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海风带着几分凉意,卷着远处的浪声掠过岗哨。十点半,第一班岗哨的赵虎和李浩然与下一班交接,看着接班的两个女生——林薇薇和陈玥,两人都是苏曼琪带的学生,平时在训练里不算最突出,但也从未拖过后腿。
“注意点,夜里风大,别走神。”赵虎临走前叮嘱了一句,语气里少了往日的冷硬。
“知道啦,虎哥。”林薇薇笑着应道,她性格外向,脸上总挂着浅浅的梨涡。
陈玥则比较文静,只是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橡胶棍。
两人刚站定,就见苏曼琪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两件外套:“夜里凉,披上。我陪你们站完这班岗。”她终究还是不放心两个女生单独值夜,特意过来陪着。
林薇薇眼睛一亮:“苏教官,你真好!”说着接过外套,麻利地穿上。
陈玥也小声说了句“谢谢”,披上外套后,感觉暖和了不少。
交接时听到那声“老大真帅”的口令,林薇薇忍不住笑出了声:“苏教官,这口令是谁定的啊?也太逗了吧。”
苏曼琪想起下午王猛拿着岗哨表过来,一脸神秘地说“少宇哥肯定喜欢这口令”的样子,嘴角也勾起一抹浅笑:“别管那么多,记好就行。”
三人靠在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自然而然地又落到了付少宇身上。
“苏教官,你说总教官以前在学校是不是也这么凶啊?”陈玥好奇地问,她实在想象不出付少宇温和的样子。
苏曼琪愣了一下,脑海里闪过大学时的画面——那个穿着白衬衫、在图书馆里安静看书的少年,阳光落在他侧脸,睫毛很长,明明是清冷的气质,却会在看到流浪猫时,悄悄放下半盒牛奶。
“以前……也不全是这样。”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怅然。
“哇!苏教官,你是不是认识总教官很久了?”林薇薇瞬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眼睛亮晶晶地追问,“我听人说……你以前追过总教官?是真的吗?”
陈玥也好奇地看向苏曼琪,眼里满是八卦。
苏曼琪的脸颊微微发烫,嗔了林薇薇一眼:“小孩子家家,问这些干嘛。”
“说说嘛苏教官!”林薇薇拉着她的胳膊撒娇,“我们保证不告诉别人!”
就在苏曼琪被缠得没办法,正想含糊过去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林薇薇立刻收了笑,警惕地喊道:“站住!口令!”
“老大!”付少宇的声音传来。
林薇薇憋着笑,大声回令:“真帅!”
付少宇走了过来,脸上故意带着几分冷意,目光扫过三人:“刚才聊得挺开心?我都走到跟前了才出声,这警觉意识可不怎么样。”
林薇薇和陈玥吓得赶紧站直身体,低下头:“对不起总教官!我们错了!”
付少宇这才把目光转向苏曼琪,见她也在,挑了挑眉,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你也在。”
“怕她们两个女生不方便,过来看看。”苏曼琪语气平淡,像是在汇报工作。
“行,一起聊聊吧。”付少宇靠在栏杆上,目光落在林薇薇和陈玥身上,悄然发动了技能。
【林薇薇:完了完了,总教官该不会又要罚我们吧?刚才笑他口令是不是被听到了?……其实我也不想跟家里闹的,可我妈非要让我学钢琴,说女孩子就得文静,可我就喜欢打拳啊!上次偷偷报了格斗班,被她发现,把我揍了一顿还拉黑了我……她根本就不懂我想要什么……】
【陈玥:总教官好凶……刚才苏教官说以前认识他,他们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我爸总说我内向,没出息,不如我哥能干,可我就是喜欢画画啊……他把我的画具全扔了,说那是不务正业……我恨他,可我又怕他……】
付少宇一边听着她们的心声,一边观察着微表情:林薇薇虽然低着头,肩膀却微微绷紧,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外套袖口——这是紧张又带着委屈的表现;陈玥则双手紧握,指节泛白,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这是内心压抑、缺乏安全感的信号。
他心里有了数。这两个女生的叛逆,看似是和家人对着干,实则是渴望被理解、被尊重。林薇薇反抗母亲的“文静”要求,是想守护自己的爱好;陈玥抵触父亲的“比较”,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林薇薇,”付少宇突然开口,“你格斗班的教练,是不是姓王?”
