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门口,空气凝滞而压抑。
王雨生办完手续,看着母亲耷拉着脑袋、灰头土脸地从里面走出来,往日里的嚣张气焰被一天的拘留磨得所剩无几,只剩下满脸的委屈和愤懑。
王雨生积压了一整天的怒火、羞耻、绝望和痛苦,在看到母亲这副模样时,非但没有转化为心疼,反而像被点燃的炸药桶,瞬间爆发了!
他猛地冲上前,不是搀扶,而是对着母亲,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大声的、近乎崩溃的咆哮:“你到底想怎么样?!啊?!谁让你去找她的?!谁让你去丢人现眼的?!我的家就是被你这样闹没的!现在你满意了吗?!!”
王母被儿子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懵了,下意识地反驳:“我…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我孙子!那些东西凭什么…”
“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那点可怜的面子!”王雨生眼睛血红,打断她的话,声音因为极度激动而撕裂,“孩子?孩子也不会跟你!我告诉你,孩子我不要了!我什么都没了!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还有那个…”他想骂阿雅,却气得一时噎住。
周围的警察见状,立刻上前严厉呵斥:“干什么呢!这里是什么地方!刚出来就想再进去?!要吵回家吵去!保持安静!”
警察的介入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王雨生失控的怒火。他猛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狠狠瞪了母亲一眼,不再说话,扭头就走。
王母被呵斥得也不敢再出声,看着儿子决绝的背影,心里又气又怕,只能灰溜溜地跟上。
母子二人一路无话,气氛冰冷到了极点。回到那栋老旧居民楼下,王雨生脚步顿了顿,看着这个熟悉又令人窒息的家,只觉得无比疲惫和厌恶。
然而,就在他家门口,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正等在那里——是阿雅。
她今天穿得格外素净,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看到王母,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担忧和殷勤:“阿姨!您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您没事吧?他们没为难您吧?”
她完全无视了一旁脸色铁青的王雨生,径直挽住王母的胳膊,语气心疼又带着崇拜:“阿姨,您真是太厉害了!为了雨生哥敢去跟他们理论!要是我,我肯定吓都吓死了…就是他们太不讲道理了,居然报警…”
这话简直说到了王母的心坎里!她刚在儿子那里受了一肚子委屈和呵斥,此刻听到阿雅这番“贴心”的话,顿时觉得找到了知音,委屈和愤怒又涌了上来,拍着阿雅的手背:“可不是嘛!那个田秀秀,心黑得很!居然报警抓我!”
阿雅立刻附和,声音柔柔的,却句句挑火:“就是!太不像话了!一点都不知道尊重长辈!雨生哥这么好的男人,她都不知道珍惜…阿姨,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快进屋,我给您削个苹果压压惊。”
她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搀着王母往屋里走,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王母被阿雅哄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这姑娘又贴心又懂事,比那个强势的田秀秀不知道好多少倍,心里那点因为拘留而产生的后怕和憋屈,瞬间被一种扭曲的得意和认同感取代了。
王雨生僵在原地,看着阿雅如此轻易地就掌控了情绪化的母亲,看着母亲那副显然又被蛊惑了的样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想吼,想把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赶出去,可是,看着母亲那副已然接纳阿雅的模样,再想到自己如今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处境,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拖着沉重的脚步,跟在她们后面进了屋。房门在他身后关上,仿佛也关上了他最后一丝逃离这个扭曲泥潭的可能。屋里,传来阿雅温言软语的安慰声和王母絮絮叨叨的抱怨声。
王雨生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缓缓闭上眼睛,感觉自己正在被无尽的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