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勐的首次带队
夏日的阳光灼烤着大地,汉部落的营地却在有序的忙碌中蒸腾着勃勃生机。新城墙的夯筑已近尾声,宛如一道坚实的臂膀将家园环抱。农田里的粟苗已有半人高,绿油油地铺满了河谷。然而,繁荣也吸引了不速之客——一群从更深山区流窜下来的野猪,频繁袭扰营地东南方向新开垦的菜圃和靠近山林边缘的粮田,毁坏庄稼,甚至对落单的族人构成了威胁。
这种小规模的兽患,无需动用大队人马,正是一次绝佳的练兵机会。阳歌在听取汇报后,目光扫过身旁几位跃跃欲试的年轻队长,最终,落在了自己儿子勐的身上。
勐如今已抽条般长高了不少,虽仍带着少年的青涩,但常年跟随母亲习武、参与训练,使得他的身姿挺拔如小松,眼神里总是闪烁着不服输的火焰和渴望证明自己的光芒。
“勐。”阳歌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在!阿父!”勐立刻踏前一步,胸膛挺起,眼中爆发出惊喜与期待。 “东南方向的野猪扰民,危害庄稼。命你带领一支十人小队,前往清剿。可能做到?”
勐的心脏激动得几乎要跳出胸膛,他努力压下兴奋,模仿着老兵的样子,重重捶胸:“能!保证把那些畜生赶尽杀绝,绝不让它们再祸害庄稼!”
阳歌点了点头,但语气转为严肃:“记住,你现在是小队指挥,不是孤胆勇士。你的每一个决定,关乎你自身的安全,也关乎跟你去的九个人的安全。任务是清剿野兽,但首要的是把所有人都完好无损地带回来。遇事多问副手,他是老猎人,经验丰富。”
“是!明白!”勐大声应道,但兴奋显然压过了对告诫的深思。
很快,一支十人小队集结完毕。成员包括五名经验丰富的狩猎队老手(担任副手的正是那位以追踪见长的老猎人木爪),以及四名和勐年纪相仿、同样渴望战功的年轻战士。岩灵亲自为勐检查了装备,将他那把练习用的铁刀换成更锋利的战刀,仔细替他整理好皮甲,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复杂——既有鼓励,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小队出发了。勐一马当先,走在队伍最前面,感受着身后队员们投来的目光,心中充满了首次独当一面的自豪感和责任感。他回忆着课堂上学过的地形知识、母亲教导的战斗技巧、以及听来的那些关于指挥的故事,努力想表现得像一个沉稳的队长。
进入山林后,老猎人木爪很快发现了野猪群活动的新鲜痕迹——被拱开的泥土、折断的植株、以及散落的鬃毛和蹄印。 “队长,”木爪恭敬地请示,“看痕迹,这群家伙数量不少,得有七八头,个头不小。它们通常沿这条溪流活动,现在天热,可能在前面那片栎树林里歇凉。我们是直接摸过去,还是先设伏?”
勐正沉浸在发现目标的兴奋中,不假思索地一挥手:“直接过去!把它们堵在林子里,一举歼灭!省得它们跑了再祸害别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正面冲杀,速战速决。
木爪张了张嘴,想建议更稳妥的设伏方案,但看到勐跃跃欲试的神情,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是。”
小队悄然向栎树林摸去。果然,在林间一片空地上,六七头体型硕大的野猪正躺在泥洼里打滚纳凉,毫无警觉。
勐见状,热血上涌,低吼一声:“跟我冲!”第一个拔出战刀就冲了出去!年轻队员们也发一声喊,跟着队长发起了冲锋。
老猎人们暗叫一声“糟了”,却也只能立刻跟上,张弓搭箭。
突如其来的攻击确实打了野猪群一个措手不及。勐一马当先,身手矫健地躲过一头公猪的獠牙冲撞,反手一刀狠狠劈在它的侧颈,鲜血顿时迸溅!那公猪惨嚎一声,踉跄倒地。
初战得手,勐更加兴奋,大声呼喝着指挥队员们围杀其他野猪。然而,受惊的野猪并未四散奔逃,反而在一头格外雄壮的头猪带领下,红着眼睛发出了狂暴的反击!