林薇薇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总教官,你怎么知道?”那个格斗班是她偷偷报的,连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更别说付少宇了。
付少宇笑了笑,没解释,只是说:“我之前了解过,你打拳挺有天赋的,出拳快,反应也灵,就是基础差了点。”
林薇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被点燃的星火。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不是说“女孩子打拳不像样”,而是肯定她的“天赋”,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嘴角已经忍不住向上扬起。
“陈玥,”付少宇又看向另一个女生,“你床板底下藏的那本素描本,画得不错,尤其是那幅海边日出,光影处理得很细腻。”
陈玥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那本素描本是她被送来基地时,偷偷藏在行李箱夹层里带过来的,平时都藏在床板下,生怕被发现,没想到付少宇竟然知道!
她咬着嘴唇,眼里泛起了泪光。父亲总说她的画“乱七八糟”,可现在,竟然有人说她画得“不错”。
苏曼琪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些惊讶。她知道付少宇心思细,却没想到他连这些小事都注意到了。
付少宇看着两人的反应,语气缓和了些:“你们觉得家人不理解你们,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也没试着让他们理解?”
林薇薇刚想反驳,就被付少宇打断:“你妈不让你打拳,是怕你受伤,你可以告诉她‘我会保护好自己,而且我打拳能拿到奖状’,而不是偷偷报班、跟她吵架。你用对抗的方式,只会让她觉得‘打拳让你学坏了’。”
他又看向陈玥:“你爸说你画画‘不务正业’,是怕你将来没出路,你可以把你的画拿去参加比赛,拿个奖回来,告诉她‘我靠画画也能活得很好’,而不是把画藏起来,用沉默对抗。”
“叛逆不是关起门来自己较劲,也不是用吵架证明自己有理。”付少宇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拂过两人的心尖,“是用行动告诉他们‘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我能做好’。你妈阻止你,是怕你摔跟头;你爸说你,是怕你走弯路。他们的方式可能不对,但心是真的。”
林薇薇低下头,想起母亲在她被送来基地时,偷偷抹眼泪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发酸。她一直觉得母亲强势,却忘了每次她感冒,母亲都会守在床边,一夜不合眼。
陈玥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衣服上。她想起父亲虽然总骂她,却会在下雨天,默默开车绕远路,就为了看她有没有带伞。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突然清晰起来。
“总教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哽咽。
“好好训练。”付少宇看着她们,“林薇薇,把你的天赋练出来,等出去了,拿个格斗比赛的奖状,甩在你妈面前,告诉她‘你看,我没骗你’。”
“陈玥,”他又看向陈玥,“这里的海景不错,多画画,等训练结束,带着你的画回家,跟你爸说‘爸,你看,我不是没出息’。”
“你们现在受的苦,练的本事,不只是为了自己开心,更是为了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家人面前,告诉他们‘我的选择,没错’。”
海风轻轻吹过,带着淡淡的咸味,岗哨周围一片安静。林薇薇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眼里的委屈变成了坚定;陈玥擦干眼泪,嘴角也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苏曼琪看着这一幕,心里对付少宇多了几分敬佩。他从不用大道理压人,只是用最实在的话,点醒她们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付少宇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下一班该来了。记住,站岗不光是看大门,也是让你们想想,该怎么跟这个世界和解——包括跟家人,也包括跟自己。”
说完,他转身离开,苏曼琪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月光下,林薇薇和陈玥站得笔直,脸上没有了刚才的迷茫,眼神里多了几分光亮。
“你倒是挺会劝人的。”苏曼琪走到付少宇身边,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付少宇笑了笑:“不是劝,是让她们自己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