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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的血腥气,如同跗骨之蛆,沉沉地压在整座皇城之上。白日里,宫人们行走在朱红宫墙下,脚步放得极轻,眼神躲闪,连呼吸都刻意压抑着,仿佛生怕惊扰了那附着在琉璃瓦、蟠龙柱上未曾散尽的冤魂。威严的朝堂,似乎因帝王那惊世骇俗的一剑,暂时噤了声。然而,这表面的死寂之下,比喷涌的鲜血更粘稠、更致命的暗流,正无声地奔涌、汇聚,酝酿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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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芙宫,幽深如古墓。

门窗紧闭,厚重的帘幔低垂,将暮春最后一点天光也隔绝在外。殿内只点着几盏长明灯,光线昏黄摇曳,在柳如雪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她斜倚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贵妃榻上,身上盖着柔软的银狐裘,指尖却冰凉刺骨。

春桃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漆黑的药汁,浓郁的药味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类似铁锈的腥甜气息,在沉闷的空气中弥漫。“娘娘,该用药了。”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柳如雪缓缓睁开眼,那双曾盛满无辜泪水的剪水秋瞳,此刻幽深如寒潭,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只未曾沾染萧玦之血的手。春桃连忙将温热的药碗递到她手中。

药汁漆黑粘稠,映不出人影。柳如雪垂眸,凝视着碗中深渊般的液体。这并非太医院开出的安胎药。这是来自西域“蚀骨草”为主料,辅以数种阴寒剧毒之物,再掺入她自身精血,经由鸠鸟秘法熬炼而成的“锁胎丹”。它能强行稳住她腹中这个计划之外、却又至关重要的筹码——这个在绝望与疯狂中诞下的、属于萧承烨的“骨血”,同时,也将阴寒的毒素缓慢地、不可逆地渗入这未成形的生命深处,如同在稚嫩的根系中埋下致命的荆棘。

她端起碗,凑到唇边。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直冲鼻腔,胃部一阵翻江倒海。然而,她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仰起头,喉头滚动,将整碗药汁一饮而尽!苦涩、腥甜、灼烧感瞬间在喉管炸开,如同吞下了一团燃烧的冰炭。

药碗被随手搁在榻边小几上,发出沉闷的轻响。柳如雪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道浓重的阴影。药力发作得极快,一股阴寒霸道的气流瞬间自丹田升起,蛮横地冲撞着她本就因情绪激荡而紊乱的经脉,带来阵阵刺骨的绞痛。她死死咬住下唇,直至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痛呼。冷汗,无声地从她光洁的额角渗出,沿着鬓角滑落。

就在这时,寝殿角落那片被重重纱幔遮掩、光线最为昏暗的区域,空气似乎极其轻微地扭曲了一下。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微不可察的石子,荡开一圈无声的涟漪。一个身影,如同从墙壁本身的阴影中剥离出来,悄无声息地显现。

来人全身包裹在一种毫无光泽、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漆黑布料中,脸上覆盖着一张冰冷光滑、只露出眼睛和口鼻缝隙的纯黑面具。面具上,没有任何纹饰,唯有眉心处,用几乎同色的暗银丝线,勾勒出一只振翅欲飞、眼神凶戾的鸠鸟图腾,若不细看,极易融入黑暗。他站在那里,气息全无,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影子,连烛火的光线落在他身上都显得黯淡了几分。

正是深藏宫中、代号“夜枭”的鸠鸟死士统领。

“夜枭”单膝跪地,动作无声无息,如同鬼魅。他抬起头,面具后那双毫无温度、如同冷血动物般的眼睛,透过面具的缝隙,看向榻上的柳如雪。

柳如雪没有睁眼,只是极其轻微地抬了抬手指,指向旁边一张空着的紫檀圆凳。

“夜枭”如同接收到了无形的指令,身形微动,已无声无息地落座在圆凳上,整个过程没有带起一丝微风。他的目光落在柳如雪紧蹙的眉心和额角的冷汗上,眼中没有丝毫关切,只有一种纯粹执行命令的漠然。

