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瘪三?!
苏烬的美眸瞬间睁大,纤纤玉指下意识地捂住了红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屿和林简亦是瞳孔猛缩,心脏狂跳!
他们太清楚欧阳鹤的身份意味着什么了!
那背后代表的势力,别说吴升现在只是一个偏远地区的大会长、新晋记名队员,就算是他们俩绑在一起,也完全无法与之抗衡啊!
吴升……他怎么敢?!
而且这语气,这用词,为何如此熟练?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尚未进入大学部的年轻武者,反倒像是个混迹江湖已久、深谙市井之道的老油条,言辞犀利,直戳痛处!
“你他妈找死!”
“放肆!”
欧阳鹤身后的那一男一女瞬间暴怒,两人气血上涌,周身元罡波动陡然变得剧烈,眼看就要冲上前与吴升动手!
“慢着!”
欧阳鹤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但他却猛地张开双臂,如同铁闸般拦住了身后几乎要失控的同伴。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一脸平静的吴升,在同伴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中,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的话:“吴升……所以你确定,要为了这点功劳,与我们……与我们背后的势力,产生无法挽回的正面冲突?”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威胁,试图用背景再次施压。
吴升却仿佛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
他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眼神仿佛在看一群听不懂人话的顽童。
他不再看欧阳鹤,而是目光扫过自己小队的三人。
“全体小队听我命令!”
懒洋洋的拔剑,剑尖悠悠的指着眼前的三人:“此三人,无端出现在我镇玄司高度机密任务现场,涉嫌干扰公务、窃取情报、并试图武力威胁执行队员!”
“依据《镇玄司内部治安管理条例》第七章,第十二条!”
“凡非任务相关人员,未经许可,闯入机密任务区域,并对执行人员构成威胁者!”
“现场最高权限负责人有权视情况采取必要措施。”
“包括但不限于驱逐、制服、乃至暂时羁押!”
吴升的目光锁定在欧阳鹤瞬间变得难看的脸上:
“现我以本任务现场最高负责人身份,命令你们三人,立刻放弃抵抗,配合调查!”
“若敢反抗,依条例,视为对抗镇玄司,罪加一等!”
“动手!”
吴升最后两个字吐出,铿锵有力,仿佛带着金石之音,在这寂静的山谷中回荡!
陈屿和林简两个人已经完全惊呆,抓着手中的刀剑,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死都没想到,事情会瞬间演变成如此正面的冲突!
这位吴大会长,真是一点都不带怂的,硬刚到底啊!
就在陈屿和林简大脑还在处理这急剧变化的局势时,一旁的苏烬却已经动了!
“你们三个,双手抱头,跪下!”
苏烬娇叱一声,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一种被轻视后的爆发,持剑便冲了上去!
她受够了对方的傲慢和羞辱,尤其是想到自己考核可能因他们而失败,此刻吴升下令,她几乎是本能地执行,要将这股恶气发泄出来!
欧阳鹤三人见到此景,尤其是被一个他们视为弱者的女子如此呵斥,顿时怒不可遏!
欧阳鹤脸上的肌肉扭曲,手一次次按在刀柄上,又一次次强行压下,理智在与暴怒疯狂角力。直到他看见苏烬真的持剑冲来,又听到她那句跪下,最后一丝理智终于被怒火烧断!
他什么样的身份地位?!
代表着烈阳宗和天玄市欧阳家的尊严!这几个偏远之地的蝼蚁,居然敢让他跪下?!
“给我废了他们!”欧阳鹤终于彻底爆发,咆哮着拔刀出鞘,率先朝着冲来的苏烬迎了上去!
他要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先拿下!
他身后的那一男一女见状,也立刻怒吼着拔出兵器,紧随其后!
陈屿和林简看到对方竟然真的动手,而且目标直指苏烬,心中那点犹豫瞬间被同伴遇险的急切取代!
“妈的!”
“会长尿性!”
“啊啊啊!”
“干了!”
陈屿低吼一声,猛地将剑鞘摔在雪地里。
和林简对视一眼。
两人几乎同时爆发出六品巅峰的强大气息,如同两道离弦之箭,悍然冲入战团!
