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窗纸，在房间的地板上投下一片浅淡的金光，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伴着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一切都显得格外宁静。
沐暃的意识像是沉溺在温暖的水底，一点点向上浮动。混沌中，他先是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光亮，随即听到耳边有轻柔的呼吸声，如同春日拂过湖面的微风，带着让人安心的韵律。
他的眼皮沉重得像是粘在了一起，费了好大力气，才缓缓掀开一条缝隙。
模糊的光影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陈旧的床顶木梁，雕刻着简单的花纹，上面还沾着些许灰尘。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草香，混合着一种干净的皂角气息，是他熟悉的味道。
“我……这是在哪？”沐暃在心里喃喃自语，脑袋还有些发沉，昨天比赛的记忆像是破碎的琉璃，一片片在脑海中闪过——吴猛厚重的土黄色星力、自己凝聚最后一丝力量打出的青色光束、还有那声震耳的轰鸣……
他动了动手指，感觉到浑身的肌肉都有些酸痛，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尤其是右臂，抬起来时还带着隐隐的滞涩感。
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了，不算重，却带着温热的触感。
沐暃的眼珠缓缓下滑，视线落在自己的胸前。
只见清虞缨正趴在他的身上，头枕着他的胸口，乌黑的长发散落在他的衣襟上，像一捧柔软的海藻。她的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嘴唇抿成一条柔和的弧线，呼吸均匀而绵长。
晨光落在她的侧脸，将她白皙的皮肤照得近乎透明，平日里那份清冷的锐气被柔和的光晕抚平，只剩下一种卸下防备的脆弱与恬静。
沐暃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她的睡眠。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还有发丝拂过脖颈时带来的微痒触感。
原来，是她守了自己一夜。
一股暖流悄然涌上心头，驱散了残留的疲惫与疼痛。沐暃看着她沉睡的模样，想起昨天她抱着自己从斗武场回来的场景，想起她为自己清洗伤口时的小心翼翼，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又有些酸涩。
他轻轻动了动身体，想让她睡得舒服些，却不料这细微的动作惊动了清虞缨。
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受惊的蝶翼，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初醒时的迷茫在她眼中停留了片刻，当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她的脸颊瞬间泛起一丝红晕，像是被晨光染透的云霞。她猛地直起身子，有些慌乱地拢了拢散落的长发，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你醒了。”清虞缨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却努力维持着平日里的平静，只是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直视沐暃的眼睛。
沐暃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连忙移开视线，看向床顶的木梁，轻声问道：“昨天……比赛怎么样了？我好像……最后晕过去了。”
提到比赛，清虞缨脸上的局促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欣慰的笑意：“昨天你晕倒后，裁判已经宣布你赢了。”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赞叹，“赵猛被你那一击震晕了过去，没能再站起来，你是最后的胜利者。”
“我赢了？”沐暃愣了一下，随即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之前的疲惫仿佛都被这消息驱散了大半。他记得自己打出最后一击时，几乎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能赢，实在是侥幸。
“嗯。”清虞缨点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关切，“你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昨天脱力太严重，我看你脸色很不好。”
沐暃活动了一下手脚，仔细感受了一番，说道：“我……我感到手臂很酸，像是提了千斤重物似的，然后脚也有点痛，大概是昨天被震退时扭到了。”
听到他说酸痛，清虞缨很自然地伸出手，想帮他揉一揉手臂：“那我帮你揉揉，这样能促进星力流转，会舒服些。”
她的手刚伸到一半，沐暃却像是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往后缩了缩肩膀，脸上露出几分胆怯，结结巴巴地说道：“额……不了不了，我不需要你帮我揉，我自己活动活动就好了。”
他长这么大，除了母亲，还从没让女孩子碰过自己的手臂，更何况清虞缨还是一直以来让他有些敬畏的人，此刻近距离接触，只觉得脸颊发烫，心跳都快了几分。
清虞缨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她收回手，挑眉看着沐暃，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冷淡：“怎么，你嫌弃我是不是？”
她其实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觉得这少年的反应有些好笑，想逗逗他而已。毕竟昨天为了给他处理伤口，他身上哪里没看过，现在倒拘谨起来了。
“没有没有！”沐暃一听这话，连忙摆手，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生怕她真的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姐你别多想，我……我就是不太习惯麻烦别人。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好不好？”
看着他急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清虞缨心里的那点不悦早就烟消云散了，反而觉得有些可爱。她忍住笑意，故意板着脸，却没再继续追问，只是淡淡道：“行了，醒了就好。”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襟，说道：“你躺着别动，我去叫店小二送些吃的上来，顺便把清哲叫进来，他昨天担心了你一夜，早上天不亮就守在门口了。”
提到清哲，沐暃的心里又是一暖，点了点头：“好，麻烦你了，大姐。”
清虞缨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些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关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然后，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脚步轻快了许多，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
房门被轻轻推开，又轻轻关上，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宁静。
沐暃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光影，心里却不像刚才那么平静。清虞缨刚才趴在他胸口沉睡的模样，她醒来时微红的脸颊，还有那句带着点小脾气的“你嫌弃我是不是”，都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似乎还能感受到她残留的温度，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原来，平日里清冷干练的大姐，也有这样柔软的一面。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透过窗纸，在他的手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沐暃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缓缓恢复的星力，虽然还很微弱，却带着生生不息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