“惊蛰……已启?” 柳如雪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药力冲击下的虚弱,却异常清晰地吐出四个字。

“夜枭”微微颔首,面具下的嘴唇未动,一个低沉、毫无起伏、如同金属摩擦的沙哑声音却直接响起在柳如雪的心底,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脑海:“‘巢’已动。‘卵’散三处,静待‘雷’至。‘风’……已至北境。”

柳如雪紧闭的眼皮下,眼球似乎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鸠鸟密语:“巢”指鸠鸟核心据点,“卵”指潜伏的死士或重要棋子,“雷”指发动信号或关键时机,“风”指传播的流言或制造混乱的力量。夜枭的意思是:鸠鸟的核心力量已开始调动,三枚关键棋子(很可能包括北境的慕容华)已就位,只待最终指令。而针对皇后、动摇军心的“妖风”流言,已经成功在北境军营中刮起!

“北境的‘风’……够烈么?” 柳如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夜枭”眼中幽光一闪:“孤狼山下,雪白血红。‘风’穿营帐,言‘凤凰泣血,祸起萧墙,粮秣断供,天弃孤军’。军心……如沸汤泼雪。” 他的描述冰冷而形象——慕容华困守的孤狼山战场惨烈,而“凤凰泣血(指皇后引来灾祸),祸起萧墙(朝廷内乱),粮秣断供(暗示皇后或支持她的势力阻挠后勤),天弃孤军(上天不再眷顾)”的流言如同寒风,瞬间瓦解了将士们死战的意志。

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笑意,在柳如雪苍白的唇角一闪而逝。成了!慕容华这步棋,终于发挥了最大的效用!前线的惨败和绝望,将如同最锋利的矛,狠狠刺向后方那个“祸国”的皇后!萧承烨,我看你如何救你的心尖肉!如何堵这天下悠悠之口!

“玉芙宫外……‘雀’眼几何?” 柳如雪话锋一转,问及监视。

“夜枭”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感知:“影卫‘雀眼’,明三暗七。宫墙外三处制高点,宫门、角楼暗伏四人。内侍监新调入四人,气息沉稳,指节带茧,疑为‘枭’部所遣。” 他精准地报出了皇帝派来监视玉芙宫的影卫数量和位置,甚至点出了新安插进来的太监是伪装的高手。

柳如雪放在锦褥下的手,下意识地抚上小腹。被监视得如同铁桶,萧承烨果然起了疑心,甚至可能猜到了她腹中骨肉的存在!这让她心中的危机感骤增。

“本宫……要‘净雪’。” 柳如雪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不惜一切代价!”

“夜枭”面具后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如同冰冷的湖面投入了石子。他看向柳如雪依旧平坦的小腹,又迅速移开目光,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却多了一丝凝重:“‘净雪’逆命,九死一生。‘巢’中秘药仅余三份,其引……需至亲心头精血,三滴为限。时机……稍纵即逝。”

柳如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知道“净雪”是什么——那是鸠鸟组织传承数百年的最后底牌,一种能彻底改变胎儿体质、赋予其某种诡异“天赋”的逆天秘术!但代价巨大,不仅需要鸠鸟秘藏中仅存的三份珍贵主药,更需要施术者(母亲)至亲(父母兄弟)的心头精血作为药引!取血三滴,看似不多,却需在对方活着时、心甘情愿(或被绝对控制)的状态下,以秘法抽取,稍有不慎,取血者与被取血者皆会遭受反噬,轻则元气大伤,重则当场毙命!而施术过程,更是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一尸两命!

“至亲……” 柳如雪的声音如同梦呓,带着刻骨的怨毒。父亲柳相?那个眼中只有权势、视女儿为棋子的老狐狸?还是那个懦弱无能、只知依附父亲的兄长?他们……会心甘情愿为她付出心头精血吗?绝无可能!