一时间,山谷中元罡碰撞声、兵器交击声、怒喝声不绝于耳!
而吴升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眼下悠悠归剑入鞘,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混战。
他之所以如此镇定,是因为在之前几个小时,当徐荣光告知他正式成为记名队员时,他特意详细询问了关于“欧阳鹤”的情况,毕竟欧阳鹤之前徐荣光特意的提醒,但是对方一直都没有出现。
后续得知欧阳鹤确实来自天玄市,是烈阳宗宗主之子,身份显赫不假。
但对方的天赋其实也就那样。
比他吴升大一岁,实力约莫在准六品徘徊。
他身旁的那一男一女,实力也都在准六品左右。
三个准六品,对上己方两个实打实的六品巅峰。
再加上一个苏烬,以及他这个深不可测的元罡境,胜负,从一开始就没有悬念。
战斗的过程几乎是一边倒。
陈屿和林简如同虎入羊群,他们炁体更为凝练,战斗经验也更丰富,很快就分别压制住了欧阳鹤的一名同伴。
而苏烬,虽然独自面对暴怒的欧阳鹤,初期有些手忙脚乱,但她毕竟体魄扎实,剑法凌厉,加上心中憋着一股劲,竟也勉强支撑住,甚至渐渐稳住阵脚,开始反击!
最终,不过短短一两分钟。
“砰!”
欧阳鹤被苏烬找到破绽,一脚踹在胸口,闷哼着倒飞出去,在雪地里滑出老远。
另外两人更惨,直接被陈屿和林简打翻在地,兵器脱手,被死死按住。
苏烬快步上前,一脚踩在欧阳鹤那名女同伴的背上。
将对方那张之前笑得最是刺耳的脸,咬牙切齿,狠狠地按进了冰冷的雪地里!
片刻后,山谷中,只剩下败者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声。
“……”
吴升这时才缓缓迈步,走到被陈屿制住、满脸不甘和怨毒的欧阳鹤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依据《镇玄司内部纪律处分条例》第三章,第五条,凡在执行公务期间,对同僚施以暴力、威胁,或公然抗命、阻碍执法,情节严重者,视为叛乱嫌疑,可先行羁押,并上报司内风纪处彻查其背景动机,严惩不贷!”
“你们三人,无端闯入机密任务区,干扰调查在先。”
“面对警告,非但不予配合,反而率先动用武力,袭击执行公务的镇玄司队员。”说到这里的时候,吴升已经是扶着膝盖,慢慢的蹲在这一个小家伙的眼前。
看着这一个小家伙那瞪着的不可思议,朝着自己望过来的一双眼睛。
“此行为,已严重触犯条例,现以叛乱嫌疑将你们暂时羁押。”
叛乱嫌疑?!
吴升这顶帽子扣得极大!一旦坐实,即便以欧阳鹤的背景,也会惹上天大的麻烦!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抢功冲突,而是上升到了对抗镇玄司体系稳定性的高度!
而欧阳鹤猛地抬起头,想要怒斥,想要威胁。
但当他撞上吴升那双深邃平静仿佛能看透一切虚张声势的眼眸时,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这些人为什么不怕?!
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是谁吗?不知道得罪烈阳宗、得罪欧阳家会有什么下场吗?!
他们怎么敢!
怎么敢真的动手,还把自己打翻在地,像对待寻常囚犯一样按在雪里的啊?!
但不管怎么样,即便他再怎么样的鲁莽,这个时候也非常清楚的明白一件事。
不能再反抗了,不能再触犯条例了,不然真的就麻烦了啊!
该死!
该死!
该死!
这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本地的人,脑子不好使的吗?
刁民啊!
……
片刻后。
吴升望海村先前调查监控的院子里,看着眼前出现的那两个值班的队员。
“辛苦了。”吴升说道。
而这位队员使劲咽了口唾沫,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三个穿着镇玄司考核制式服装的年轻人,此刻双手被反捆在身后,如同囚犯一般,脸上写满了屈辱和愤怒,被陈屿和林简牢牢看管着。
所以!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这玩的是哪一出啊?!
这唱的又是他妈哪门子戏啊?!
