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钟萧然双膝跪下,抬头望着自己父亲。
他跪的不是高堂上的人,他跪的是钟家两百多年的规矩。
“萧然认罚。”
“好,家法伺候!”穿着金丝月白袍的老头喝道。
听到呼喊,门外,拿着带刺长鞭的钟云州走进来,眼神复杂看着自己三伯。
“十块灵石,记三十鞭,义气用事,记三十鞭,三日内,折五块灵石归账。
这个罚,可有异议?”老头眼神淡漠,仿佛台下跪着的,不是自己儿子,而是一个任打任罚的下人。
“萧然无异议。”
听到老头严厉,周围几个族老瞳孔微震。
家法的鞭子,他们年轻时候谁都挨过,一鞭下去,刺骨带肉,三天都下不了床。
六十鞭,可不得痛成什么样。
“老族长,是不是重了点,这次的事,虽然是萧然失误,但算不得大错。”
“老夫也觉得过了。”
面对众人求情,老族长钟鼎山不为所动,脸色依旧生硬,幽幽叹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依规矩,不成方圆。
外人都说我钟家反复无常,可我们自己什么样,只有我们自己清楚。
他是我儿子领这个罚,不是我儿子,也领这个罚。
无需多言,云州,打!”
钟云州握紧手柄,看着鞭子上锋利的银白倒钩,他不敢想,自己一鞭打下去,该得有多疼。
“啪!”
一鞭下去,素白衣服瞬间蹦出鲜红纹路,鲜血湿漉漉沾染鞭子。
……
鞭子抽完,钟萧然已经是半个血人,空气里流动着腥味,几个族老一脸心疼。
“拍卖会还有二十天,那件事,等拍卖会结束再说,这段时间,少生事端。
赵和昌去找黄海,我们家慢了一步,知道我意思吗?”钟鼎山冷道。
钟萧然恭敬拱手:“我会提前把其他事做好。”
“行了,下去吧。
这次拍卖会——”
说到会字,钟鼎山顿了顿,视线扫过左右,众人脸上都有意动。
大家修行的道路不同,谁的人去拍卖,就更有可能拍卖到帮助突破的宝物。
“就你去吧,将功折过。
诸位,有意见吗?”
面对钟鼎山扫过来的目光,大家都不太同意。
但转念一想,最好的人选,自然是自己这一脉,可若是别人这一脉去,肯定有偏私。
反倒是钟萧然,老大忙修炼,家里一直是他管事,大体上一碗水端平。
至于刚刚的挨鞭子,到底是不是苦肉计,此时众人也无心分别,这个结果,是最好的决策。
“我没意见。”
“我也是。”
钟鼎上扔出一枚储物戒,身子往前倾:
“听到了吗?
这是家里人的托付,你要是办不好,就不是家法这么简单。”
“我会尽力。”捡起戒指,钟萧然目光如炬。
拍卖会的事敲定后,众族老离开祖宅,一起回阵法里闭关,以待突破。
钟云州拿来药,准备给钟萧然涂上。
“别涂。”钟萧然手里多出一封拜帖,递给钟云州,脸上没有被打的愤怒,只有冰冷理智。
“这件事办好。”
钟云州看着拜帖上的名字,瞳孔骤缩。
“是!”
……
随着恒安城城墙竣工,涌到城里的人,再次暴增,超过九十万人。
骚乱因资源稀缺变成常态,纵横商会这根救命稻草,在海量人流前愈发脆弱,岌岌可危。
“王野,我们已经做得够多了,你的提议,我不同意。”
“袁岐,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通知你,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做!”
商会最后一间房子里,两个男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袁岐,你不要忘了,当初要不是有公子,你和我都饿死在流民里。
是公子救了我们,让我们有饭吃,人不能忘本!”
“王野,不要拿那个死人来压我。
这么多年,你见过他露一面吗?
商会能有今天,是靠我自己奔的,除了那些粮食和地,他给过什么!”
王野望着自己多年的好友,眼里满是失望。
他缓了缓,轻声道:“他是没有再出现,可他又找你要过什么?
是他逼着你修炼,还是他逼着你娶妻生子。
他到底还活着没有,我不知道。
但你要搞清楚,只有我们欠他的理,没有他任何一个不是的理。”
袁岐沉默,拳头握紧。
“咔嚓~”
房门打开,一道欣长倩影推门进来。
“会长、副会长,外面又因为粮食的事打起来了。”
不能再等了。
袁岐心头立下决断,抬头看着王野:“姓王的,三个掌柜都站我这边,明天,商会都是你的,我带他们走!”
说完,袁岐愤然冲出院子。
他没注意到,他经过门边那位长相平平的女人时,一道危险凶光从女人眼底一滑而过。
……
流民嘛,哪朝哪代没有?
这些琐事在上位者眼里,不值一提。
恒安城所有势力,全都盯着那已经建成,开始试营业的珍宝阁。
时间缓缓逼近,拍卖时间定下来,九月十五。
月落乌啼,十四日夜,姜瀚文来到茶楼。
后院都吹灯,一片漆黑,只有最深处,还亮着一点明星。
一层灰色轻纱笼罩姜瀚文,他整个人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轻手轻脚来到屋顶。
透过窗户看去,夏志杰在用左手写字,在练“永”字。
在其左手手背上,一道凌厉刀锋深刻入骨,即使痊愈了,也能清晰看见皮肤上的狭长疤痕。
那是教训夏志杰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有的,夏志杰亲手割的,说是让自己长个记性。
“咔!”
姜瀚文推开门,夏志杰一下子站起身,右手多出把银亮短刀,左手摸到身后暗处,警惕看过来。
“掌柜的!”见是姜瀚文,夏志杰一愣。
“嗯,反应还行。”姜瀚文点头,毕竟只是蜕凡七重,这个速度已经不错,不能强求太多。
“明天拍卖会,到时候你和我去。”说着,姜瀚文递出两样东西,一个令牌,一个传音符。
夏志杰脸颊微红,有点兴奋,掌柜的解气了。
“是!”
……
天明,晨曦第一缕光照在大地,新的一天开始。
珍宝阁的规矩很有意思,每个月的十五、三十,会举办大型拍卖会,这一天的东西,会是一个月中最好的。
拍卖时间和平时下午不同,这两日的拍卖都会放在早上。
拍卖会外,黄家护院几乎全部出动,穿着带黄字的衣服,在街面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以珍宝阁的大门为中心,呈网状铺开。
大门处,白长空正同儿子白一帆聊着什么,见姜瀚文来,热切打招呼。
“江掌柜近来可好?”
“望白家主惦记,都好。”
“江叔叔好。”白一帆拱手。
“嗯嗯, 小帆好,要突破了吧,恭喜恭喜。”
……
旁边夏志杰尽力克制住自己情绪,可眼里还是不自觉流露出古怪。
掌柜和白小姐那天离开后,掌柜的可是彻夜未归。
自那天起,白姑娘也一次没来店里。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管老丈人平辈相交。
你管我叫兄弟,我管你叫爹,各论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