一丝狠戾如毒藤般缠绕上她的心脏。她猛地睁开眼,眼中是疯狂燃烧的决绝火焰,直直刺向“夜枭”:“药引之事……本宫自有计较!你只需确保秘药万全,时机……就在‘雷’响之时!”

“夜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服从。他微微颔首:“遵命。‘净雪’之备,‘夜枭’亲为。”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如同融入烛光的阴影,无声无息地淡化、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铁锈和寒冰混合的阴冷气息。

寝殿内重归死寂。柳如雪重新闭上眼,身体因药力、谋划和巨大的精神压力而疲惫不堪,但那双藏在袖中的手,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不惜一切代价!为了复仇,为了她腹中这个注定带着剧毒与诅咒降生的孩子能拥有颠覆一切的力量……父亲,兄长……你们的血,本宫……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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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孤狼山。

这里早已不是人间景象,而是修罗屠场与冰封地狱的交织。

凛冽如刀的寒风卷着鹅毛大雪,昼夜不息地呼啸肆虐,抽打在人的脸上如同鞭笞。目光所及,尽是白茫茫一片,天地间只剩下刺骨的严寒和绝望的灰白。孤狼山主峰如同被巨斧劈开,陡峭的崖壁下,一片相对平缓的坡地,便是慕容华残部最后的立足之地——一片被鲜血反复浸透、又被严寒反复冻结的焦土。

简陋到几乎不能称之为营寨的木栅栏,在狂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栅栏内外,景象触目惊心。冻得硬邦邦的尸体层层叠叠,保持着临死前搏杀或蜷缩的姿态,被厚厚的积雪半掩半埋,如同大地隆起的惨白坟茔。残破的兵刃、碎裂的盾牌、冻成冰坨的旗帜碎片散落各处,被污血和泥泞染成黑褐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血腥气、冻肉的腐败气、伤兵伤口溃烂的脓臭、以及人马粪便冻结又被踩踏后散发的恶臭。

伤兵的哀嚎早已在极寒中变得微弱嘶哑,如同濒死野兽的呜咽,断断续续,很快又被风雪吞没。更多的人,无论是伤是残,都只是沉默地蜷缩在勉强能挡风的岩石缝隙或残破的营帐角落,眼神空洞麻木,裹着所有能找到的破布、兽皮,身体仍止不住地剧烈颤抖。冻伤的黑紫色爬满了他们的手指、脚趾、甚至脸颊,有些地方皮肉已经坏死脱落,露出森森白骨。绝望,如同这漫天的风雪,冰冷地渗透进每一个人的骨髓深处。

中军大帐,不过是几块厚毡布勉强搭成的窝棚,四面漏风。帐内没有火盆——仅存的燃料必须优先保证重伤号能活过今夜。慕容华端坐在一张冰冷的、铺着破烂狼皮的矮凳上,身上裹着厚重的玄色大氅,依旧难掩其魁梧身躯透出的疲惫。他的脸色是一种长期缺乏睡眠和营养的青灰色,胡茬凌乱,嘴唇干裂出血口,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

帐下,几名同样形容枯槁、甲胄残破的将领肃立,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将军!不能再拖了!” 一名脸上带着狰狞刀疤、左臂用破布吊着的副将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嘶哑,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悲愤,“弟兄们……弟兄们快死光了!冻死的比被狄狗砍死的还多!粮食……三天前就只剩最后一点麸糠熬的糊糊了!今天……今天连糊糊都没了!再守下去……不用狄狗攻山,我们自己就全冻饿成冰坨子了!”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慕容华,胸膛剧烈起伏。

