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巨响关紧,插上门栓的声响像一记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王父王母脸上。两人被这毫不留情的驱赶弄得踉跄了一下,站在田家那扇紧闭的旧木门外,愣了足足好几秒。
随即,巨大的羞辱感和暴怒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反了!反了天了!”王父气得浑身哆嗦,手指颤抖地指着田家大门,脸色铁青,唾沫星子四溅,“田家这群泼妇!毒妇!竟敢赶我们走?!无法无天了!”
王母一屁股瘫坐在田家门前的土坷垃地上,也顾不上脏,拍着大腿就嚎啕起来,声音尖利得能划破整个田家庄的上空:“哎呀!没法活了啊!大家都来看看啊!田家杀了我外孙还不认账啊!现在还要逼死我们老两口啊!丧良心啊!田秀秀你个不得好死的母老虎!心肠咋这么毒啊!”
她的哭嚎声立刻引来了左邻右舍和一些路过的村民。人们远远地站着,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好奇地打量着这出闹剧。
王父见有人围观,更是来了劲,对着人群的方向,捶胸顿足,极力渲染田家的“恶行”: “乡亲们都评评理啊!他田家闺女把我家雨雨肚子搞大了,现在又逼着去打掉!那是一条人命啊!说没就没了!” “田秀秀那个狠毒的女人,仗着在外面打了几天工,回来就充大王了!根本不把我们长辈放在眼里!还敢拿扫帚赶我们出来!这是要欺负死我们老王家人啊!” “他们田家孤儿寡母,我们看他们可怜,好心好意答应换亲,他们倒好,恩将仇报啊!欺负老实人啊!”
王母在一旁配合着哭喊:“我的金孙啊……你就这么没了……姥姥对不起你啊……田家不得好死啊……”
接下来的几天,田家院子外就没消停过。
王父王母果然开始了持续的上门骚扰。他们也不砸门,就每天准时准点地来,有时是王母一个人坐在门口哭骂,有时是王父来叫阵,更多时候是两人一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吵吵嚷嚷,内容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杀孙之仇”、“田秀秀毒妇”、“田家欺负人”。
“田秀秀!你给我出来!有种做没种认吗?” “赔我外孙的命来!” “不出来我们就天天来!让你们田家不得安生!”
秀秀娘躲在屋里,吓得瑟瑟发抖,整日以泪洗面。秀秀则冷着一张脸,任凭外面骂得再难听,也绝不开门,绝不回应。她只是默默地干活,或者拿出王雨生给的那张卡,眼神复杂地看着。
见哭骂效果不佳,王父开始升级威胁。
他有一次带着一个本家的侄子一起来,用力拍着田家的门板,厉声吼道:“田秀秀!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躲着就没事了!你们这是故意伤害!逼人打胎是犯法的!我已经问过了!我这就去派出所告你们!让你们吃牢饭!”
还有一次,他试图去找村干部:“村长呢?支书呢?这事你们管不管?他田家无法无天了!必须给我们老王家一个说法!”
然而,就像预料的那样,这种男女双方自愿、又涉及婚嫁纠纷的糊涂账,村里根本懒得管,最多和和稀泥。派出所更不会受理这种明显是家庭纠纷的“案子”。王父的威胁,如同石子投入深潭,连个像样的回声都没有。
硬的不行,他们立刻想起了“软”的突破口——王雨生。
王母开始疯狂地给儿子打电话。电话一接通,根本不容王雨生说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恶毒的哭骂: “雨生啊!你这个不孝子啊!你死到哪里去了啊?你爹娘都要被人欺负死了啊!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都是田秀秀那个狐狸精把你迷住了!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她逼死了你的亲外甥啊!那是你的血脉亲人啊!” “你赶紧给我滚回来!跟那个毒妇一刀两断!不然我就没你这个儿子!我就当白养你了!你个白眼狼!窝囊废!看着自己爹娘被欺负屁都不放一个!”
他们试图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用母子亲情胁迫王雨生,想让他回头,让他去跟田秀秀闹,从内部攻破秀秀看似坚固的防线。只要王雨生动摇了,秀秀就失去了最重要的支持,必然方寸大乱。
然而,他们低估了王雨生这次的决心,也低估了秀秀在那次西湖之行后,在他心里种下的分量。王雨生虽然接到电话后痛苦万分,对父母感到愧疚,但他更清楚整件事的是非曲直。他只是默默地听着母亲的哭骂,或者简单地回一句“娘,你们别闹了”,然后便挂断电话,更加拼命地干活,把所有的担忧和焦虑都埋在心里。
田家院门外,王父王母的哭骂骚扰和威胁持续了几天,像一场冗长而丑陋的独角戏。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田家那扇始终紧闭、沉默无声的大门,以及村里人从最初的好奇围观到后来的习以为常甚至厌烦的目光。
他们的气势,在无人接招的冷处理和一筹莫展的现实面前,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开始不可避免地,一点点地泄了下去。最初的暴怒和嚣张逐渐被一种骑虎难下的尴尬和计策失败的惶惑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