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王家庄园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被佣人匆匆打开,通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先生,夫人,王雅君女士来了。”
王宏源和李敏正坐在客厅里,一个看报,一个插花,闻言都抬起了头。只见王雅君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与往日那个精致跋扈的形象判若两人。
她头发凌乱,像是随手抓挠过,身上套着一件皱巴巴的、明显不是她风格的家居外套,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惨白,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珠惶惶不安地转动着。她一进来,目光就死死锁住王宏源,“噗通”一声,竟直接跪在了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
“大哥!大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王雅君的声音嘶哑尖利,带着哭腔和一种神经质的颤抖,“求求你,原谅我!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跟你要股份了!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王宏源愣住了。他放下报纸,看着跪在地上、状若疯癫的妹妹,眉头紧紧锁起。纵然这个妹妹错的离谱,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甚至差点害了秀秀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但看到她如今这副狼狈凄惨、精神似乎都有些失常的模样,王宏源那颗因为家族责任而变得坚硬的心,还是不可抑制地软了一下。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李敏则冷眼看着,手里的银质花剪顿了顿,眼神里没有丝毫同情,只有浓浓的戒备和厌恶。
王一诺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看到这一幕,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意外。
王宏源叹了口气,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对跪在地上的王雅君挥了挥手:“你先起来!像什么样子!”
“不!大哥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王雅君用力摇头,涕泪横流,“大哥,求求你,跟那边说说,别再搞我的公司和账户了!还有……还有……”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身体猛地一哆嗦,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声音也变得语无伦次:
“还有……大嫂!大嫂你要救我!有人要杀我!真的!我昨天晚上在公园跑步,亲耳听到的!他们在竹林里杀人!还要把尸体沉到湖里!他们看见我了!他们要杀我灭口!他们追我!追了我好久!我差点就死了!”
她猛地转向李敏,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想要抓住李敏的裙角,被李敏嫌恶地躲开。王雅君也不在意,只是用充满乞求和无助的眼神看着李敏,声音凄厉:“大嫂!让我回庄园住吧!求求你了!外面太危险了!只有家里安全!他们会找到我的!他们会杀了我的!你保护我,保护我好不好?!”
李敏听着她这番颠三倒四、如同臆想般的话,看着她那涣散惊恐的眼神,再结合她刚才下跪求饶的举动,心中那份怀疑变成了确定。这哪里还是那个刻薄算计的王雅君?这分明就是个精神崩溃的疯子!
王宏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看向儿子,眼神带着询问。
王一诺走上前,轻轻扶住父亲的胳膊,低声道:“爸,我们去书房说。”
王宏源点了点头,跟着王一诺上了楼,将客厅里王雅君持续不断的哭诉和哀求声关在门外。
书房里,王一诺关好门,面对父亲疑惑的目光,他神色平静,语气坦诚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爸,姑姑在国外画廊合作破裂、投资公司被查、账户被冻结,包括她那个未婚夫家族遇到的麻烦,”他顿了顿,清晰地说道,“都是我做的。”
王宏源瞳孔一缩,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一诺,你……”
“她动了秀秀,动了我的孩子,触犯了我的底线。”王一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我必须让她付出代价,让她再也没有能力兴风作浪。”
王宏源看着眼前气场沉稳、手段果决的儿子,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他既为儿子的成长和护家之心感到一丝欣慰,又为这雷霆手段感到心惊。
“但是,”王一诺话锋一转,眉头微蹙,“爸,您不觉得姑姑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吗?公司打击固然严重,但不至于让她变成这样。她刚才说的那些被人追杀的话……”
就在这时,楼下客厅隐约传来王雅君更加尖厉、更加癫狂的哭喊和哀求声,其间夹杂着李敏试图呵斥却无法让她平静下来的动静。
王一诺和王宏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判断。
父子二人重新回到客厅。只见王雅君还瘫坐在地上,抱着李敏的腿不放,反复念叨着“杀人沉湖”、“有人追杀我”、“让我住在家里”。
李敏被纠缠得烦不胜烦,脸上最后一丝耐心也消耗殆尽。她看着王雅君那明显精神失常的模样,眼神里没有丝毫姑息。她用力挣脱开王雅君的手,后退一步,冷冷地对着旁边的佣人吩咐:
“还愣着干什么?打电话!给市精神病院打电话!就说这里有病人发病,需要紧急收治!让他们立刻派车过来!”
这话如同最后的判决,清晰无情地回荡在奢华的客厅里。
王雅君听到“精神病院”四个字,像是被电流击中,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缩,发出更加凄厉绝望的尖叫:“不!我没病!我不要去精神病院!大嫂!大哥!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不能!”
然而,没有人再理会她的哭喊。王宏源看着眼前这一幕,最终闭上了眼睛,默认了李敏的决定。
不久后,精神病院的救护车呼啸而至。几个穿着白大褂、身材强壮的男护工走进客厅,不顾王雅君疯狂的挣扎、撕咬和咒骂,动作专业而有力地将她制服,用束缚带绑好,抬上了担架。
那凄厉不甘的叫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王家庄园门外。
客厅里终于恢复了宁静,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和尘埃落定的冰冷。
李敏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丝解脱后的疲惫。王宏源长长地叹了口气,背影显得有些佝偻。王一诺则走到窗边,看着远去的救护车,眼神深邃。
王雅君的时代,连同她的疯狂与算计,终于在这一天,以这样一种彻底而决绝的方式,落下了帷幕。王家庄园,似乎终于可以迎来真正的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