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楼顶边缘,冷风呼啸着撕扯我的衣角。
脚下是十七层楼的高度,足够让一个人变成一滩分辨不出形状的肉泥。
我的井盖坐骑在脚下不安分地晃动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该死的破玩意儿,\"我低声咒骂,用力踩了踩这块直径不到一米的圆形铁片,\"就不能稳当点吗?\"
井盖不情愿地停止了摇晃,但仍然以一种令人不安的角度倾斜着。
我叹了口气,这是我们家族传下来的\"交通工具\"中最寒酸的一件。
它只能上下移动,而且升降的过程就像坐过山车一样,颠簸得让人头晕目眩。
相比之下,我堂哥的那块“交通工具”简直就是高级货,可以平稳地飞行,甚至还能隐形;而我堂弟的那块更是厉害,能够穿越空间。
然而,我作为家族里能力最弱的女孩,我只能得到这块连废品站都不屑一收的破铁皮。
我抬头望向楼顶的边缘,那个男人正站在护栏外,摇摇欲坠。
他身穿一件皱巴巴的西装,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仿佛是一条即将被绞死的蛇。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那佝偻的背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被生活压垮的人。
“嘿!”我大声喊道,同时迅速操纵着井盖向上升起。
井盖突然猛地一窜,我差点被甩出去,连忙紧紧抓住边缘,才勉强稳住身体。
男人听到了我的呼喊,缓缓转过头来,他的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别过来!\"他嘶哑地喊道,\"我不想被救!\"
\"听着,失业不是什么世界末日...\"我一边说一边试图让井盖保持平衡。
它左右摇晃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男人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你怎么知道我失业了?\"
该死,说漏嘴了。
我确实知道,因为我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缠绕在他手腕上的黑色丝线,那是\"厄运\"的实体化表现。
我们家族管这个叫\"观气\",虽然我的能力时灵时不灵。
就在这时,井盖突然猛地向下一沉,我不由自主地尖叫一声,差点掉下去。
男人似乎被我的窘境逗乐了,居然笑出了声。
就在他分心的一刹那,我迅速抓住了这个机会,毫不犹豫地猛地扑向他,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放开我!”他一边用力挣扎,一边大声喊道。
“闭嘴!”我吼道,“我为了救你差点就摔死了,你至少应该请我喝杯奶茶作为感谢吧!”
也许是我的话起了作用,又或许是他被我这块会飞的破井盖吓得不轻,总之,男人的挣扎渐渐停止了。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拽到井盖上,这玩意儿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急速下坠。
“抓紧!”我惊恐地大喊,同时拼命地往井盖里注入灵力,希望能减缓下坠的速度。
我们在离地面不到三米的地方才勉强刹住,然后重重地砸在了草坪上。
男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我迅速收起井盖——它缩成巴掌大小,被我塞进背包,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们家族第一条规矩就是:救人可以,别惹麻烦。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五天后,我在去超市的路上被拦住了。
一只戴着纯白手套的手突然从侧面抓住了我的手腕,那手套白得刺眼,像是用医院墙壁的颜色染成的。
\"终于找到你了,恩人。\"一个沙哑的声音说。
我转头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是那个跳楼的男人,但又不完全是。
他的眼睛变得异常明亮,嘴角挂着夸张的笑容,整张脸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兴奋状态。
\"你...你好点了?\"我试探性地问,同时悄悄摸向包里的井盖。
\"多亏了你!\"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引得几个路人侧目,\"我看到了!我全都看到了!那美丽的光芒,那神圣的召唤!\"
他的手指收紧,我感到一阵刺痛。
低头看去,他的白手套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布料下爬行。
\"放开她。\"一个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高大男人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令人不适的微笑。
\"不,她是我的恩人,我要带她去见...\"白手套男人激动地说。
\"我说,放开。\"黑衣男人重复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
我感到一阵眩晕,周围的噪音突然变得遥远。
白手套男人的手松开了,但我却感到更加恐惧——这两个人都不对劲,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气息,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普通的鬼魂。
“怎么回事?”一个手提菜篮的大妈满脸狐疑地走过来,“小伙子,你咋抓着人家姑娘不放呢?”
大妈的出现打破了那种诡异的氛围。
白手套男人和黑衣人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几步。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恩人。”白手套男人压低声音说道,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
说完,他和黑衣人转身迅速融入了人群之中,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向大妈道了谢,然后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家族里的长辈曾经说过,遇到那些无法解释的事情时,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同族的人。
于是,我给我的表哥任修发了一条消息:“遇到怪事了,来陪我查查?”
