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这北疆的风,是裹着冰渣子的刀子吗?”一个细微的女声在呼啸的风中几乎被撕碎,带着点刚刚离开温暖启明城的不适与抱怨。
“刀子割肉,这里的风,刮骨。”另一个更冷静的声音响起,像在冰面上摩擦的玉石,“明月,收起你的江南调。记住,在这里,我们都是被风吹惯了的野草。”
“蓝璃姐,我这不是……酝酿情绪嘛。”最先开口的女子,明月,紧了紧身上脏污的羊皮袄,试图将那份与生俱来的柔媚压进粗糙的皮革里。
第三个声音,带着野性的沙哑,嗤笑道:“酝酿个屁!黎莺我啊,只觉得这风里带着羊肉膻味和……机会的味道。清曦统领的命令下来了,都精神点!”
风声稍歇,三个看似不起眼的身影,隐在盐池集市边缘的土墙后,目光如隼,投向远处那片喧嚣与篝火交织的匈奴王庭营地。
【坐标:匈奴王庭东南三百里,盐池集市,寒风如刀】
清曦(青鸾卫统领,通过格物院用星纹之力制作的加密传音玉符,声音直接在三女识海中响起):「目标,右贤王且鞮侯。性好女乐,尤嗜中原声色。今夜篝火大会,彼将以财货‘挑选’女奴。这是我们潜入其身边的最佳时机。」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冷静地像在陈述一条数学公式。
清曦:「任务:明月、蓝璃、黎莺,三箭齐发,渗透、获取、传递。只诱不问,留痕即败。记住,你们是青鸾卫,不是死士。我要的是情报,不是你们的尸体。」
指令清晰,残酷,且不容置疑。
篝火燃起,粗犷的匈奴乐声震天响。肥美的羔羊在火上滋滋冒油,浓烈的酒香混合着汗味和马粪味,弥漫在寒冷的空气中。
明月,褪去了最后一丝不适,她将自己彻底融入一个流落至此、身世凄惨的胡笳女。她披着破旧的羊皮褐,脸上故意抹了灰,混在一支等待被挑选的马队旁。当匈奴贵人们的目光扫过时,她适时地低下头,抱着一把粗劣的胡笳,指尖轻拨。
呜咽的笳声响起,不像草原乐曲那般奔放,反而带着江南水汽的朦胧与哀婉,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着听者的心尖。高坐在主位,正大口喝酒的右贤王且鞮侯,动作微微一顿,那双被酒色浸染得浑浊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声音的来源,直勾勾地,再也移不开。
且鞮侯(对身边侍从,指着明月):“那个吹笳的女人……带过来。今晚,我的金帐里,需要点不一样的调子。”
蓝璃,则化身为一名来自遥远月氏的流浪舞姬。她穿着缀满银铃的异域服饰,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如星海的眸子。随着激烈的鼓点,她旋入场地中央,赤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银铃脆响,腰肢柔软得像没有骨头。
她的舞蹈热情如火,吸引了无数目光,包括且鞮侯。在她一个高难度的下腰旋转,接近王座时,宽大的袖摆看似无意地拂过且鞮侯腰间悬挂的那枚代表着权力和身份的王庭金印。袖中暗藏的、格物院特制的微型拓印泥,在零点几秒的接触间,已将金印的每一个细微纹路,完美拓下。
蓝璃(心中默念,动作不停):“印纹已取。下一步,钥匙。”
最引人注目的,则是黎莺。她没有展示任何才艺,反而像个不懂规矩的野丫头,直接抓起案几上盛满马奶酒的陶碗,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然后“啪”地一声,将空碗摔碎在且鞮侯座前的地面上。
黎莺(用生硬的匈奴语,带着挑衅):“喝酒没意思!你们匈奴的男人,只会喝酒玩女人吗?敢不敢跟我比试角抵(摔跤)?赢了我,今晚我任凭处置!输了,就把你身上那块最白的羊脂玉给我!”
全场哗然!且鞮侯先是一愣,随即被这野性难驯的女子激起了浓厚的兴趣和好胜心。
且鞮侯(哈哈大笑):“好个烈性的野马!来人!谁替我驯服她?”
几名自诩勇武的匈奴勇士轮番上阵,却都被黎莺以刁钻灵巧的身法和一股不要命的狠劲摔了出去。她赢得很狼狈,身上沾满了尘土,嘴角甚至带了血丝,但眼神里的野火却烧得更旺。
且鞮侯(眼中闪过征服欲,亲自解下腰间的羊脂玉佩扔过去):“你赢了!美人儿,这玉归你!今晚,你来我的金帐!”
