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局出来时,暮色已经漫过街角的梧桐树梢。
柳梦璃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脸上写满了悻悻:“怎么跟电视剧里演的完全不一样啊?”
“既没有惊心动魄的审问,也没有突然冲出来的坏人……也没有拷打特务。”
柳镜昭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着路灯初亮的光:“你该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剧了。”
“我才不要!”柳梦璃立刻反驳,还转头想拉个同盟,“没有短视频和电视剧是不行的,就像西方不能失去它的耶路撒冷,对吧,小沈同……学。”
话音戛然而止。她回头望去,身后空荡荡的,哪还有沈兆玉的影子。
谢毋嗤笑一声:“早跑没影了,估计是被你问怕了。”
柳梦璃鼓了鼓腮帮子,正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柳镜昭用眼神制止了。他望着沈兆玉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另一边,沈兆玉正坐在公交车的后排,长长舒了口气。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他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还能想起刚才在警局里女警温和却锐利的目光。
“幸好赶上末班车了,不然真得走回家。”他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从转校生的到来,到林宇的坠楼,再到警局的问询,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推开家门时,玄关的灯应声而亮。路蝶正窝在沙发里追剧,薯片袋堆在茶几上,看见他进来,立刻扬起眉毛:“哟,我们的大忙人可算回来了?这都几点了,还以为你要在外面过夜呢。”
“小姨,你别打趣我了。”沈兆玉换了鞋,走到沙发旁坐下,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从转校生的出现,到实验楼后的坠楼,再到被警察带去问话,事无巨细。
路蝶的表情渐渐从调侃变成了严肃,等他说完,才咂咂嘴:“行吧,看在你遇到这种事的份上,原谅你了。”
“那我出去吃点东西,下午到现在还没碰过食物呢。”沈兆玉站起身,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
“等等!”路蝶突然喊住他,眼睛亮晶晶的,“给我带一份烧烤,要多放辣,再加两瓶冰可乐!”
沈兆玉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姨,你这嘴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嘴上这么说,脚步却诚实地走向门口,“知道了,给你带。”
美食街正是热闹的时候。霓虹灯牌在夜色里闪烁,烤串的滋滋声、摊主的吆喝声、食客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氤氲的香气裹着烟火气扑面而来。沈兆玉先找了家面馆,呼噜噜吃了一大碗牛肉面,暖意从胃里蔓延开,驱散了些许疲惫。
他提着给路蝶买的烧烤和可乐,慢悠悠地往家走。路过一条僻静的巷子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三个熟悉的身影——是柳镜昭、谢毋和柳梦璃。
他们正走进巷子深处,步伐匆匆,和白天在学校里的样子截然不同。
沈兆玉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不知是什么在牵引着他,或许是白天积压的疑惑,或许是某种莫名的直觉,他几乎没有犹豫,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巷子很深,两侧的墙壁斑驳,路灯的光线在这里变得微弱,只能勉强照亮脚下的路。越往里走,周围的喧嚣就越模糊,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猫叫。
突然,一阵奇怪的声响从前方传来,像是金属摩擦,又像是某种野兽的低吼。沈兆玉屏住呼吸,加快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转过一个拐角。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住,瞳孔骤然收缩。
柳镜昭站在空地上,双手结印,脚下的地面不知何时亮起了繁复的纹路,淡蓝色的光芒顺着纹路流淌,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柳梦璃站在阵法边缘,原本乌黑的长发此刻竟变成了银白色,发丝间仿佛有流光闪动,周身萦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气息。
而谢毋则手持一把长刀,刀身布满暗金色的纹路,刚才那奇怪的声响,正是刀身在空气中划过的锐鸣。
他们三人都神色凝重,警惕地望着阵法中央,像是在戒备着什么。
让沈兆玉疑惑的是,明明自己就站在不远处omo,他们却像是完全看不见一样,目光从未在他身上停留过。
就在这时,阵法上的符文突然变得明亮,淡蓝色的光芒几乎要刺痛人眼。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一道道漆黑的锁链从虚空中浮现,带着破空之声,朝着阵法中央汇聚。
锁链中央,一道模糊的虚影缓缓凝聚。那虚影形态不定,散发着狂暴的气息,甫一出现,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锁链瞬间收紧,将它牢牢困住,虚影疯狂挣扎,锁链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强大的力量波动让周围的空气都在震颤,连墙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沈兆玉躲在拐角后,大气都不敢喘。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看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一幕。这哪里是普通的转校生,分明是……他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柳镜昭的额角渗出细汗,双手结印的速度更快了,阵法上的光芒越来越盛:“谢毋,准备!”
