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机关城的探照灯在深海里戳出两道惨白的光，像盲人的拐杖，在无边的黑暗里试探着往前伸。一万两千米的海底，静得能听见金属外壳被压力挤压的“咯吱”声，那声音很轻，却像根细针，扎在每个队员的心上——谁都知道，这地方只要密封出一点差错，整座堡垒都会被压成铁饼，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林夏坐在操控室的主位上，手指悬在控制台上方，眼睛死死盯着压力传感器的数值。屏幕上的数字稳定在“120mpa”，但旁边的红色警告灯还是在一闪一闪，像是在提醒她：这不是安全区，是生死线。她身边的副操控员是个刚从守时组织学院毕业的小姑娘，叫阿雅，手心里全是汗，连按个按钮都要顿一下。
“别慌，阿雅。”林夏轻声说，她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机关城的时空合金能扛住150mpa，现在还早着呢。你看，托姆大哥装的密封门，连一丝漏气都没有。”
阿雅点点头，深吸了口气，眼神重新聚焦在屏幕上。她刚想说什么，突然，控制台的警报声“嘀嘀”响了起来，屏幕上的“混沌能量浓度”一栏，数值从0.1%猛地跳到了0.3%，而且还在往上窜。
“浓度升高了！”阿雅的声音瞬间变尖，“方向……方向是左前方三百米！”
项尘此刻正站在了望台的观察窗前，手里攥着混沌守护符。符体比刚才更烫了，红光不再是稳定的亮，而是一明一暗地闪，像在“呼吸”。他顺着探照灯的方向看去，三百米外的海底，原本应该是一片灰褐色的礁石区，此刻却泛着一层淡淡的灰光——不是探照灯的反射，是混沌能量特有的那种，发死的灰。
“老周，把时空锚杖的探测模式打开。”项尘对着通讯器说，“看看那片礁石是不是有问题。”
老周的声音很快传来，带着点电流的杂音：“收到！锚杖探测启动……咦？不对啊，那片礁石的‘时空印记’是乱的！像是被人揉过的纸，而且里面还裹着混沌能量！”
“是混沌生物伪装的。”莉娅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她正坐在中层的能量室里，面前的光脉探测仪上，淡紫色的光纹乱成了一团，“光脉能感觉到，里面有活物的波动，至少三只，体型不小，应该是适应了深海高压的变异种！”
话音刚落，左前方的礁石区突然动了。不是整块礁石移动，是“碎片”在动——那些看起来像礁石的东西，其实是混沌生物的外壳，灰黑色的壳上还沾着海底的泥沙，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它们一展开身体，就露出了里面深灰色的半流体，表面冒着密密麻麻的小泡泡，泡泡破了就喷出细如发丝的灰雾，飘在海水中，慢慢朝着机关城的方向靠过来。
“娘的！这玩意儿还会装石头！”卡鲁的大嗓门在通讯器里炸响，他正趴在武器舱的观测口，手里攥着重力炮的操控杆，“俺早看那片礁石不对劲，颜色比别的地方深！项尘小子，要不要俺先轰一轮？”
“等等！”项尘立刻喊停，“深海里不能用全力，重力炮的冲击波会引发海底塌方，到时候咱们都得被埋在下面！莉娅，能不能用光脉干扰它们？老周，你和小陆准备时空锚杖，等它们靠近了，用封印术的‘锚定’功能把它们定住！”
“光脉干扰没问题！”莉娅的手指在探测仪上飞快滑动，淡紫色的光脉顺着机关城的外壁流出去，在堡垒周围织成一张透明的网，“光脉网能挡住灰雾，还能让混沌生物的行动变慢，你们抓紧时间！”
老周和小陆已经跑到了机关城的底层舱门旁，两人手里的时空锚杖都亮着淡金色的光。小陆的手有点抖，不是怕，是兴奋——这是他第一次在深海对付变异混沌生物，之前的训练里根本没见过这种会伪装的。