另一名须发花白的老将重重叹了口气,声音苍凉:“慕容将军,老朽知道您想等朝廷援军!可……可这都多少天了?风雪阻路,消息不通……朝廷……朝廷真的还顾得上我们这孤悬塞外的几万残兵吗?” 他浑浊的眼中满是绝望,“金銮殿上那档子事……‘妖后祸国’的传言,连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孤狼山都传遍了!说是……说是皇后引来天谴,蛊虫爆体,忠臣惨死,朝局动荡……粮草转运不力,怕也是因这个耽搁了!兄弟们……兄弟们心寒啊!咱们在这冰天雪地里卖命,朝廷里却……”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妖后!祸国殃民!” 角落里,一个年轻的校尉猛地抬起头,眼中是刻骨的恨意,咬牙切齿地低吼,“若非朝中妖氛弥漫,陛下被迷惑,怎会让我等陷入如此绝境!粮草不济,援兵不至……这是要活活困死我们!用我们这三万条命,去填那妖后的罪孽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帐内压抑已久的怨愤和绝望。

“对!定是那妖后作祟!”

“朝廷不管我们死活了!”

“与其冻饿而死,不如冲下山去,杀一个狄狗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将领们压抑的议论声瞬间变得激烈,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蔓延。金銮殿蛊虫爆体、皇后引来天谴、导致朝廷无暇北顾甚至有意舍弃他们的流言,早已在饥饿、寒冷和死亡的催化下,如同毒草般在军中疯长,深深扎根。慕容华那份“泣血求援”奏报中埋下的种子,在孤狼山的绝境土壤里,结出了最恶毒的果实——对皇后的憎恨,对朝廷的彻底不信任!

慕容华端坐不动,如同风雪中一块沉默的礁石。他听着手下将领充满怨毒和绝望的议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锐利的鹰目深处,掠过一丝极快、难以捕捉的复杂光芒——是悲悯?是无奈?还是……一丝冰冷的算计终于得逞的隐晦快意?

他缓缓抬起手。

帐内的喧哗瞬间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朝廷……” 慕容华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帐外的风雪呼啸,“……自有朝廷的难处。”

他没有否认“妖后祸国”的流言,反而以一种默认的姿态,将矛头悄然引向更深。他站起身,玄色大氅拂过冰冷的毡布地面。他走到帐口,猛地掀开厚重的、结着冰霜的门帘!

一股裹挟着雪粒的刺骨寒风瞬间灌入,吹得帐内仅有的几盏昏暗油灯疯狂摇曳,几乎熄灭。帐外,是风雪肆虐的修罗场,是无数双在绝望中望向他的、麻木又隐含最后一丝期盼的眼睛。

慕容华高大的身影立在风口,任由寒风如刀割面。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刀!那刀身沾满污血,却依旧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冰冷的寒芒!

刀尖,直指山下北狄连营的方向!那里,篝火点点,如同地狱窥伺人间的眼睛。

“弟兄们!” 慕容华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的孤狼发出最后的长嚎,带着一种悲壮到极致的惨烈,在风雪中炸开!清晰地传入附近每一个蜷缩在死亡边缘的士兵耳中!

“看看山下!看看那些狄狗的篝火!他们在烤着抢来的牛羊,喝着抢来的美酒!他们在笑!笑我们大胤的儿郎,困守孤山,饥寒交迫,如同待宰的羔羊!”

他的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士兵濒临崩溃的心上,激起了最后一丝血气。

“朝廷的援兵,或许被风雪所阻!或许……被那‘妖风’所扰!” 他巧妙地引用了流言,将“妖后”带来的阻碍坐实,“但!我们是谁?!我们是黑水河大营的兵!是跟着我慕容华,一刀一枪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铁血汉子!”

“粮草尽了,还有雪!可以果腹!刀剑断了,还有拳头!可以搏命!血……还未流干!骨气……还未折断!”

他猛地转身,刀锋扫过帐内所有将领,眼神如同燃烧的火焰,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和不容置疑的决绝:

“传我将令!集中所有能动的弟兄!收集所有能燃烧之物!拆掉营帐!劈开冻木!把最后那点喂马的豆料……也分下去!给还能拿得起刀的弟兄,吃顿热乎的!”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冻饿濒死的伤兵,声音陡然一沉,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冷酷:“重伤难行的……留下!给他们……留点尊严!”