谁他妈能告诉我,为什么镇玄司的人,会抓了另外三个镇玄司的人啊?!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超乎常理的景象。
但这位吴大会长已经交代得非常清楚。
让他开车,把这三个人押送回平远镇玄司巡查处,那边自然会有人接应。
吴升甚至还特意补充,他已经电话联系过平远那边,说明了情况。
让他路上不用担心,谅这三个人也不敢在路上闹出什么风浪。
看守队员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苦着一张脸,点头哈腰地,几乎是带着恳求的眼神,示意那三个即便被绑着、眼神却像要吃人一样的祖宗上车。
那三人冷冷地瞪了吴升一眼,倒也没再挣扎,老老实实地上了车。
他们现在也清醒了,刚才再怎么动手,双方都还守着底线,没敢真下死手。
现在要是再闹,性质就完全不同了,那才是真的蠢。
“咱们等着瞧!”这欧阳鹤终究还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了这么一句。
“又来了,瞧瞧你这小瘪三。”吴升淡然。
欧阳鹤:“……!”
你!
你!
气抖冷!
而后,车辆载着满腔怨愤和不解的三人,缓缓驶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目送车辆远去。
四人也一并离开此地。
而陈屿和林简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围到吴升身边,脸上满是兴奋和后怕交织的复杂神色。
“吴会长!您真是……太牛了!”
陈屿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一边比划一边骂骂咧咧,“他妈的!您是没看见刚才那欧阳鹤的脸色!哈哈哈,让他嚣张!让他抢功!这下踢到铁板了吧!”
林简也连连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对吴升的敬佩:“是啊会长!我们以前从来没敢这么干过!这简直太解气了!”
他们出身大城,见过不少仗势欺人的事,但像今天这样,以下克上、用规则硬刚背景深厚的对手,并且还成功了的经历,绝对是头一遭!
这种打破常规、扬眉吐气的感觉,让他们肾上腺素飙升。
吴升看着激动不已的两人,一边示意大家继续向湖边预定地点行进,一边淡淡地开口:“单纯的忍让,往往没有用处。”
“如果忍让真能解决问题,那这个世界上,也就不会有所谓的弱者。”
“如果忍让有用,那么我们手中提着的刀剑又算是什么?”
“恶人总劝好人善良。”
“尤其是在涉及根本利益和原则的事情上,更不能有半点退让。”
他进一步解释,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而他们三个,终究不是我们漠寒县本地的人。”
“即便背景再深厚,手伸得再长,想要越过我们本地的规矩,直接在这里长臂管辖,这就是对本地秩序最大的僭越。”
“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你们也可以想想,难道我们漠寒县就真的没有强者,会对这种外来势力肆意妄为的行为坐视不理吗?难道就没有人,会对自己的家乡怀有一份情结吗?”
“这怎么可能没有?”
“加之敌人的敌人,也勉强算是我们的靠山。”
“所以在己方实力,明显比对方强大的前提下,我们没有任何忍让的必要性。”
这句话,吴升很久以前对顾青泉说过。
核心就在于只要自己占着理,站在规矩和道义的一方,那么行事就可以硬气许多。
不要小看这一点,古往今来即便是发动大型战争,也往往要讲究一个出师有名。
这世道的百姓们,终究是有着朴素的正义感,这一份正义感才是人生中最值得歌唱的事啊。
于是落在情况比较类似的陈屿父亲的身上,对方对于自己孩子的教导和安排显然就更加合理。
到了陌生的地方之后不要狂,除非你果真是天下无敌,除非你果真是冉冉新星。
否则真的不要狂,没必要的。
以一切都以融入本地为主,一方水土一方人,跳出这一方水土,是人是鬼谁又能分辨。
而陈屿和林简听着吴升的分析,眼中的激动渐渐化为深思。
吴升所说的这些东西并不难懂。
简单点明了之后,便可以知道吴升刚刚所做的一切皆是在于一些刻意的引导罢了。
这并非是莽撞,也并非是如何。
恰到好处的“小瘪三”三个字却也可以直接让对方破功。
现在想起来所做的这一些事情,行云流水!
果真要去深行深入的调查,那么他们这边也断然不会有半点问题!