“别抖，稳住。”老周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三点锚定法’，先锁头，再锁躯干，最后锁触须，别给它留活动的机会。”
小陆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的混沌生物。那些玩意儿果然被光脉网挡住了，行动慢了不少，但还是在一点点往前挪，外壳上的泥沙不断往下掉，露出更多的灰雾。
“就是现在！”老周大喊一声，举起时空锚杖，对着最前面那只混沌生物的头部刺过去，“锚定！”
淡金色的光从杖尖射出去，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混沌生物的外壳。那生物瞬间僵住，表面的泡泡也不冒了，灰雾也停了。小陆紧随其后，锚杖的光扎进第二只生物的躯干，第三只则被赶来的守时组织队员定住。
“搞定！”小陆兴奋地喊了一声，刚想松口气，突然，被定住的混沌生物外壳“咔嚓”一声裂开，里面的半流体竟然顺着光脉网的缝隙流了出来，像漏水的袋子，朝着机关城的密封门爬过去！
“不好！它们会解体逃生！”莉娅的声音带着急，“光脉网挡不住半流体！”
托姆正好在底层检查密封门，看到爬过来的灰雾状半流体，想都没想，从口袋里掏出个金属盒子，“啪”地打开，里面装着银白色的粉末。他一把将粉末撒在半流体上，粉末碰到灰雾，瞬间冒出白烟，半流体像被烧到一样，快速往后缩，最后化成了一小团灰渣，沉到海底。
“俺这‘抗混粉’可是用矮星的火山灰做的！专门克这种半流体混沌生物！”托姆拍了拍手上的粉末，得意地说，“早知道深海里的玩意儿邪门，俺多带了几盒！”
项尘看着屏幕上恢复正常的混沌能量浓度，松了口气：“托姆，多亏了你。阿雅，重新定位主裂缝的方向，刚才的干扰应该让守护符的指引更清晰了。”
阿雅立刻操作控制台，屏幕上出现了新的坐标：“左前方五百米！混沌守护符的信号强度达到90%！应该就是主裂缝的方向！”
机关城调整方向，朝着五百米外的坐标缓缓移动。深海的黑暗里，探照灯的光越来越亮，却照不透前方那片越来越浓的灰——不是混沌生物的灰雾，是更纯粹、更密集的混沌能量，像一片灰色的云，悬浮在海底上方。
“离主裂缝越近，时空波动越厉害。”林夏的声音变得严肃，“刚才探照灯的光射出去，竟然弯了个弧度！像被无形的手掰了一下，照到的礁石明明在左边，屏幕上却显示在右边！”
项尘走到操控室，看着屏幕上扭曲的影像。不仅是光，连雷达的信号都开始跳帧，原本稳定的海底地形，在屏幕上变成了一团模糊的马赛克。他摸出混沌守护符，符体的红光此刻已经亮得刺眼，温度高得几乎握不住，而且符体开始轻微地震动，像是在和主裂缝里的能量产生共鸣。
“莉娅，用光脉搭建临时探测网，替代雷达。”项尘说，“水晶族的光脉对时空波动更敏感，应该能捕捉到主裂缝的准确位置。”
“收到！”莉娅立刻行动，她让五名光脉使者围成一个圈，手里的光脉杖同时亮起，淡紫色的光脉从杖尖射出去，在空中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眼是六边形的，每个网眼里都闪烁着细小的光粒。这张网从机关城延伸出去，朝着前方的灰云罩过去，光粒碰到混沌能量，就会发出不同颜色的光——黄色代表正常，橙色代表波动，红色代表危险。
很快，光脉网就传来了反馈。靠近灰云的部分，光粒全变成了红色，而且网的形状开始扭曲，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莉娅的额头渗出了汗珠，光脉杖的光芒也开始不稳定：“主裂缝就在灰云的中心！光脉网探测到，裂缝的宽度至少有三十丈，深度……深度探测不到，光脉伸进去就会被吞噬！而且里面的混沌能量，比海面上强五十倍不止！”