没过多久,表哥就回复了我:“oK,把你的定位发给我。”
任修是我二舅的儿子,他从小就在广东长大,所以他的普通话里总是带着浓重的粤语口音。
尽管他不经常回老家,但对于家族里的事情,他却知道得不少。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块真正的飞毯,而不是我那块废铁。
我们约好在城西的一个老旧小区门口碰面。
任修穿着时髦的牛仔外套,头发染成了浅棕色,看起来和普通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只有我知道他背包里装着能隐形的飞毯和一把能斩断鬼魂的铜钱剑。
\"表妹,什么事啊?\"他一开口就暴露了广普的本质。
我把遇到白手套男人的事告诉了他,包括那些诡异的细节。
任修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听起来像是'异能体'。\"他低声说。
我连忙追问:“什么是异能体?”
任修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详细解释,只是简短地说:“还是先上楼再说,我刚租的房子在这里。”
说完,他便迈步走进了那昏暗的楼道。
这个小区至少有三十年历史,楼道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墙壁的墙皮已经剥落,露出里面斑驳的水泥。
楼梯扶手上的油漆早已被岁月磨光,显得有些光滑。
上到三楼时,一个身穿红裙子的女孩低着头从我们身边匆匆走过。
我下意识地多看了她一眼,却只看到一个苍白的侧脸,她的头发遮住了大部分面容。
“继续上啊。”任修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回过神来,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走了约莫一分钟,任修突然停下:\"不对劲。\"
我这才发现我们不是在往上走,而是在下楼。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道。
任修没有回答我,他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我们又转了两圈,却发现又回到了单元门口!
“鬼打墙?”我忍不住小声问道。
任修点点头,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而且不是普通的鬼打墙。”
我们再次尝试上楼,结果还是一样——无论如何走,最终都会回到一楼。
更诡异的是,单元门口不知何时站了四个人,三男一女,穿着过时的衣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出去再说。\"我拉着任修就往外走。
按照家族教的法子,我们在人多的地方转了几圈,用力拍打全身,大声喊了几嗓子驱邪。
但回到那栋楼,情况依旧。
\"回我家,\"我说,\"我有块狗玉,专门对付鬼打墙。\"
\"好啊,我都很久没见过你妈了。\"任修勉强笑了笑。
我家的餐馆开在半山腰,门面每隔几个月就会换一次——今天是川菜馆,明天可能变成西餐厅,全凭我妈一时兴起。
这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不是谁家都能经常看到麒麟在厨房帮忙洗碗的。
\"这次又变成什么了?\"任修看着眼前的建筑问。
我叹了口气:\"吃斋的佛堂...我妈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餐馆门口挂着\"清净素斋\"的牌子,里面飘出檀香味。
我妈从柜台后抬起头,看到我们时眼睛一亮。
\"阿修!长这么高了!\"我妈热情地招呼,然后说了一串方言。
任修尴尬地笑笑,用粤语回答。
两人就这么一个说方言一个说粤语,居然还能聊起来。
我趁机溜进里屋,去找我的狗玉。
狗玉是祖上传下来的宝物之一,据说是用千年黑狗的眼泪凝结而成,能破一切迷障。
我在床底下的箱子里翻找时,听到外面传来奇怪的动静。
透过门缝,我看到我妈站在院子里,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地面开始微微震动,一道耀眼的金光闪过,我妈竟然在召唤神兽!
我急忙冲出门去,想要阻止她。
“妈!不用这么大阵仗!”我大声喊道,“我能解决!”
我妈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你那块狗玉多久没用了?灵力早就不够了吧?”
我顿时语塞,她说得没错,我至少有两年没碰过那块狗玉了,但我不想承认自己疏于修炼。
“够用的,我最近经常给它充能……”我有些心虚地解释道。
我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的话。
是任修的电话响了,他接听后脸色骤变。
“表妹……”他挂掉电话后,声音有些发颤,“我的房东说,我住的那个单元…已经空置了三年。而且……”
\"而且什么?\"我连忙追问道。
\"三年前,有个穿红裙子的女孩,在那里自杀。\"
我猛然想起那个在楼梯间擦肩而过的红裙女孩。
任修的手机突然自动播放起一段录音,是一个女孩凄厉的哭声,伴随着模糊不清的说话声:
\"...他们来了...异能体...不要被碰到...\"
录音戛然而止。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
我妈突然大步走向神龛,取下一把古朴的短剑:\"事情没那么简单。阿修,你说的'异能体'是什么?\"
任修咽了口唾沫:\"是我听师父说过的…一种被异能侵蚀的魂魄,它们会模仿异能者的能力,但扭曲了...\"
他的话让我想起白手套男人说的\"神圣的召唤\",还有他手套下蠕动的东西。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脑中形成:那个跳楼的男人,是不是在被我救下后变成了什么别的东西?