帐内死寂。留下……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明白。一股悲凉到极点的气氛弥漫开来。

慕容华深吸一口冰冷彻骨的寒气,声音如同冰河裂开,响彻风雪:

“明日!寅时三刻!雪最大!风最狂之时!全军——下山!”

他猛地将刀狠狠插入脚下的冻土,刀身剧烈震颤,发出不甘的嗡鸣!

“不图生!只求死得其所!用我黑水河儿郎的血肉!告诉那些狄狗!告诉那朝中作祟的‘妖风’!我大胤边军——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杀——!!!”

最后一声怒吼,如同垂死巨兽的咆哮,带着无尽的悲愤和毁灭一切的决绝,冲破了风雪的阻隔,在死寂的孤狼山上空久久回荡!

“杀!杀!杀!”

短暂的死寂后,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残存的士兵们,被这绝望中的悲壮彻底点燃了最后一丝血气!他们挣扎着站起,挥舞着残破的兵刃,发出嘶哑的、不成调的怒吼!声音汇聚成一股微弱却充满毁灭意志的洪流,穿透风雪,直冲霄汉!

慕容华站在帐口,风雪灌满他的大氅,猎猎作响。他望着山下狄营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抹冰冷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明日,便是最后的了断。这三万条命,这注定载入史册的“孤狼山之殇”,将是他投向京城、投向那凤座之上林晚夕的、最锋利、最沉重、也最无法辩驳的……血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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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

殿内焚着清雅的梨花香,试图驱散那无处不在、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血腥记忆。然而,对于榻上之人,这香气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帷幕,飘渺而不真实。

林晚夕静静地躺着。自那日金銮殿惊魂归来,她便陷入了持续的低热与昏沉。御医流水般进出,汤药灌了一碗又一碗,却始终无法驱散那缠绕着她的冰冷与心悸。她并未完全昏迷,意识却如同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粘稠冰冷的灰色迷雾之中,沉沉浮浮,无法挣脱。

身体的感觉变得迟钝而遥远,唯有一股冰冷的、如同跗骨之蛆的寒意,始终盘踞在心口深处。那是净雪蛊。它并未因宿主的虚弱而蛰伏,反而变得异常“活跃”。但这种活跃并非护主,而是一种奇异的“回溯”。

在昏沉的意识深处,林晚夕感觉自己仿佛脱离了沉重的躯壳,化作一缕无形无质的意念,正沿着体内复杂玄奥的经络,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而纯净的力量牵引着,逆流而上!穿过奔腾的血脉,越过五脏六腑的屏障,向着那生命最核心、最隐秘的所在——心脉本源之地,不断沉潜、沉潜……

周围的景象光怪陆离。奔腾的血液如同赤红的岩浆,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坚韧的经脉如同虬结的古藤,闪烁着温润的生命光泽;肺腑的起伏如同潮汐,带来磅礴的力量……然而,牵引着她的那股净雪之力,却对这些蓬勃的生命之象视若无睹,它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专注和冰冷的悲悯,执着地溯流而上,仿佛在追寻着什么被遗忘在时光长河深处的源头。

越是靠近心脉本源,那股盘踞在心口的冰冷感便越发清晰、沉重。林晚夕的意识在这冰冷力量的包裹下,仿佛穿透了一层又一层无形的屏障,进入了心脉最核心的区域。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血肉之地,而是一片奇异的空间。

意识仿佛置身于一片广袤无垠的冰原之上。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压抑的云层低垂。脚下是剔透的、深不见底的玄冰,冰面之下,隐约可见无数道赤金色、如同岩浆般炽热流淌的脉络,散发着磅礴而威严的气息——那是皇族血脉的力量,是萧承烨赋予她的、融入她生命本源的烙印。正是这烙印,在净雪蛊爆发的边缘,曾强行压制了蛊力的反噬。