黎莺抓起那触手温润的玉佩,咧嘴一笑,露出沾血的牙齿,野性十足。没人注意到,她手指微动,已用藏在指甲里的薄刃,悄无声息地在玉佩底部开了个微孔,将一枚卷得极细的密信塞了进去。
【深夜,右贤王金帐内,炭火噼啪,酒气氤氲】
明月柔顺地跪坐在且鞮侯身侧,为他斟满奶酒。她的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拂过他的手腕内侧,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明月(心中快速分析):“心率偏快,饮酒已过量……言语间提及明日午后要巡视东南防线盐铁储备……信息记录完毕。”
蓝璃以更衣为由暂时离席。她像一道幽影,避开巡逻的守卫,潜入后帐。凭借记忆和袖中那份刚刚拓印下来的金印纹样,她迅速在且鞮侯存放重要物品的匣子附近,找到了几把造型特殊的钥匙。再次动用拓印泥,将钥匙的模子完美复制。
蓝璃(冷静评估):“兵器库主钥、私库副钥……纹路匹配,拓印成功。后帐防卫间隔两刻钟一轮,有规律可循。”
最危险的任务落在黎莺身上。她被且鞮侯点名侍寝。面对那双充满欲望和酒气的眼睛,黎莺脸上堆起娇憨又带着惧意的笑。
黎莺(声音发颤,却暗藏锋芒):“大王……奴、奴怕疼……求大王让奴先喝点热酒,壮壮胆……”
且鞮侯不疑有他,大手一挥。黎莺端起那杯早已被她指甲缝里藏着的强效麻沸散浸染过的奶酒,哄着且鞮侯喝了下去。不过片刻,这位右贤王便鼾声如雷,不省人事。
黎莺脸上的媚笑瞬间消失,眼神冷冽如冰。她迅速翻身下床,从那个羊脂玉佩的空心里,抽出了清曦传来的最新手令,借着炭火的微光快速阅读。
黎莺(低声自语):“明夜子时三刻,哨塔换岗,有半刻钟的空档……信息确认,可以传回。”
【盐池风口,夜枭啼鸣】
三道黑影如同融化的冰雪,悄无声息地汇合在盐池边一个背风的土坳后。寒风依旧凛冽,但三人的眼神却比来时更加明亮。
她们将各自获取的情报——心率行程记录、钥匙金印拓模、换岗时间密信——用特制的防水药水书写在薄如蝉翼的绢帛上,仔细卷好,塞进一只经过特殊训练、能够识别启明城方向与气息的草原雕的翎羽之下。
明月轻轻抚摸了一下雕的羽毛,低声道:“去吧,回家。”
雕鹰振翅,无声无息地融入漆黑的夜空,向着南方飞去。
三十里外,一个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身影,清曦,收回了望向北方的视线。她手中的玉符微光一闪,显示信雕已安全离开警戒区。
当明月、蓝璃、黎莺按照预定路线撤离,与她汇合时,清曦的目光从三人身上缓缓扫过,最后定格在黎莺身上那不易察觉的尘土与细微伤痕上。
清曦(声音依旧平淡,但细听之下,似乎多了一丝极难察觉的温度):“有人失身?”
明月、蓝璃、黎莺(相视一笑,齐声回答,带着完成任务后的疲惫与骄傲):“失的是贼子身,得的是华夏联邦安!”
清曦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融入夜色。“撤。”
【次日,右贤王金帐】
且鞮侯捂着剧痛欲裂的头醒来,只觉得浑身乏力。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块心爱的羊脂玉佩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折叠整齐、写着娟秀中原字的纸条。
他狐疑地展开,待看清上面的字迹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怒吼一声,将案几上的杯盏全部扫落在地!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
「再敢南掠,下次加料就不是麻沸散。」
且鞮侯(暴怒,对着空荡的大帐咆哮):“查!给我查!昨晚那些女人!我要把她们碎尸万段!”
然而,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视若珍宝、象征着权力开启之钥的王庭金印和兵器库钥匙,其所有的秘密,都已被千里之外的启明城格物院,完美复刻。
他严防死守的兵器库大门,对青鸾卫而言,从这一刻起,已是虚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