\"拿着。\"我妈把狗玉和短剑都塞给我,\"小心那个戴白手套的。如果手套变黑...\"
\"会怎样?\"我问。
我妈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就说明他已经'成熟'了。\"
我和任修离开时,餐馆的门面又开始变化,这次变成了丧葬用品店。
我知道这是不祥之兆——家族的门面会随危险程度改变,越是不吉利的样子,说明我们要面对的东西越可怕。
走在回那栋鬼楼的路上,我摩挲着手中的狗玉,它冰凉刺骨,仿佛在提醒我即将面对什么。
任修突然抓住我的手臂,指向远处的几个身影。
路灯下,白手套男人静静地站着,这次他的手套已经变成了深灰色。
在他身后,站着三个同样戴着手套的人——其中就有那个穿红裙的女孩。
路灯下的四个身影静立不动,他们的手套都在诡异地蠕动着,像是里面藏着无数饥饿的虫子。
白手套男人——现在应该叫灰手套了——向前迈了一步,路灯的光照在他脸上,那张脸像是被融化的蜡,五官模糊不清地流动着。
\"恩人,\"他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来加入我们吧...\"
任修一把将我拉到身后,从背包抽出铜钱剑。
剑身上的铜钱叮当作响,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退后!\"任修喝道,剑尖指向灰手套,\"你们是什么东西?\"
灰手套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让他的脖子发出橡皮筋被拉伸般的声响。
他身后的红裙女孩缓缓抬头,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惨白的皮肤上布满蛛网般的黑色裂纹,像是被打碎又粘合起来的瓷器。
\"我们是被选中的人。\"红裙女孩开口,声音却是一个粗犷的男声,\"异能选择了我们,让我们超越生死。\"
我握紧狗玉,它在我手心发烫,几乎要灼伤皮肤。
这块墨绿色的玉石开始发出微弱的荧光,照亮了我们周围一小片区域。
灰手套们同时后退了一步,似乎对这光芒感到不适。
\"表妹,狗玉能撑多久?\"任修低声问。
\"不知道,两年没充能了...\"我咽了口唾沫,\"我妈说如果手套变黑就完了,现在还是灰色,我们还有机会。\"
灰手套男人突然发出一声尖啸,那声音像是金属刮擦玻璃,震得我耳膜生疼。
四个异能体同时向我们扑来,他们的手套膨胀开来,像橡皮手套被吹胀,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扭动。
\"跑!\"任修推了我一把,同时挥动铜钱剑。
剑锋划过冲在最前面的异能体手臂,顿时黑血喷溅,落在地上发出腐蚀的滋滋声。
我转身向鬼楼跑去,那里虽然危险,但至少空间狭窄,能限制异能体的行动。
任修紧跟在后,不时回头用铜钱剑阻挡追击。
冲到单元门口,我差点撞上那四个面无表情的\"人\"。
他们不知何时已经堵在了这里,站成一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上楼!\"我咬牙道,举起发光的狗玉,那四人像被烫到般让开一条路。
我们冲进楼道,三步并作两步向上跑。
跑到三楼平台,我猛地刹住脚步——红裙女孩就站在那里,背对着我们。
她的红裙无风自动,宛如一滩流动的鲜血,触目惊心。
就在这时,她突然开口说话了,然而这一次发出的却是她自己原本的声音,那声音清冷而又带着无尽的悲伤:“为什么要救我?”
我惊愕地看着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她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沉默,继续说道:“那天,你明明可以不管那个跳楼的男人的。”
我终于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道:“什么?”
她缓缓转过身来,那张原本美丽的脸庞此刻却被黑色的裂纹所覆盖,在狗玉微弱的光芒映照下,显得越发狰狞恐怖。
“那个跳楼的男人,”她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害怕,“你救了他,却害了更多的人。因为每一个被他碰到的人,都会变成我们这样……”
任修手中的剑猛地指向她,厉声道:“你是第一个?”