然而此刻,这片象征着皇权护佑的赤金脉络上空,却弥漫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深蓝色的寒雾!雾气冰冷刺骨,带着一种纯净到极致、也悲伤到极致的意志。它们丝丝缕缕,缠绕着、包裹着那些赤金色的脉络,如同温柔的抚慰,又如同无声的对抗。赤金脉络在寒雾的包裹下,光芒显得有些滞涩,仿佛被一层忧伤的薄纱笼罩。

这便是净雪蛊在她心脉本源显化的形态——那片深蓝色的寒雾!它的“根须”,并非寄生,而是深深扎入了那些赤金色的皇族血脉烙印之中,与其纠缠共生,难分彼此。

林晚夕的意识在这片冰与火交织的本源空间里飘荡,充满了迷茫。她试图靠近那深蓝色的寒雾,试图理解这伴她而生、护她性命、却又在金銮殿上引来无尽猜疑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为何在她血脉深处,会存在如此强大而悲伤的意志?

就在她的意识触碰到一缕飘散的深蓝寒雾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嗡鸣,毫无征兆地穿透了重重昏沉,直接在她意识深处响起!那声音并非来自她的身体,而是……来自外界!

凤仪宫的寝殿内。

林晚夕的身体依旧毫无知觉地躺着。守在一旁的女官玲珑正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湿帕子,为她擦拭额角因低热渗出的虚汗。忽然,她感觉皇后那只搭在锦被外的、冰凉的手,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玲珑一惊,连忙看去。只见林晚夕依旧双目紧闭,但眉心却紧紧蹙起,仿佛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或挣扎。而就在此时,放置在床边不远处紫檀案几上的一方锦盒,竟无风自动,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嗡鸣!

锦盒里,装着的是象征皇后权威、由萧承烨亲自赐予她的——皇后金宝!此刻,那枚由和阗美玉雕琢而成、螭龙纽、刻着“皇后之宝”四个篆字的玉印,正在锦盒中微微震颤!一层极其淡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如同月华般的温润光晕,正从玉印内部隐隐透出!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威严、却又带着一丝沉重压抑气息的波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缓缓弥漫开来!

这股波动,极其微弱,却精准无比地穿透了锦盒,穿透了空间,如同无形的涟漪,直接触碰到了林晚夕心脉本源深处那片冰原寒雾!

“呜……”

一声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充满了无尽悲恸与不甘的女子呜咽,毫无征兆地在林晚夕的意识深处炸响!那声音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和足以冻结时空的冰冷!

随着这声悲泣,心脉本源冰原之上,那深蓝色的寒雾骤然剧烈翻腾起来!雾气疯狂汇聚、旋转,竟在冰原上空,凝聚出一道模糊的、女子的虚影!

虚影身着古老的、纹饰繁复的南疆王女盛装,身形纤细,却透着一股不屈的坚韧。她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清晰得令人心悸!那双眸子里,盛满了千年不化的、如同冰海最深处的悲伤与绝望!她似乎在无声地呐喊,在质问苍天,在倾泻着某种被背叛、被剥夺、被诅咒的滔天恨意与不甘!

就在这南疆王女虚影显化的刹那,林晚夕心脉深处那片象征着皇权护佑的赤金脉络,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猛地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一股威严、霸道、不容置疑的镇压之力轰然降临,狠狠压向那深蓝色的王女虚影!

“轰!”

意识深处仿佛响起无声的惊雷!深蓝虚影剧烈震颤,发出无声的哀鸣,瞬间变得黯淡、虚幻,仿佛随时会消散。而那股冰冷的净雪之力,则如同被激怒的寒潮,变得更加狂暴,更加不顾一切地向着心脉本源更深处、那被赤金光芒镇压的核心点冲击而去!

剧烈的冲突在林晚夕的心脉本源爆发!意识空间剧烈震荡,冰原开裂,赤金光芒与深蓝寒雾疯狂绞杀!林晚夕的身体在现实中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一种诡异的青金交杂之色,额角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呜咽!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玲珑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帕子掉落在地。她看到皇后身体剧烈颤抖,气息紊乱,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而此刻,林晚夕的意识,在净雪蛊那不顾一切的回溯之力牵引下,在皇后金宝引动的古老波动共鸣下,在那南疆王女悲恸虚影的刺激下……终于穿透了心脉本源最核心、也是最后一道屏障!