“三十丈？”卡鲁的声音带着震惊，“那得有十辆游牧舰并排那么宽！这玩意儿要是彻底炸开，整个太平洋的海水都得变成混沌能量的‘养料’！”
机关城继续往前挪，离灰云越来越近，探照灯终于能照到灰云中心的东西——那道主裂缝。
最先闯入视野的是那片化不开的灰，不是海水被染灰的淡，是浓得像凝固的墨，从一道巨大的黑缝里涌出来。黑缝的边缘参差不齐，像被巨斧劈过的岩石，却在混沌能量的腐蚀下不断剥落，碎渣掉进缝里，连点声响都没有，仿佛那里面是无底的深渊。探照灯的光扫过去，只能照到缝口的一部分，再往下就是纯粹的黑，深不见底，连光都逃不出来。
裂缝周围的海水已经完全变成了灰色，像一锅煮坏的粥，不断冒着泡泡，泡泡破了就喷出细小的灰雾，那些灰雾在空中飘了没几秒，就又被吸回裂缝里，形成一个循环。更可怕的是时空波动——机关城的金属外壳开始微微颤抖，不是压力造成的，是时空结构在扭曲，连舱内的杯子都开始往一边滑，桌上的文件飘了起来，像失重一样。
“时空波动强度达到3.5级！”阿雅的声音带着颤抖，“机关城的稳定系统在全力工作，但还是挡不住！控制台的部分按钮已经失灵了！”
项尘站在了望台，死死盯着那道主裂缝。他能感觉到，从裂缝里传来的能量带着一股“恶意”，不是混沌生物那种本能的破坏，是更有针对性的、像是在“等待”什么的恶意。他摸了摸胸口的守时纹章，那枚纹章此刻也开始发烫，和混沌守护符的震动频率渐渐同步。
“这就是根源。”项尘的声音很沉，却带着一种终于找到目标的坚定，“所有混沌能量，所有混沌生物，都是从这里来的。只要封住它，这场危机就结束了。”
“可是……这么大的裂缝，怎么封？”小陆的声音有点怯，他看着屏幕上主裂缝的影像，觉得自己手里的时空锚杖像根小木棍，根本不够用。
“靠我们所有人的力量。”项尘转过身，对着通讯器，声音传遍了机关城的每个角落，也传到了海面上的临时基地，“所有联合部队注意，主裂缝已找到，位置在太平洋海底一万两千米处，宽三十丈，深不见底。现在，我命令：
第一，兹沙星部队，立刻将外围游牧舰调整为‘环形防御阵’，围住主裂缝上方海域，防止任何混沌生物从裂缝中冲出，支援机关城；
第二，水晶族光脉使者，立刻启动所有光脉增幅仪，将光脉能量通过机关城的能量管道集中，为混沌封印术提供基础能量；
第三，矮星文明工程队，托姆，你带人手检查机关城的‘时空锚点发射器’，确保能将锚点准确打入主裂缝的边缘，固定住裂缝的扩张；
第四，守时组织封印小队，老周带队，调试所有时空锚杖，将能量填充至200%，待会儿按‘九宫格’站位，分别守住主裂缝的九个关键点；
第五，昆仑小队，准备‘镇时空符文’，贴在每个时空锚点上，增强锚点的稳定性，防止被混沌能量腐蚀；
第六，绿藤族、星网族，留在海面基地，绿藤族继续加固生物屏障，星网族将雷达探测范围扩大到最大，密切关注主裂缝周围的时空异常，有任何情况立刻上报！”
命令一条一条下达，没有丝毫停顿。通讯器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收到”，声音里没有犹豫，只有决心——从星穹议事厅的预警，到联合部队的集结，再到深海的追寻，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天。
卡鲁在武器舱里拍了拍重力炮的炮管，对着身边的兹沙星战士喊：“兄弟们，待会儿要是有混沌生物冲出来，俺们就给它来个‘瓮中捉鳖’！让这些玩意儿知道，俺们兹沙星的炮，不是吃素的！”