红裙女孩微微颔首,表示默认,同时,一滴黑色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三年前,我就是在这栋楼跳下的。”她的声音轻得如同羽毛飘落,“但不知为何,有一种力量抓住了我,将我变成了这副模样……然后,我转化了其他人。”
楼下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些灰手套们正在步步逼近。
狗玉的光芒也开始闪烁起来,就像是电量即将耗尽的手电筒一般,越来越微弱。
我的心猛地一沉——看来,它的灵力真的快要耗尽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我凝视着她,不解地问道。
红裙女孩的脸突然扭曲起来,像是在与什么抗争:\"快走...趁我还能控制...地下室...源头在那里...\"
她的话戛然而止,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她的手套——原本是浅灰色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
\"糟了!\"任修拉着我继续往上跑,\"它就快完全转化了!\"
我们跑到四楼,却发现楼梯到此为止。
一堵砖墙封死了去路,墙上用血写着几个大字:\"无处可逃\"。
\"又是鬼打墙!\"我用力捶墙,狗玉的光芒更微弱了。
楼下传来红裙女孩的尖笑声,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声音。
任修从包里掏出他的飞毯——一块绣满符文的红布。
\"快上来!\"他跳上飞毯,急忙伸手拉我。
我刚抓住他的手,四楼的墙壁突然爆裂开来,灰手套男人从砖石中冲出,他的手套现在几乎全黑了,膨胀到原来的三倍大,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撞击着布料。
\"抓住他们!\"他咆哮道,声音像是千百人同时嘶吼。
飞毯猛地升空,灰手套男人的手臂突然伸长,像橡胶一样向我们抓来。
任修挥剑砍去,却被另一只从侧面袭来的黑手套打中胸口,顿时一口血喷出。
\"表哥!\"我尖叫着抓住他,飞毯失去控制,在空中打转。
楼下,其他异能体也追了上来,他们的手臂全都变得畸形地长,像一条条苍白的巨蟒朝我们缠绕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摸到背包里的井盖,一个疯狂的想法闪过脑海。
我掏出它,注入全部灵力,用力掷向最近的那条\"手臂\"。
\"长!\"我大喊。
井盖在空中变大,边缘变得锋利如刀,旋转着切断了三条抓来的手臂。
黑血如雨般洒下,异能体们发出痛苦的嚎叫。
切断的手臂落在地上,还在像离水的鱼一样弹跳。
\"表妹...厉害啊...\"任修虚弱地笑了。
飞毯趁机冲向一楼,但单元门已经被四个面无表情的\"人\"堵死。
更糟的是,红裙女孩正从楼上飘下来,她的裙子完全变成了黑色,手套像两朵乌云般张开。
\"跳窗!\"我指向走廊尽头的窗户。
飞毯一个急转,撞碎玻璃冲了出去。
夜风呼啸着灌进来,我紧抓任修,生怕他掉下去。
身后,黑手套们像一群诡异的蜘蛛,从外墙爬行追来。
\"去你家...\"任修咳嗽着说,\"只有你妈能对付...这么多...\"
飞毯向山腰方向疾驰,但黑手套们的速度超乎想象。
红裙女孩——不,现在她是黑裙了——突然出现在飞毯前方,悬浮在空中,长发如蛇般舞动。
\"留下吧...\"她伸出漆黑的手套,\"我们是一家人了...\"
飞毯紧急转向,差点把我们甩出去。
我一手紧抓任修,一手握着几乎不再发光的狗玉,绝望地想着对策。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划破夜空,准确命中黑裙女孩。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向后飞去。
我转头看去,只见山腰上,我家那间变成丧葬用品店的餐馆门口,站着我的母亲。
她手持一把青铜古剑,剑身缠绕着雷电般的金光。
\"妈!\"我几乎哭出来。
更多的金光从丧葬店射出,逼退了追击的黑手套们。
飞毯跌跌撞撞地降落在店门前,我和任修滚落在地。
我妈一个箭步冲过来,将我们护在身后。
\"进屋!\"她厉声道,同时挥剑斩出一道金光,将最近的一个黑手套劈成两半。
被劈开的身体里涌出无数黑色线虫,但很快在金光中化为灰烬。
我们跌跌撞撞冲进我家的丧葬用品店,发现里面完全变样了——像一个古老的道场,墙上挂满符咒,地上画着巨大的八卦阵。
我爸和两个叔叔站在阵中,手持各式法器。
\"站到阵眼去!\"我爸喊道,他手里捧着一个青铜香炉,炉中青烟缭绕。
我刚扶任修站到指定位置,门外就传来密集的撞击声。
黑手套们来了,他们疯狂地撞击着门窗,整栋建筑都在震动。
\"他们太多了...\"我颤抖着说,\"而且那个红裙女孩说地下室有什么源头...\"
我妈脸色一变:\"原来如此!这些异能体是被制造出来的!\"她转向我二叔,\"守好阵法!我要召唤嘲风!\"
\"不行!\"二叔大惊,\"嘲风一旦失控...\"
\"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妈已经咬破手指,在掌心画起血符。
门窗同时爆裂,黑手套们如潮水般涌入。
最前面的是灰手套男人,他的手套已经完全变黑,像两个黑洞般吸收着周围的光线。
\"恩人...\"他对我伸出黑洞般的手,\"来接受恩赐吧...\"