这些山林里的霸主皮糙肉厚,生命力极其顽强,除非命中要害,否则很难一击致命。它们低着头,挺着尖锐的獠牙,如同失控的战车般在林中横冲直撞!
场面瞬间陷入了混乱。勐凭着一股血勇和过人的身手,独自缠住了那头最凶猛的头猪,刀光闪烁,竟也斗得旗鼓相当。但其他队员却陷入了麻烦。两名年轻战士缺乏应对经验,面对野猪疯狂的冲撞,躲闪得颇为狼狈,险象环生。老猎人们虽然箭法精准,不断给野猪造成伤害,但在混乱的近距离混战中,弓箭难以发挥最大效果。
“结阵!背靠背!别散开!”木爪焦急地大喊,试图稳住阵脚。
勐听到了喊声,心中一凛,顿时从单打独斗的狂热中清醒了几分。他猛地格开头猪的一次凶猛撞击,趁机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冒进的冲锋导致队形分散,陷入了各自为战的被动局面。
“向我靠拢!围成圈!”他立刻学着母亲平时训练的样子,大声发出指令,同时主动向队员们的方向后退。
听到明确的指令,队员们立刻有了主心骨,迅速向勐靠拢,背靠背组成一个简单的圆阵。长矛手在前,刀手在后,弓箭手则在阵中伺机射击。阵型一成,立刻稳住了局面。野猪的冲撞被密集的矛尖和协同的防御所阻挡,再也难以造成有效威胁。
勐则深吸一口气,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头猪身上。他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利用圆阵的掩护,灵活地移动步伐,仔细观察头猪的攻击模式,寻找破绽。
机会终于出现!当头猪再一次低头猛冲时,勐没有硬抗,而是敏捷地向侧后方一闪,同时手中战刀借着它前冲的势头,精准狠辣地捅入了其相对柔软的颈侧与肩膀的连接处!
“嗷——!”头猪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头猪一死,剩余的野猪顿时失去了主心骨,斗志崩溃,嗷嗷叫着四散逃入了密林深处。
战斗结束。清点战场,一共猎杀了四头野猪,包括那头巨大的头猪。但两名年轻战士受了些轻伤——一人被獠牙划破了手臂,另一人躲闪时扭伤了脚踝。虽然无人重伤,但原本可以更漂亮的胜利,却因最初的冒进而带了点瑕疵。
返程的路上,勐没有了出发时的意气风发,他沉默地走着,不时回头看看受伤的同伴和那巨大的战利品,眉头紧锁。
回到营地,上交了任务。岩灵检查了战果和伤员,没有立刻评价。直到晚上,她才将勐叫到训练场。
“今天任务完成了,杀了头猪,不错。”岩灵的开场很平静,“但告诉我,如果木爪的反应慢一点,或者那头头猪更聪明一点,直接冲向那几个乱了阵脚的年轻人,结果会怎样?”
勐低下了头,脸上火辣辣的:“我……我太着急了,只想着冲上去杀……” “指挥者,首先要考虑的不是杀敌,而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完成任务,保护好跟你的人。”岩灵的声音严厉起来,“你的勇猛是优点,但不能代替思考和纪律。发现踪迹后,为什么不想想木爪的建议?设伏是不是更安全、更有效?冲锋之时,为什么不顾及队形?你以为的勇猛,可能会害死你的同伴!”
每一句话都像锤子敲在勐的心上。他回想着林中的混乱和那惊险的一幕幕,冷汗渐渐湿透了后背。
“不过,”岩灵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你后来及时醒悟,下令结阵,稳住了局面,并且独自解决了最难对付的头猪。临机应变,最终控制住局势,这也很重要。记住这次的经验,勐。真正的领袖,不是最能打的那个,而是最能带着大家活下去、并打赢的那个。”
勐抬起头,眼中少了些浮躁,多了些沉静:“我记住了,阿母。下次……绝不会再这样。”
岩灵看着儿子明显成长了的眼神,欣慰地点了点头:“去吧,把这次战斗的经过,哪里做得好,哪里做得不好,都用你学到的文字记下来。这就是你作为指挥官的第一步。”
月光下,勐重重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屋棚。他的背影,似乎在一日之间,褪去了一些少年的莽撞,增添了几分属于战士和未来领袖的沉稳。
第二百三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