而一直默默跟在吴升身侧的苏烬,此刻微微低着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吴升的侧影。
不知不觉间,苏烬那双总是带着倔强和努力的眼眸中,悄然泛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属于少女的柔光。
那是一种混合着倾慕、依赖和安心的复杂情感。
在她过往坚韧要强的成长经历中。
这种需要仰仗他人、心生柔软的感觉,是极其陌生,甚至是被她刻意压抑的。
但此刻,在这位年轻会长身边,这种情绪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罕见让她平日里显得清冷坚强的面容,平添几分难得的、惹人怜惜的柔弱感。
……
平远镇玄司巡查处,一间门窗紧闭的办公室内。
徐荣光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拍着大腿,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几乎要掀翻屋顶的狂笑:“哈哈哈哈哈!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就说这事儿准成!”
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位副队长,此刻也是毫无平日里的严肃模样,他手指间夹着一根烟,烟灰因为身体的颤抖而簌簌落下,脸上同样洋溢着一种近乎丧心病狂的灿烂笑容。
“老徐啊老徐!你就喜欢给我玩一些新花样!”
这位副队长猛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串烟圈,语气带着兴奋和后怕,“之前你跟我说,要把望海村那档子事儿的情报,悄摸摸地透露给那个叫欧阳鹤的外乡崽子时。”
“我心里可是把你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觉得你这家伙太不仗义,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他话锋一转,脸上笑容更加扭曲:“可现在我才发现,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高!”
“实在是高啊!”
徐荣光得意地晃着脑袋,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我早就说过,你就大大方方地把情报漏给对方就行!”
“一来,咱们能从那个眼高于顶的欧阳少爷手里,实实在在地捞到些好处,丹药、功法、人情,哪样不是实打实的?”
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这二来嘛,咱们也完全不用担心吴升那边会出什么岔子!”
徐荣光的语气带着一种对吴升极高的评价和信任:“这位吴大会长啊,水平高得很,心境更是强得离谱!”
“你以为他年轻就好拿捏?错!他比谁都精,比谁都稳!”
“这种小风浪,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事儿!咱们把难题丢过去,他不仅能接住,还能给你玩出花来!这不,现在那欧阳鹤俨然已经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对对对,还有欧阳公子给的辛苦费,咱们留下三成充作队里的经费,剩下的自然要记在吴升他们的功劳簿上。”对面的副队长兴奋地搓着手,眼中闪着精光,“岂不美哉?!哈哈哈哈哈!”
他又模仿着一种无奈又欠揍的语气:“就算事后那个欧阳鹤回过神来,觉得不对劲,回头再来找咱们质问?那又怎样?”
“老子两手一摊。”
“情报我已经给你们了啊!”
“是你们自己没本事,抓不住机会,还能怪我不成?要怪就怪你们自己不争气啊!”
“哈哈哈哈!”两人对视一眼,再次爆发出心照不宣的、极度畅快的大笑。
笑声中充满了算计得逞的得意,和一种本地人对外来所谓大人物的鄙夷。
对于徐荣光这种扎根平远多年的镇玄司老油条来说,情况再清楚不过。
城卫军那帮人,成分复杂,流动性大,对本地未必有多少归属感,有时候确实不太靠谱。
但他们这些镇玄司的人,那可不一样!
他们是真刀真枪跟本地的妖魔鬼怪干过来的!
是流血流汗,用命在这片土地上拼杀出来的!
如果不是对家乡有着极深的眷恋和守护之心,谁他妈愿意一辈子窝在这看似鸟不拉屎的地方拼命?
那个叫欧阳鹤的外乡少爷,仗着老爹是什么烈阳宗宗主,就敢跑来平远耀武扬威,还提各种条件,言语间满是施舍和高高在上?
呸!
到头来,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你老爹是哪路神仙?
在天玄市或许能呼风唤雨,但不好意思,在咱们平远这一亩三分地,没给他立牌位,更没设他的灵堂!
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想在这儿撒野,先问问我们这些本地地头蛇答不答应嘛!
至于吴升,那当然要护。
柳寒胥都背后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这位想要退休的大人物,他实际本领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