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父亲着重询问木工坊,张蕊赶紧像炫宝一样,把苏淮的能力一一摆在父母面前。
“哦?小苏,你居然还会木匠,这般年纪能挑起一个工坊,很了不起的。”张绍贤听到女儿的介绍,一时很感兴趣。
他的这一举动,让苏淮稍有些意外。按说力于脑者鄙力行者,可是在眼前的这个岳父身上,连一丝那样的感觉都没有。也没有惋惜苏淮没能多读些书。
“阿爸,我读书少,总得有两样说得过去的本领,能挑起一个家庭的担子。您说是不是。”苏淮谦虚了一小下。
“书,什么时候都可以读,这不算什么的。再说现在……不提了。你很好,真得很好。远远超出我的预想。不过有一点我要批评囡囡了,你写给家里的信太少,而且这样的事也没有提。我有点不开心。”张绍贤扭头冲着女儿,努力想板起面孔批评一下,来舒缓三年来自己的郁闷。
结果他失败了。看到心爱的小女儿,那有红似白的面容,他的心都化了。假严厉于是化成了真柔情。
“囡囡,你在西北还吃得习惯吗?那边食面,想必一开始的时候,你总吃不饱吧。”
“阿爸,我很好的。苏淮总是去后山里捉野味儿,我跟着他总能吃上肉。你看看,我是不是胖了些。”
张绍贤又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女儿,他的眼角有点湿润,嘴角有些抽搐。
看到丈夫明显动情了,薛诗锦赶紧安慰着丈夫,“绍贤,不要这样。女儿回来就好。我听小蕊说,她们不再回西北了。苏淮要回海城,接替父亲的岗位上班。这样就好了,海城虽然是北方,但离我们这边也不算太远的。那边有湖,听说湖边种的稻米很香。”
“嗯。”张绍贤偷偷抹了一下眼角,扭头又看向自己的女婿,然后柔声地问道,“小苏,你父亲……”
苏淮于是仔细地把父亲的情况,一一讲给岳父母听。
显然,老夫妻二位读书人是容易动情的,听到苏淮家里的情况,他们的鼻翼不时翕动着。
“小苏,你很好,真得很好。囡囡,虽然你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但在苏家,你要担起大嫂的义务。好好孝顺你的婆婆,对待弟弟妹妹们也要多用心,多爱护。”张绍贤叮嘱着女儿。
听到岳父此语,苏淮心中怎么可能不感动。从见面,到现在,在他的嘴里,除去“好”字,再也没有别的什么。
前世里的怨恨,此际早不剩了丁点。他心中只有对岳父母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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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了会子话,薛诗锦起身要去做饭。此时苏淮坐不住了,他站起来拦住了岳母,“姆妈,还是我来做吧。娶了小蕊,到现在还没有在你们面前尽过孝。”
“哎哟,哪有男孩子进厨房的。”薛诗锦当然不会愿意。
“苏淮,你就让我姆妈做吧。我好久没有吃过姆妈做的饭了。”张蕊显然更希望再次品尝母亲的味道。
“那好,我帮姆妈打下手。也烧两个拿手的好菜,让阿爸和姆妈尝尝。”苏淮做出了让步。
“不用的,不用的。中午我们简单吃一些,等晚间你们哥哥姐姐过来,我们再一起多做几样菜。一家人好好聚上一聚。”薛诗锦仍然表示拒绝。
话说到了这里,苏淮只好不再坚持。继续坐下来,和岳父聊着西北见闻。
……
吃过午饭,薛诗锦给小夫妻二人收拾出来房间,叮嘱两个人好好休息之后,她才和丈夫一起去单位上班。
到了晚间,张家很热闹。张蕊的大哥张有枢、二哥张有栲,三姐张茉,都回到了家里。除了张茉还没有结婚,她们的两个哥哥连孩子都有了。
苏淮则做起了还算拿手的淮扬菜,来适应张家人的口味。就见他飞快地切墩,煤球炉炖煮,煤气灶快炒……
就连一直想给女婿打下手的薛诗锦,一下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最后她也只好和儿女们一起站在门外欣赏着。
大家看到苏淮那专业级的厨艺,纷纷感叹自己的妹妹嫁对了人。尤其是张茉,她羡慕妹妹得很。
“小蕊,你家小男人很厉害的,炒起菜来那个火苗一窜一窜的。很像饭馆里的大厨。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是哪里人?他有兄弟没有?”二十一岁的张茉,拉着妹妹说个不停。
早就见怪不怪的张蕊,只好笑了笑,应对着姐姐的询问。
……
晚宴时,张绍贤才是真正的开心。一直以来,他的老婆不让他喝醪酒,而作为一个旧式的文人,又是无酒不欢的。而今天,他不仅尝到了西北的黄酒,还有更让老婆放心的米酒。
“小苏,把这些带过来,真是辛苦你们了。”张绍贤一边品着酒,一边夸着女婿。
“阿爸,还好的。主要是来之前,我们把家里的生活品都寄回了海城,现在过来只带了一些常用物品,也没有多少的。”
“你有心了。谢谢你。”
“……?”苏淮不知该怎么回答。
薛诗锦笑着对苏淮解释着,“你阿爸总是馋这醪酒,我担心他的身体,却总也不让他喝。今天好了,有你在旁边,我不好说他的。他自然能尽兴,自然要感谢你喽。”
听了岳母的解释,苏淮笑了。张家的其他儿女跟着也笑了。
……
苏淮本以为这顿饭已经是大场面了,结果第二天晚上,他就真正体会到了大场面的压迫感。
张绍贤的大哥张继贤、三弟张追贤,薛诗锦的大哥薛四维,二妹薛书锦,一个个带着家人全都涌进了张家。
自然,再在家里吃已经不能够了。而薛诗锦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单位的食堂里,定了三大桌饭菜。
宴席间,张有枢带着苏淮不停地认识着众人,不停地敬着酒,不停地听着大家的叮嘱,不停地点头称是。宴席还没有到一半,苏淮已经大汗淋漓。
本来心安理得地坐在座位上吃喝着的张蕊,看着丈夫那强挤笑容的表情,她有些心疼了。赶紧站起来给苏淮解围。
她不出面还好,结果她一出面,大家更要和苏淮多喝上两杯。
这个道理也很清楚,我们家这么好的小囡囡嫁给了你,你在我们面前,还不得好好表现表现?
最让苏淮意外的是,宴席罢,各家都拿出红包来,纷纷硬塞进他的手里。
回家的路上,薛诗锦和苏淮解释了一下。你们结婚,我们没能在你们身边。现在你们能回来看我们,自然要把你们的婚事补办一下。
……
夜晚,躺在床上,苏淮思绪万千。前世里,如果自己能陪着张蕊一起回趟家,那么当然不会再有离婚一说。自己也不可能再也没见过张蕊。
原来错都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