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火号如同一头暂时收敛爪牙的巨兽,停泊在岛屿背风面一处相对隐蔽的海湾。岸上,一座简易的木质营寨已初具雏形,龙且指挥着士兵们构筑防御工事,挖掘水井,忙得热火朝天。空气中弥漫着海腥味、泥土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
项羽站在营地中央临时搭建的指挥所前,粗糙的木桌上摊开着几张初步绘制的草图,上面歪歪扭扭地标记着海岸线、已探明的淡水点和几处疑似土着活动的区域。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两天了,”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不耐,“季布那边还没摸清这鬼岛上到底有多少个部落?衡山君的斥候钻进林子里也像石沉大海!老子是来抢帧的,不是来这破岛上开荒种地的!”
副提督项明连忙安抚:“大帅,息怒。这岛屿比我们预想的要大,丛林密不透风,斥候行动困难。季布将军已经尽力在扩大侦察范围了。”
正说着,先锋舰队统领季布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甲胄上沾满了泥点和草屑,脸上带着疲惫与兴奋交织的神色。
“大帅!有重大发现!”季布顾不上喝水,指着桌上最粗糙的一张地图,“我们抓到了一个落单的土着,费了好大劲才问出点东西。这岛上至少有五个较大的部落,互相之间时有摩擦。他们崇拜一个叫‘库库尔坎’的羽蛇神,而供奉神明的‘通天塔’,就在岛屿中央最高的那座石山上!”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中心一个用朱砂标记的山形图案上。
“石山?确定吗?”项羽精神一振,身体前倾。
“那土着指天画地地发誓,说他们部落的勇士曾经在祭祀时远远看到过,石山顶部有‘神光’闪烁!而且,通往石山的路上,有最强大的‘守护部落’看守,外人根本无法靠近。”季布补充道。
“神光?守护部落?”项羽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听起来有点像那么回事了。管他什么守护,敢挡路,一并碾碎!”他仿佛已经看到星纹残卷在向他招手。
“大帅,谨慎为上,”项明提醒道,“我们对那‘守护部落’一无所知,贸然深入,风险太大。”
“等?等到什么时候?”项羽不满地哼了一声,“等他们把帧送到老子手上?星纹是抢来的,不是等来的!”
就在这时,影遁斥候营参领衡山君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指挥所外,他浑身湿透,沾满苔藓,眼神却异常明亮。
“大帅,我的人回来了两个,”衡山君声音沙哑,“我们摸到了那座石山附近。”
“哦?”项羽立刻看向他,“情况如何?看到金字塔了吗?有没有守卫?”
衡山君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石山确实很高,很陡,山顶……山顶似乎有一些人工垒砌的痕迹,远远看去,像个粗糙的祭坛。但是……”
“但是什么?”项羽催促道。
“但是,我们没看到任何像样的‘守护部落’,”衡山君语气带着疑惑,“只在山脚下发现了一个很小的、看起来很原始的村落,人数不多,使用的工具也很落后,不像是有能力阻挡其他部落的样子。而且,我们潜伏观察了很久,没看到任何‘神光’,也没感觉到特殊的能量波动。”
指挥所内瞬间安静下来。
季布抓了抓头发:“难道我们抓到的那个土着在骗我们?或者他根本没见过真正的‘通天塔’?”
项明沉吟道:“也有可能,所谓的‘神光’只是某种自然现象,或者他们祭祀时的火光被夸大了。”
项羽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感觉自己被耍了。满腔战意和期待,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妈的!”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地图跳了起来,“搞了半天,就是个破石头山加个土祭坛?浪费老子感情!”
“大帅,那我们现在……”龙且询问道。
项羽烦躁地踱了几步,猛地停下:“不管是不是,既然来了,总得亲眼去看看!万一是那帮斥候眼瞎呢?”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他看向衡山君:“你的人,还能不能摸得更近点?最好能上到山顶看看!”
衡山君面露难色:“大帅,石山陡峭,植被稀疏,很难隐蔽接近。而且……我们携带的装备,不适合攀爬那种地形。”
项羽眉头拧成了疙瘩。强攻?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目标,在陌生丛林里跟可能存在的、未知的“守护部落”硬碰硬?这不符合他的风格,他虽然悍勇,但并不无脑。
“大帅,”一直沉默的鼎火教习官项庄开口了,“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既然土着们对‘发光的东西’和金属如此看重,我们能不能……用这些东西,引蛇出洞,或者……交换情报?”
项羽眼睛眯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故意显露一些我们的‘好东西’,比如,在夜晚点燃特殊的、明亮的信号火(利用星纹能量维持),或者‘不小心’让一些精致的金属工具流入土着部落。”项庄分析道,“如果那座石山真的有什么特殊之处,与羽蛇神或者星纹有关,那么掌管那里的部落,一定会对此产生极大兴趣,甚至主动找上门来。到时候,是敌是友,一看便知。”
项羽摸着下巴,思考着这个提议。这比他原本打算直接莽上去的计划“墨迹”多了,但似乎……更稳妥,也更有效。
“哼,弯弯绕绕!”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试试!项庄,这事交给你去办!龙且,加强营地警戒,别让土着摸了屁股!季布,继续侦察,重点盯着其他部落对咱们‘露富’的反应!”
“是!”众人领命。
是夜,营地上空,一团被星纹能量维持、燃烧得异常明亮持久的篝火,在黑夜中格外醒目,仿佛一颗落入凡间的星辰。同时,几把做工精良的联邦制式短刀,被“无意”中遗落在了一个已被发现的、与“守护部落”有交易往来的小型部落附近。
项羽站在营地边缘,望着黑暗中那团耀眼的篝火,又看了看手中那枚粗糙的、据说是从石山脚下捡回来的、毫无能量反应的普通石块,重重哼了一声:
“最好别让老子白忙活……”
“不然,老子就把那破石头山,轰成平地撒气!”
遥远的岛屿中心,那座沉默的石山,在诡异的篝火映照下,投下更加浓重黑暗的阴影,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外来者的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