“收到!”谢毋应声,暗金纹刀上燃起淡红色符文,身影一闪,朝着被困的虚影冲去。
柳梦璃银发飞舞,双手合十,口中似乎在念诵着什么。一道银白色的光束从她掌心射出,精准地击中虚影。
虚影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挣扎的力度却丝毫未减,反而更加狂暴,竟硬生生挣断了几道锁链。
“小心!”柳镜昭低喝一声,阵法光芒大盛,更多的锁链从虚空中涌出,再次将虚影缠住。
谢毋的刀一次次劈砍在虚影上,火花四溅。柳梦璃的银芒不断落下,压制着虚影的力量。三人配合默契,却也渐渐显露疲态。
沈兆玉看得心急如焚,手心全是冷汗。他只是个普通人,根本帮不上忙,甚至连靠近都不行。
就在这时。那虚影突然收敛了所有气息,在三人以为它即将耗尽力量,刚放松下来时,猛地爆发出一股更强的能量,挣脱了锁链的束缚,化作一道黑影,直扑离它最近的柳梦璃!
“梦!”柳镜昭脸色骤变,想上前阻拦,但根本来不及。
谢毋怒吼一声,纵身挡在柳梦璃身前,举刀就砍。可那黑影速度太快,眼看就要撞上谢毋的刀刃——
沈兆玉只觉得体内突然涌起一股陌生的力量,像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冲了出去,速度快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小心!”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回荡,却带着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沉稳。
柳镜昭三人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流从侧面袭来,刚才还迅猛无比的黑影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他们的攻击也被这股力量冲散,刀光与银芒都在瞬间湮灭。
三人惊愕地看向来人,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而沈兆玉自己也惊呆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力量在体内流淌,温暖而强大。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对着那停滞在半空的黑影。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时,那黑影却突然安静下来,在他面前缓缓凝聚成形。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鸟儿,羽毛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额头上有一道菱形的红色印记,此刻正温顺地蹭着他的指尖,哪里还有刚才的狂暴。
白鸟:家人们,谁懂啊!这股力量压得我都喘不过气了,再不装乖就要被捏死,族人脸面哪有小命重要!
柳镜昭三人彻底懵了。前一秒还在拼死搏杀的对手,下一秒就对着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俯首帖耳?
柳镜昭最先反应过来,将柳梦璃和谢毋护在身后,右手一翻,一张黄色的符箓出现在掌心。
符箓上流转着淡淡的金光,散发着强大的气息——那是临行前父亲给他的保命符。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位前辈,多谢您出手相救。”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沈兆玉的背影,充满了警惕:“晚辈知道前辈实力深不可测,捏死我们如蝼蚁。这番举动或许有些冒犯,但前辈的出现实在太过突然,晚辈不得不小心行事。”
“还请前辈告知身份和所属组织,过段时间,晚辈定当备上厚礼登门致谢,在此立誓,绝无二心!”
沈兆玉这才回过神,有些茫然地转过身。
夜色深沉,巷子深处光线昏暗,柳镜昭三人只能看到他站在阴影里,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那是一双燃烧着黄金色火焰的瞳孔,赤金色的火焰在眼底翻涌,仿佛要将整片黑暗都灼烧殆尽,连周围的空间都泛起了扭曲的涟漪。
这景象让三人的心跳骤然加速,握着武器的手更紧了。
“嗯……”沈兆玉挠了挠头,声音有些不自然,“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我真的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过,吹散了头顶的云层。一轮圆满的皓月显露出来,银辉倾泻而下,瞬间照亮了整片空地。
月光落在沈兆玉身上,那双方才还燃烧着鎏金烈焰的竖瞳,此刻已恢复成清澈的琥珀色。他垂眸拍了拍衣角沾上的灰尘,耳尖却悄悄泛起了一层薄红。
“你们这样搞得我跟幕后boSS似的,”他干笑两声,“哈哈哈……”
柳梦璃三人这才看清他的脸,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沈……沈兆玉?”柳梦璃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个今天在班里总是精打采的男生,怎么会有刚才那种可怕的力量?
谢毋握紧了手里的刀,眉头紧锁,显然也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
柳镜昭更是瞳孔骤缩,手里的符箓差点掉在地上。他反复看着沈兆玉,又看了看那只温顺地停在沈兆玉肩头的白鸟,大脑一片空白。
沈兆玉自己也满是疑惑。刚才那股力量是怎么回事?那只白鸟为什么会突然臣服?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温暖的触感。
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一个始料未及的转折,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