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咖啡店时,雨已经彻底停了。江逾白没再送我回宿舍,只是站在门口,把伞塞进我手里,说:“明天还用。”
我没问为什么是“还用”,也没问那把伞到底是不是还给我。我只是低头看着伞柄上那串刻字,指尖从“Lx专属避难所”慢慢滑到日期——2023.04.07。昨天。
回到宿舍,我把伞放在桌上,盯着它看了很久。然后打开抽屉,翻出那个压在最底层的旧布袋。里面是我高中时的校服,皱得不成样子,扣子却一颗不少。
我摸到第二颗纽扣的时候,手顿了一下。
它比其他扣子更亮一些,边缘有细微的磨损,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我把它剪下来,放在台灯下,光从侧面照过去,背面似乎有一道极浅的划痕,看不清是什么。
系统提示突然弹出来:「用最贴近心脏的物品为江逾白制作戒指(限时24小时)」。
我盯着那行字,心跳快了一拍。这不是以往那种“打个招呼”“递张纸条”的轻松任务。它没有说明理由,也没有提示完成后的奖励,语气也和从前不一样——冷,准,不容回避。
我抓起江逾白送我的那支钢笔,拆开笔尖,用金属边缘一点点磨纽扣的边。动作很慢,稍一用力就会划到手指。毛线是从旧围巾上拆的,蓝白相间,绕在纽扣内圈,缠了三层才盖住粗糙的刻痕。
我在内圈刻下“JYb-”。
刻完最后一个数字时,手机震动了一下。系统提示:「进度:1\/1,信物即将完成」。
我把它举到灯下看了看。不精致,甚至有点笨拙,但它是从我身上拆下来的东西——校服第二颗纽扣,正对着心脏的位置。
第二天我去图书馆还书,是那本他借给我的《小王子》。书页间夹着纽扣戒指,我把它塞进最后一页,合上书,递给还书台的管理员。
江逾白站在她旁边。
他接过书,手指掠过书脊,目光却落在我耳朵上。我下意识抬手去碰,才发现耳垂发烫。
“这次不是借,是还?”他问。
我摇头,声音压得很低:“不是还你,是……给你。”
他翻开书,戒指从书页滑出来,落在掌心。他盯着看了两秒,忽然抬眼:“系统刚提示——‘信物已被接收’。”
我咬住下唇,没说话。
他却忽然抬手,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指尖在背面轻轻一按。纽扣侧面亮起一点红光,屏幕弹出一段影像——画面里是教室后排,我低头整理笔记,发绳松了,一缕头发垂下来。
“2015年10月3日,”他声音低,“你第一次坐在我前排,发绳掉了。”
我猛地抬头。
“我偷拍了三年。”他没回避我的视线,“怕忘了你低头的样子。”
我喉咙发紧,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一个光幕正从我眼前展开——系统提示:「解锁江逾白对戒草图」。
两张设计图缓缓浮现。一张是现代款,戒圈内侧刻着“Lx专属婚戒”;另一张是复古款,造型和我手中的纽扣几乎一模一样,标注写着:“复刻自2015年纽扣原型”。
我盯着那行字,指尖微微发抖。
他还留着这个设计。
七年前,他就画下了我们的戒指。
手机突然震动。我低头一看,是苏倩倩的朋友圈弹了出来——“林溪有传染病,医院刚出的检查报告,已经隔离了”。
评论区开始刷屏。
江逾白一把抽走我的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点开自己的体检报告共享链接。标题赫然写着:“林溪健康监测档案——最新更新:可活至98岁,基因匹配度99.8%”。
他把手机屏幕转向围观的人群,声音不急不缓:“她上一次体检是三天前,全项正常。你们要的‘报告’,在这里。”
人群安静了一瞬。
他转过身,没看我,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银色,极简,戒圈内侧刻着“Lx-”。
“系统说任务完成。”他单膝没跪,却把戒指套上我无名指,“但我没答应。”
我指尖发麻,动不了。
他握紧我的手,力道很稳:“林溪小姐,这次换我求你——允许我永远扣住你的心跳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眼角余光瞥见他衬衫第三颗纽扣的屏幕暗了下去。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我昨夜在咖啡店低头看地图的侧脸。
他一直都在记录。
不是偷拍,是收藏。
我终于开口:“你衬衫上的纽扣……是不是早就换了?”
他一顿。
“我高中的校服纽扣,是不是你拿走的?”
他没否认,只低声说:“你掉的那天,我捡到了。”
“然后呢?”
“然后我把它带回去了。”他抬手,轻轻抚过那颗纽扣的位置,“磨平了上面的校徽,刻了你的名字。后来怕被人发现,又亲手磨掉了。”
我呼吸一滞。
“所以你从那时候就开始……”
“不是开始。”他打断我,“是已经开始了。”
我盯着他,忽然想起什么:“那系统为什么会发布这个任务?”
他笑了下,眼神很静:“因为它检测到,你终于愿意亲手给我点什么了。”
我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又看向他衬衫上那颗普通的纽扣。
“那你现在这颗纽扣里……还存着我的画面吗?”
他没回答,只是抬手,再次按下纽扣背面。
红光亮起。
屏幕弹出新画面——是我刚才站在还书台前,低头咬唇的样子。
拍摄时间:2023年4月8日 15:17。
他轻声说:“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帧,我都打算存着。”
我忽然伸手,解下他衬衫第三颗纽扣。
金属扣落入掌心,还有他体温的余热。
我把它攥紧,抬头看他:“那这颗,我拿走了。”
他挑眉:“拿走干什么?”
“重新做一枚戒指。”我说,“这次,用你给我的东西。”
他笑了,眼角微敛:“那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下次续约的时候,”他靠近一步,声音落在我耳边,“别再让我等七年。”
我指尖一颤,正要开口,他忽然抬手,将我耳侧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动作很轻,却让我心跳漏了一拍。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把那颗纽扣按进他掌心:“那你得先保证,以后每一颗纽扣,都只拍我。”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金属扣,慢慢收紧手指。
“可以。”他说,“但有个条件。”
“你说。”
“你得让我拍到老。”
我盯着他,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轻轻一碰。
触感很短,像风掠过。
我退开一步,转身就走。
他在原地没动,声音却追上来:“林溪。”
我停下。
“下次见面,”他顿了顿,“记得带针线包。”
我回头看他。
他站在图书馆的光里,衬衫第三颗纽扣的位置空着,却笑得极稳。
“我要把下一颗纽扣,当场拆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