我爸和二叔同时出手,香炉中的青烟化作锁链缠向灰手套,二叔掷出的符纸在空中燃烧,形成火墙阻挡其他异能体。
但灰手套只是轻轻一挥手,烟锁就断裂消散,火墙也被黑洞般的手套吸收。
\"没用的...\"他狞笑着逼近,\"异能免疫一切法术...\"
就在他即将碰到我的瞬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彻云霄。
刹那间,整个屋顶被一股巨力猛然掀开,一个巨大的身影如同陨石一般从天而降。
那是一只金色巨兽,它的外形酷似狮子,但却长着一对威严的龙角,鬃毛如火焰般熊熊燃烧,四爪则缠绕着风云。
\"嘲风!\"母亲大喝一声,\"撕碎他们!\"
神兽嘲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如同一颗燃烧的流星,径直扑向灰手套。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面对嘲风如此凌厉的攻势,灰手套竟然毫不退缩,甚至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
他迎着嘲风的来势,两只黑洞般的手套突然迅速扩大,试图将嘲风的头颅整个包裹起来。
\"小心!他能吸收异能!\"我心急如焚,失声大喊。
嘲风似乎也察觉到了灰手套的诡异能力,它身形一闪,以极其敏捷的动作避开了灰手套的攻击。
与此同时,它那粗壮的龙尾如同闪电一般横扫而出,狠狠地击中了灰手套。
只听一声闷响,灰手套被击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远处的墙壁上。
然而,灰手套男人并没有就此倒下。
他迅速从地上爬起,身体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扭曲变形,就像是一块橡皮泥被人肆意揉捏。
他的手套也随着身体的变化而不断膨胀,变得越来越大,大到几乎可以吞下一辆汽车。
灰手套男人再次冲向嘲风,这一次,他成功地用一只巨大的手套紧紧抓住了嘲风的右前腿。
嘲风痛苦地咆哮起来,金色的光芒从被抓住的部位源源不断流入手套。
灰手套男人的身体随之膨胀,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他在吸收神兽的力量!\"二叔惊呼。
我看向手中的狗玉,它几乎完全暗淡了。
突然,我想起红裙女孩的话——\"地下室...源头...\"。
如果这些异能体是被制造的,那么一定有制造者在某处操控。
“妈!我去找源头!”我喊道,不等回应我便飞身跃上我那破井盖坐骑,朝那栋楼疾驰而去。
地下室入口的门紧闭着,上面密密麻麻地贴着重重符咒,我咬牙撕开封印,推开门。
门刚一打开,一股浓烈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我差点被这股恶臭熏得晕过去。
我定了定神,发现楼梯下方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我小心翼翼地顺着楼梯走下去,当我终于走到地下室底部时,看到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邪恶的祭坛。
祭坛中央悬浮着一颗黑色水晶,周围环绕着七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浸泡着一副手套,有白色的、灰色的,而最中间的一个罐子里,则是一副纯黑色的手套。
在祭坛前,站着一个身影,听到我的动静后,他缓缓转过身来。
是那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当初在街上帮白手套拦我的那个。
“啊,救世主小姐。”他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声音优雅得让人毛骨悚然,“我一直在等你。”
\"你是谁?\"我握紧狗玉,尽管它已经没什么力量了。
\"名字不重要。\"他走向黑色水晶,\"重要的是,我终于收集到了足够的异能因子。嘲风的力量将是最后的钥匙。\"
远处传来嘲风的咆哮。
黑衣人满意地笑了:\"听,你的神兽正在被分解。很快,它的力量就会通过我的傀儡传回这里。\"
我看向那些玻璃罐,突然在最边上认出了红裙女孩的手套——一副小巧的红色手套,现在已经被染黑了一半。
\"你利用那些自杀的人...\"我恍然大悟,\"你把他们变成异能体,吸收别人的力量...\"
\"聪明。\"黑衣人鼓掌,\"自杀者的灵魂最容易塑造,特别是那些被社会抛弃的人。我给他们'家',他们为我收集力量。\"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地下室都在跟着摇晃。
黑衣人的笑容扩大了:\"看来嘲风快撑不住了。别担心,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家人了——作为我的新傀儡。\"
他向我伸出手,那只手开始变形,皮肤下浮现出黑色的纹路。
我后退一步,突然感到背包里的井盖正以诡异地频率震动。
一个疯狂的想法闪过我的脑海。
我扯开背包掏出井盖,用尽全力向黑色水晶掷去,同时大喊:\"吸干它!\"
井盖在空中展开,边缘变得锋利如刀。
黑衣人大惊,想要阻拦,但已经晚了。
井盖已精准切入黑色水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我那灵力匮乏的破井盖泛起星芒,竟然开始吸收黑色水晶的能量!
