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的风掠过荷塘,将满塘的绿意染成浅黄,荷叶边缘卷着秋阳的温度,莲蓬垂着饱满的籽实,风一吹,塘里就飘起细碎的“沙沙”声,混着晒谷场上芦苇的清香,成了秋日荷塘最动人的韵律。蓝语棠背着小竹篓在塘边采莲蓬,指尖刚触到坚硬的籽实,就看见聂明玦骑着电动车过来,车筐里装着上海体验馆寄来的新订单。
“语棠,快叫你爹爹来!上海要一批‘秋荷木雕’和芦苇围巾,说是要赶在国庆前上架!”聂明玦举起订单表,上面密密麻麻写着需求,“还有,国外设计师发来了消息,说国外设计展要加展,想再要十尊‘荷塘秋韵’木雕,还特意提到要刻上太祖母的字条!”蓝语棠接过订单表,看见“荷风传家”的logo旁画着一朵小小的莲蓬,像极了自己雕的那个,她赶紧跑回展厅,把消息告诉了蓝承宇。
蓝承宇刚把“十年传承展”的收尾工作做完,正和陈爷爷整理展品。听说新订单来了,陈爷爷立刻从墙角拿起半块槐木:“得赶紧雕,秋荷要刻出枯叶的纹路,像被秋风吹过的样子,这样上海和国外的客人才能感受到荷塘的秋天。”他说着就坐在工作台前,刻刀在木头上轻轻勾勒,不一会儿,一片带着秋霜的荷叶轮廓就显了出来——叶脉用刀尖刻得深,叶缘则留着浅浅的弧度,像极了塘里刚被风吹过的枯叶。
阿强也凑过来帮忙,他在木雕底座刻太祖母的字条,一笔一划都格外认真:“国外客人喜欢看这些故事,刻上字条,他们就知道这木雕里藏着咱们荷塘的牵挂。”蓝念安则在整理芦苇原料,她把晒好的芦苇按粗细分类,挑出最细软的留给李老先生编围巾:“李爷爷编的缠枝莲纹最精致,上海的客人上次还特意留言说,要多要几条这种纹样的围巾。”
李老先生果然没让人失望,他坐在纺车旁,手里攥着芦苇纤维,指尖翻飞间,细韧的芦苇线就织出了缠枝莲的纹样。“编围巾要匀,像荷塘的水纹,一圈圈慢慢来,”他教村里的年轻人编线,“太祖母当年编东西,最讲究‘心手合一’,心里想着纹样,手里才能编得好,咱们得把这份心思传下去。”一个穿蓝布衫的姑娘听得认真,手里的线虽偶尔打结,却也渐渐织出了像样的纹路,像极了塘里秋日的水纹。
这天午后,县里的文化局工作人员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荷风传家”被评为“国家级非遗传承基地”,下个月要去北京领奖。“这是咱们县第一个国家级非遗基地,”工作人员递过证书,“你们不仅把手艺传好了,还把故事讲远了,上海有体验馆,国外有设计展,这就是非遗活态传承的好例子!”蓝承宇接过证书,看见上面印着“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基地”的字样,心里忽然想起太祖母的旧账本,当年太祖母编篮换米时,或许从未想过,她传下的手艺会走到北京,走到国外。
为了赶订单,大家忙得脚不沾地。白天,陈爷爷和阿强在培训教室雕木雕,李老先生和妇女们在晒谷场编芦苇围巾;晚上,蓝承宇和蓝念安则在展厅里打包货物,把木雕和围巾放进印着“荷风传家”logo的包装盒里,还附上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来自荷塘的秋意,愿这份温暖伴你同行”。蓝语棠也没闲着,她在每个包装盒里放了一朵自己雕的小木莲蓬,虽然小巧,却满是心意。
订单寄走那天,荷塘边飘着淡淡的芦苇香。蓝承宇看着快递车远去,忽然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从最初的几个人坚守,到现在全村人参与;从小小的荷塘,到上海的体验馆,再到国外的设计展;从无人知晓的小手艺,到国家级的非遗基地,这一路,走得虽慢,却每一步都踏实。“爹爹,咱们以后还会走得更远吗?”蓝语棠靠在蓝承宇身边,小声问。蓝承宇点点头:“会的,只要咱们把手艺传好,把故事讲好,荷塘的荷风,就能吹到更多地方。”
深秋的夜晚,月光落在荷塘的水面上,泛起粼粼的波光。蓝承宇带着蓝念安和蓝语棠,把国家级非遗基地的证书、新订单的回执、国外设计师的感谢邮件都放进新木箱里。木箱里的物件越来越多,每一件都带着时光的温度,像是一串长长的珍珠,串联起荷塘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姐姐,你说国外的客人收到木雕,会不会喜欢呀?”蓝语棠问。蓝念安笑着说:“肯定会,他们喜欢的不仅是木雕,更是木雕里的故事,是咱们荷塘的温度。”
风穿过晒谷场,带着芦苇的清香和木头的暖意,落在每个人的脸上。蓝承宇知道,这个秋天不是结束,而是荷塘故事的新起点——北京的领奖会让更多人认识“荷风传家”,上海的新订单会让更多人爱上荷塘的手艺,国外的加展会让更多人听见荷塘的故事。而这满塘的荷,这棵老槐树,这几个装满故事的木箱,会一直在这里,守护着一代又一代人的传承,让荷风永远吹拂,让荷韵永远绵长,让“荷风传家”的故事,在时光里永远鲜活。
“爹爹,明年春天,咱们去北京领奖的时候,能带上太祖母的旧纺车吗?”蓝语棠问。蓝承宇摸了摸她的头:“当然能,太祖母的纺车是咱们的根,带上它,就像带着荷塘的牵挂,去告诉更多人,有些手艺不会消失,有些故事不会落幕。”
月光渐渐升起,洒在荷塘的水面上,把枯荷染成了银白色。蓝承宇轻轻合上木箱,仿佛握住了一整个荷塘的时光。他知道,只要这满塘的荷还在,只要这门手艺还在,“荷风传家”的故事,就会永远流传下去,在时光里,在人心间,生生不息,岁岁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