她“看”到了!

在那赤金皇权烙印与深蓝净雪寒雾激烈对抗的核心点之下,并非血肉,而是一道深埋于她血脉最底层、几乎与生命本源融为一体的……古老“印记”!

那印记的形态,赫然与皇后金宝上的螭龙纽……一模一样!只是,这印记的气息,并非皇权的威严,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怨毒、诅咒与一种……被强行扭曲、嫁接的守护执念!

净雪蛊……并非天生地养的奇蛊!它那纯净的冰寒之力,它那不顾一切守护宿主的意志……其源头,竟是这被皇权玉玺诅咒所强行镇压、扭曲了千年的……南疆初代王女的不甘与悲愿!是王女被剥夺一切、诅咒缠身后,以自身魂飞魄散为代价,将最后一丝守护族裔的执念与玉玺的诅咒之力对抗千年,最终在绝望中孕育出的……逆咒之种!这粒种子,穿越时空血脉,借由林晚夕纯净无瑕的心脉与金銮殿上那场生死危机,终于破土而出,化作了守护她的——净雪蛊!

真相的碎片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林晚夕昏沉的意识!巨大的信息洪流伴随着心脉本源剧烈的冲突痛苦,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

“噗——!”

现实中,林晚夕身体猛地弓起,一口暗红色的、带着冰碴的鲜血狂喷而出!点点冰寒的血珠溅落在明黄的锦被上,触目惊心!随即,她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所有意识,陷入更深的昏迷。唯有眉心处,一点极其微弱的、深蓝色的冰晶印记,一闪而逝。

“娘娘——!快传御医!传御医啊!” 玲珑凄厉的尖叫声,瞬间撕裂了凤仪宫死寂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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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灯烛通明,却驱不散萧承烨眉宇间的阴霾。他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大半都被朱笔批了“留中”或“再议”。金銮殿的血腥余波未平,北境的败报如同悬顶之剑,而晚夕的病情更是让他心绪不宁。

“陛下,” 老太监福安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份奏折进来,声音带着惶恐,“太傅赵元敬大人……又递了告病的折子……这已是这个月第三道了。”

萧承烨的目光从北境地图上移开,落在福安手中的奏折上,眼神冰冷。告病?赵元敬那老狐狸,身体硬朗得很!这分明是无声的抗议,是对他金銮殿斩杀亲王、铁血镇压手段的不满和恐惧!他在用这种方式,表达着老臣集团对帝王威权失控的深深忧虑和自保的疏离。

“搁着吧。” 萧承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福安刚放下奏折,一名影卫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中,单膝跪地:“启禀陛下,玉芙宫酉时三刻,西角楼窗口异动,无形波动散出,疑似‘惊蛰’信号已发。目标……指向北境及宫外三处。‘雀眼’已全力追踪。”

萧承烨眼神一厉。柳如雪……果然动了!惊蛰计划……终于还是启动了!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凤仪宫的大太监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陛……陛下!不好了!皇后娘娘……娘娘她突然呕血昏迷!气息……气息极其微弱!御医……御医们都束手无策啊陛下!”

“什么?!” 萧承烨霍然起身!龙案被撞得发出一声巨响!他脸上的冰寒瞬间被巨大的惊怒和恐慌撕裂!晚夕!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奏折、什么影卫、什么惊蛰计划!身影如电,带着一阵狂风,瞬间冲出了御书房,朝着凤仪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龙袍的下摆掠过冰冷的地面,带起的风,吹动了地上那份赵元敬告病的奏折。奏折翻开的一页上,一行苍劲却透着无尽疲惫的字迹在烛光下格外刺眼:

“……老臣衰朽,难承雷霆之威。惊蛰将至,蛇虫翻涌,唯恐宫阙再染新血,寒尽天下士子之心……伏乞陛下……慎之,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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