来的孩子建造新家!”
“记住三大原则:更快!更坚固!更智慧!” “现在,动起来!”
命令一下,整个营地瞬间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轰然运转起来。
防御工事组最先行动起来。如石雷厉风行,带着人以惊人的效率清理墙基,搅拌泥土,开始分层夯筑。新加入的壮劳力被分配到最费体力的工作中,没有人抱怨,沉重的夯锤砸下,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那是安全感的基石在重新奠定。
住房组那边,木叶叔指挥若定。妇孺们仔细地从废墟中挑拣出还能使用的石片、木桩。孩子们跑来跑去,搬运着相对轻巧的茅草。临时窝棚的骨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立了起来。
农田里,巫带着一群人小心翼翼地扶起被踩倒的粟苗,清理着碎石和断箭。新垦的土地上,人们挥舞着重新磨利的石锄,汗水滴落在褐色的土壤里。生命的希望被重新播下。
工坊区的炉火最先被重新点燃,黑烟夹杂着火星升腾而起,风箱再次被拉响,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锯木声、凿石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重建中最激昂的乐章。坚手的大嗓门不时响起,指挥着工匠们,也呵斥着笨手笨脚的新学徒,但那种严厉中透着一种创造的热情。
阳歌没有固定在一个组,他如同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穿梭在各个工作区域。时而停下来与如石讨论墙体的角度,时而帮木叶叔搭把手抬起一根房梁,时而在田间查看墒情,更多的时候则停留在工坊区,与坚手探讨着如何利用缴获的铜料尝试铸造更耐用的工具部件,或是如何改进水力鼓风的应用。
岩灵也没有闲着,她的胳膊受伤,无法从事重体力劳动,便组织起一队轻伤员和年纪稍长的妇人,负责烧水、分配食物、照料重伤员,并时刻保持着警惕,监督着营地内部的秩序,尤其是新成员的动向。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稳定力量。
新老成员在共同的劳动中快速磨合。最初的生疏和隔阂,在一起流汗、一起啃着同样的粗饼、一起为垒起一截高墙而欢呼的过程中,悄然消融。汉部落的生机,如同春雨后的野草,顽强地从焦黑的土壤中钻出,展现出蓬勃而坚韧的力量。第八卷的画卷,就在这一片繁忙喧嚣、充满希望与挑战的重建声中,磅礴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