水晶中的黑暗力量疯狂涌入井盖,原本锈迹斑斑的表面瞬间变得漆黑如墨,却又闪烁着银河般璀璨的光点。
“不!” 黑衣人凄厉的尖叫着,扑上去时被井盖迸发的黑光弹开。
水晶迅速黯淡,表面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整座建筑开始剧烈震颤,天花板的碎石纷纷坠落。
\"你做了什么!\"黑衣人爬起来,面容扭曲,\"那是我几十年的心血!\"
井盖飞回我手中,现在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我感觉到无数信息涌入脑海——黑衣人的计划、异能体的制造方法、还有如何解救被转化的人...
“结束了。” 我将井盖高举过头顶,原本直径半米的井盖疯狂膨胀,瞬间变成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盘,边缘浮现出古老的符文。
黑衣人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身体开始融化变形,露出本相——一具由无数黑色线虫组成的丑陋躯体。
它向我扑来,却被井盖放出的黑色光幕阻挡。
\"以灵为引,以器为媒...\"我念出突然浮现在脑海的咒语,\"归源!\"
随着古老咒语出口,井盖中心的孔洞掀起黑色漩涡,空间开始扭曲变形。
黑衣人挣扎着,嘶叫着,却无法抵抗这股力量。
\"你不能...我是永生的...\"他的声音逐渐扭曲。
\"不,你只是个寄生虫。\"我说完最后一句咒语。
话音未落,虫躯已被扯成万千细丝,如同被黑洞吞噬般没入井盖。
最后一声闷响传来,井盖恢复原状落回我手中,表面还沾着未干涸的暗红血迹。
与此同时,远处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
我踉跄着跑上楼,返回家中时发现满目疮痍的战场上一片寂静。
嘲风蜷在瓦砾堆里,金色鳞片间嵌着黑色晶簇,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呜咽。
我的家人或坐或站,都受了伤但无生命危险。
最令人惊讶的是那些异能体——灰手套男人躺在地上,他的手套变成了普通的白色,脸上的扭曲也消失了,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疲惫中年人。
其他异能体也是如此,包括那个红裙女孩,她现在看起来就是个二十出头的清秀姑娘。
女孩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四周:\"我...我这是在哪?\"
我妈走过来,紧紧抱住我:\"你找到源头了?\"
我点点头,举起已经变回普通铁皮的井盖:\"它救了我们所有人。\"
后来我们才知晓,黑衣人是古代一个邪修的分魂,专门寻找自杀者的灵魂改造成异能体,借此收集力量企图复活本体。
那些被转化的人其实还有救,只要摧毁控制他们的核心。
红裙女孩叫苏雨,三年前因抑郁症跳楼,被黑衣人利用。
恢复正常后,她决定帮助其他有自杀倾向的人,算是弥补过去的无心之过。
至于我的井盖,它现在成了家族最强大的法器之一——能够吸收并净化邪能。
我妈说这是因为我们家族的法器会适应使用者的特质,而我虽然灵力不强,但有着特殊的\"容纳\"体质。
\"所以不是它不行,\"任修调侃道,\"是你一直用错方法。\"
我踹了他一脚,但心里是高兴的。
那块曾经让我自卑的破井盖,现在安静地躺在我口袋里,偶尔还会发出温暖的脉动,像是在提醒我——每个人,每件物,都有其独特的价值和力量,关键在于如何发现和运用它。
偶尔,我还会在深夜接到陌生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哭泣声:\"救救我...我不想变成怪物...\"
每当这时,我就会拿起我的井盖,叫上任修和他的飞毯,开始又一次的救援行动。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井盖上,古老的符文微微发亮,仿佛在说: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