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里亮了一下,我指尖滑过锁屏照片,那是他球衣第二颗纽扣扣上的瞬间。意识已经模糊,只记得掌心发烫,像有火在烧。我点开聊天框,打了两个字:“好烫……”
没再看清回不回,头一沉,整个人陷进枕头里。
醒来时房间里静得能听见点滴落下的声音。窗帘拉着,床头灯没开,但借着窗外微弱的光,我看见输液架立在床边,透明的管子连着我的手背。床头整整齐齐码着七家药店的药盒,标签朝上,时间从凌晨一点十七到四点十七,一个接一个排过去。
我动了动没扎针的手,指尖碰到一张退烧贴,边缘用马克笔写着:“Lx-39c→37c”。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谁单手写的。
门被轻轻推开,他端着水杯进来,球衣换了,袖口却有一道裂痕,边缘发黑,像是被铁门刮破后沾了雨水。他看见我睁着眼,脚步一顿,随即走过来把水杯放在床头。
“醒了?”
我张了张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你……什么时候来的?”
“消息发来就来了。”他低头看我手上的输液管,顺手调整了流速,“你睡了快六小时。”
我想坐起来,刚撑起一点就被他按了回去。力道不大,但稳得不容挣扎。
“别乱动,刚退烧。”
“你怎么买到这么多药?退烧贴不是都断货了?”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药店收据,递给我。最晚那家写着“04:17”,盖着值班章。
“跑了七家。”他说,“有两家关门了,翻窗进去的。最后一家要熟人签字,我回实验室找了值班导师。”
我盯着那张收据,喉咙发紧。
“你手……”我看向他一直垂着的左手,“是不是又碰到了伤口?”
他抬起手,袖口滑落,绷带重新包过,但边缘渗着淡淡的红。
“没事。”他笑了笑,“上次你说别用绷带包,我记着呢。这次透气多了。”
“可你左手不方便。”
“方便。”他把水杯递到我没输液的那只手里,“泡面都能自己泡。”
我低头喝水,热气熏着眼角。
“为什么非得自己跑?让别人带不行吗?”
“别人不知道你要哪种。”他靠在床边,声音很轻,“退烧贴要凝胶厚的,布洛芬得是缓释片,生理盐水要小支装。你以前过敏过一次,标签我都记着。”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没回避视线:“校医院系统我登不进去,查不了记录。只能靠以前你病历本上写的。”
我忽然想起高二那次发烧,自己一个人去校医室,护士说药快没了,让我明天再来。第二天药就补上了,我以为是巧合。
原来不是。
手机突然震动,我下意识去拿,他先一步抓过去看了一眼。屏幕亮着表白墙的推送:“林溪克夫,江逾白迟早遭殃。”
我僵住。
他冷笑一声,点开截图,直接发了朋友圈。配文只有八个字:“合法配偶,请克我试试?”
照片是一张结婚证。红章清晰,拍摄时间模糊,但能看清两人穿着常服,站得很近。他的衬衫第二颗纽扣在光下泛着微光——正是昨天重新扣上的那枚。
他把手机倒扣在床头,伸手握住我那只没扎针的手。
“以后生病,不准自己扛。”
我盯着他手背上的绷带,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去领的证?”
“你说心跳比我快那天晚上。”
“没人见证?”
“有。”他抬眸看我,“系统。”
我一怔。
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纸,展开递给我。是系统生成的电子婚姻登记确认单,编号尾数是“#117”,和纽扣录音的编号一样。
“你……解锁了什么?”
“你的全部。”他声音低下去,“从你说谢谢开始。”
我捏着那张纸,指尖发颤。
“苏倩倩……”
“她不会再发帖了。”他打断我,“她爸的公司刚被曝出数据造假,江氏是举报方之一。她现在自顾不暇。”
我忽然想起图书馆伞架上的窃听器,想起U盘里那段被锁定的偷拍画面。
他一直在护我,用我能看见的方式,也用我看不见的手段。
“你累吗?”我轻声问。
他笑了下:“累。但看到你退烧,值了。”
我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还有一件事。”他从药盒底下抽出一张纸,推到我面前。
是校医院的过敏原检测单。我的名字在上面,检测时间是昨天下午。
“你什么时候送的样本?”
“你昏睡前半小时。”他看着我,“你书桌上有根掉下的头发,我拿去化验了。以后你吃什么,我都能提前知道。”
我心头一震。
“你不觉得……太过了吗?”
“不过。”他低头,指尖轻轻擦过我额头,“你记住了,从今往后,你的健康归我管。你的安全归我管。你的未来——”
他顿了顿,声音沉下来:“也归我。”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听见手机又响了一声。
他先我一步拿起,眉头微皱。
屏幕上是系统提示:「心动瞬间#118已解锁:江逾白为林溪建立个人健康档案,含过敏源、体温波动、用药记录」。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线索链完整度:90%。剩余未解锁项:2。」
他盯着那行字,忽然抬手,从脖子上解下一条细链。链子末端挂着一枚金属片,刻着“Lx”。
“这个,”他放在我掌心,“是你落下的。”
我愣住:“我从没戴过这个。”
“你没戴。”他握住我的手,把金属片合进我掌心,“是我戴的。从高一你借我橡皮那天起,就没摘过。”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眼神很静,像藏着无数个我没看见的日夜。
“你整理课本时,漏了这一件。”
我攥紧金属片,边缘硌着掌心。
“还有两件……你会让我找到吗?”
他没回答,只是俯身,把退烧贴贴在我额头上。动作很轻,像怕弄疼我。
“你现在要做的,”他直起身,指尖擦过我脸颊,“是好好睡觉。”
我闭上眼,意识渐渐模糊。
再睁眼时,天已经亮了。
他不在床边,但输液管还在滴。床头多了碗粥,保温袋上贴了张纸条:“吃完再睡。”
我伸手去拿粥,指尖碰到个硬物。
是枚钥匙扣,上面刻着药铺的名字,时间是“04:17”。
我攥着它坐起身,忽然听见门外脚步声。
门被推开,他提着新的药袋进来,看见我坐起来,眉头一皱。
“怎么不躺着?”
我举起钥匙扣:“这个,是最后一家药铺的?”
他点头:“你要留着?”
“嗯。”我把钥匙扣按在胸口,“和纽扣一起。”
他走近,伸手抚了下我额前的碎发。
“等你找到最后两件,”他低声说,“我再告诉你,为什么从高一那天起,我就再没借过别人的橡皮。”
我仰头看他,正要开口——
他忽然抬手,迅速把退烧贴重新贴回我额头。
“先退烧。”
我被他按回枕头,输液管轻轻晃了一下。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他袖口的裂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