莉娅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光脉使者们说：“光脉输出要稳定，别忽高忽低，项尘阁下需要我们的能量做基础，不能出任何差错。大家要是累了，就说一声，我们轮流来。”
托姆带着几个矮星工程师，扛着扳手跑到时空锚点发射器旁边，敲了敲发射器的外壳，听着里面的声音：“这玩意儿得校准好，差一厘米都不行！主裂缝的边缘太滑，锚点要是打偏了，就抓不住了！”
老周把封印小队的队员们召集起来，手里拿着一张九宫格图纸：“待会儿按这个站位，每个人负责一个点，锚杖的能量一定要撑住，别中途断了。小陆，你站中间的‘中宫’位，那里是能量核心，最关键，你行吗？”
小陆握紧手里的时空锚杖，杖尖的淡金色光芒亮得刺眼：“周哥放心，我能行！之前训练的时候，我中宫位的封印成功率是最高的！”
项尘看着屏幕上各部队忙碌的画面，心里一阵暖流。他走到操控室的窗边，看着外面那道巨大的主裂缝。裂缝里的混沌能量还在汹涌，时空波动还在让机关城颤抖，但他不再觉得害怕——因为他身边有这些伙伴，有来自不同时空、不同文明的守护者。
林夏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杯热的能量饮：“喝一口吧，待会儿封印需要很多能量。老馆长刚才发来消息，说守时组织总部的‘时序核心’已经启动，能远程给我们提供一部分时空能量，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
项尘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流到胃里，再传到四肢百骸。他看着林夏，笑了笑：“谢谢你，林夏。还有，辛苦你了，从集结到现在，你一直没好好休息。”
“大家都一样。”林夏也笑了，眼睛里带着光，“等封印了主裂缝，我们再一起好好休息，看看海面上的太阳——听说深海里待久了，再看太阳会觉得特别亮。”
项尘点点头，转头看向主裂缝。探照灯的光扫过裂缝口，他突然看到，裂缝深处的黑暗里，似乎有一道红色的光闪了一下，快得像错觉。但他知道，那不是错觉——是那个未知文明的东西，还在里面，在盯着他们。
“准备吧。”项尘放下杯子，声音重新变得坚定，“封印术，五分钟后开始。”
机关城的时空锚点发射器开始预热，发出“嗡”的低响；水晶族的光脉增幅仪顶端，紫色的水晶柱亮得像小太阳；守时组织的封印小队已经在底层列队，九宫格的站位整整齐齐；兹沙星的游牧舰在海面上形成了环形防御阵，炮口对准了主裂缝的方向；海面基地的绿藤族，将生物屏障加固到了五层，像一道绿色的城墙，挡住了最后一丝漏网的混沌能量。
深海的黑暗里，只有玄天机关城的灯光和各部队的能量光芒，在对抗着主裂缝的灰与黑。项尘站在了望台的最高处，举起混沌守护符，符体的红光与机关城的能量、光脉的紫光、锚杖的金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耀眼的光，照亮了一万两千米深的海底。
“倒计时，一分钟。”项尘的声音传遍所有频道，“所有人，各就各位。”
老周举起时空锚杖，大喊：“封印小队，准备！”
莉娅闭上眼睛，光脉从她全身涌出，注入增幅仪：“光脉能量，准备就绪！”
托姆按下时空锚点发射器的开关：“锚点准备，随时可以发射！”
卡鲁握紧重力炮的操控杆：“兹沙星部队，准备防御！”
林夏看着控制台的倒计时：“十，九，八……”
项尘看着主裂缝，心里默念：老馆长，所有被混沌威胁的文明，我们不会让你们失望。
“三，二，一！”
“混沌封印术，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