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铜的妙用
汉部落的工坊区,如今已截然不同。一侧是炉火炽热、叮当作响的铁匠区,另一侧,则新辟出了一块区域。这里炉温稍低,火焰呈现出更偏青绿的色泽,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铁腥味,而是一种独特的、带着些许甜腻的金属熔炼气息。
这里,是专属于铜的领域。
从巨鹰大军那里缴获的、堆积如山的青铜武器和盔甲,并未像最初设想的那样全部回炉转化为工具胚料。在基本工具需求被铁器和少量钢器满足后,阳歌将目光投向了这些黄澄澄的金属更深层的价值。
“首领,这些铜料质地软,做工具不耐磨,做武器又太钝,融了做铁器的添加料也用不了这么多,剩下的难道就一直堆着?”坚手曾看着那依旧可观的大量铜锭,有些发愁。在他这个实用主义者看来,不能直接增强武力或生产力的东西,多少有些鸡肋。
阳歌却摇了摇头,拿起一块打磨光滑、闪烁着温润光泽的铜锭,手指轻轻摩挲着:“坚手,有些东西的价值,不在于它能砍断什么,而在于它代表什么。”
他指着铜那不同于黑铁和灰钢的、富丽而温暖的色泽:“你看它的颜色,像不像落日的余晖?像不像成熟的粟米?这种颜色,天生就让人想要拥有,想要注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巨鹰城邦用它们来做武器,是暴殄天物。铜,不应该只用于杀戮。它应该用于铭记,用于奖赏,用于交换,用于……美。”
于是,在阳歌的指导下,铜工坊成立了。他从部落里挑选了两位心最细、手最巧、最有耐心的年轻工匠,专门学习处理这种柔软的金属。
第一步,依旧是回炉重铸。那些象征着战争与压迫的青铜兵器,在坩埚中重新融化为汩汩流动、金光闪烁的铜水(实际为青铜溶液,但部落民直观称之为铜水)。杂质被精心剔除,溶液变得更加纯净。
接下来,是塑造。阳歌提供了几个简单的方向:一是实用器,但并非工具,而是诸如小巧精美的铜碗、铜杯、铜壶,上面可以用磨尖的石器或骨器刻画出简洁的云纹、水波或粟穗图案;二是饰物,如发簪、臂环、项牌,打磨得光可鉴人;第三,也是阳歌最看重的一类——礼器与象征物。
他亲自设计了一种约莫巴掌大小、圆中带方、边缘光滑的铜牌。铜牌的正面,他用烧红的细铁针,精心勾勒出一个简约而充满力量的图案——汉部落的龙图腾。那龙并非张牙舞爪,而是盘绕腾跃,带着一种神秘而威严的气息。图腾下方,还刻有两个小小的、唯有汉部落核心成员才识得的汉字:“贡献”。
背面,则预留了空白。
“这些铜牌,不用于交易,不用于装饰。”阳歌召集了所有部落成员,拿着第一个铸造打磨完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龙纹铜牌,高声宣布,“它们,是汉部落的‘贡献奖章’!是比猎物、比粮食、甚至比最好的武器更珍贵的荣誉!”
人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枚金光闪闪的牌子,看着上面熟悉的龙图腾,感受着那不同寻常的意义。
“从今日起!”阳歌的声音传遍全场,“凡对部落有卓越贡献者——无论是作战英勇,发明新技术,耕种丰收,还是在任何岗位上做出超出常人的努力和牺牲——经过巫、我以及相关头领共同评议,都将被授予这样一枚‘贡献奖章’!”
他目光扫过人群,点名道: “坚手!带领工匠改良炉火,打造钢器,当得第一枚!” 坚手愣住了,随即脸色涨得通红,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有些手足无措地上前,接过了那枚沉甸甸、温润的铜牌。他粗糙的手指死死攥着奖章,仿佛比握住第一把钢刀时还要激动。
“木叶叔!带领住房组,最早让族人免受风寒,当得一枚!” 老猎人木叶颤巍巍地上前,老泪纵横。
“岩灵!奋战到底,守护家园,当得一枚!” 岩灵上前,接过奖章,她看着上面的龙纹,又看向阳歌,眼神明亮而坚定。
“还有在战场上英勇牺牲的磐!他的那份,将由他的黑石部落亲人代领,他的名字,将刻在奖章背面,永世铭记!” 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唏嘘和赞同声,一种庄严而崇高的情感在弥漫。
阳歌又拿出了几枚空白背面的奖章:“这枚,奖给最早纺出棉线的巧手!这枚,奖给开垦荒地最多的农夫!这枚,奖给照顾伤员最用心的妇人!”
他每说出一项,人群中就有一片相应的目光变得火热起来。奖励不再局限于战斗,而是覆盖了部落生活的方方面面!
“获得奖章者,每年可多分得一份盐,一匹棉布!但更重要的是,这枚奖章代表的价值!”阳歌高高举起手中的铜牌,“它代表你的付出,被部落看见,被铭记,被尊崇!它将成为你们家族的荣耀,可以传承下去!”
实物奖励结合至高荣誉,瞬间将“贡献”二字的价值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那金灿灿的铜牌,在众人眼中不再是柔软的金属,而是比最锋利的钢刀还要珍贵的东西!因为它代表着认可,代表着地位,代表着融入部落血脉中的荣誉感!
很快,获得奖章的人,都用皮绳将铜牌精心串起,挂在胸前最显眼的位置。每一次行走在营地中,都能收获无数羡慕和尊敬的目光。他们干活更加卖力,因为他们的努力有了具象化的、令人自豪的回馈。而没有得到的人,则暗暗憋着一股劲,在各个领域拼命表现,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胸前也能悬挂上那枚象征着“贡献”的、金光闪闪的龙纹铜牌。
铜,这种曾用于制造杀戮武器的金属,在阳歌的手中,被赋予了全新的、充满积极意义的“妙用”。它成为了凝聚人心、激励奋进、构建部落荣誉体系的强大工具,其价值,远远超越了它作为金属本身的意义。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