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南市公园。
炭火在烤架中噼啪作响,跳跃的火星在渐浓的暮色中显得格外明亮。
油脂滴落,腾起一阵带着焦香的烟雾,弥漫在沧南市公园僻静的一角。
136小队的成员们围坐在野餐垫上,享受着
红缨盘腿坐着,手里拿着一串烤得金黄肉串,却没有立刻送入口中。
她的目光越过喧闹的烤架和队友们,投向远处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湖面,几只水鸟正悠闲地掠过水面,留下一圈圈涟漪。
夕阳的光在她脸上镀了一层暖色,却衬得她眼底的情绪有些模糊。
陈牧野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出神,拿起一串刚烤好的蔬菜递过去,声音温和地问:
“怎么了?这肉串不合你胃口?还是烤老了?”
红缨猛地回神,连忙摇头,嘴角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没有没有,队长烤的肉串最好吃了!”
她咬了一口肉,咀嚼着,眼神却再次飘远,声音低了下去:
“……就是突然想起来,上一次像这样,大家聚在公园里烤肉、吹风,好像还是……八个人呢。”
空气在这一刻凝滞了一瞬。
温祈墨正要去拿调料的手停在半空,他侧头看了红缨一眼,没有出声,只是眼神里掠过一抹遗憾。
他自然明白那第八个人是谁。
那个懒惰,总是没心没肺的,但在关键时刻却总能顶上去的身影。
李毅飞。
陈牧野拨弄炭火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
跳跃的火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他没有抬头,只是沉默地看着炭火。
篝火的噼啪声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带着一种空旷的寂寥。
“哎!说什么呢!”
吴湘南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的爽朗,打破了这片沉重的寂静。
他动作利落地从陈牧野手边拿起几串烤得正好的肉串,热情地塞给红缨、温祈墨,又招呼着旁边的冷轩和司小南:
“来来来,都尝尝!队长的手艺可是难得!”
“趁热吃!七夜,别光看着,这串给你!”
他试图用食物的香气和热闹的招呼重新点燃气氛。
红缨低下头,用力咬了一大口肉串,
温祈墨也默默地接过肉串,道了声谢。
炭火渐弱,食物消耗得差不多了。
陈牧野用铁夹整理着余烬,让最后的热气慢慢散尽。
晚风带着湖水的湿气吹来,带来一丝凉意。
就在大家开始收拾残局,准备打道回府时,陈牧野像是想起了什么,从他那件半旧的夹克内袋里,掏出了一个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牛皮纸文件袋。
他拍了拍文件袋,清了清嗓子,目光几人,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
“对了,有件事正好趁大家都在说一下。”
他解开文件袋的绕线,抽出一份盖着醒目红色印章的通知文件,
“过几天,我们小队需要派几个人去一趟上京市。”
众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目光集中在他手中的文件上。
“上京小队?邀请我们?”
温祈墨眉头微皱,继续说道:
“我们不过一个三线城市的小队,怎么会被上京小队邀请?”
陈牧野的目光沉稳地扫过围坐在桌前的队员们,最终落在温祈墨身上。
“这事高层酝酿很久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清晰,
“针对的就是二线、三线城市守夜人的整体能力提升。”
“观摩学习,取长补短。”
之前一直在挑选试点小队,我恰好在上京有个老关系,就……托他活动了一下,把机会争取到我们136小队了。”
……
等把这件事嘱咐完后,陈牧野独自走到丛林,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他指尖摩挲着口袋里的烟盒边缘,想从里面拨出一支烟。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拿出来。
……
东海之滨。
厚重的铅云如同浸透了墨汁的巨毯,覆盖了天穹的每一寸。
云层深处,混沌翻滚,惨白的电蛇在墨色的帷幔后狂乱扭动。
云层之下,深黑色的海水疯狂地咆哮、翻滚,掀起一道道数十米高的恐怖水墙。
一层又一层贪婪的海浪涌上陆地,拍打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距离海岸五公里内,早已是人去楼空。
象征性的警戒线如同蛛丝,在狂暴的海水冲击下瞬间消失,被那无尽的海水吞噬殆尽。
轰——隆——隆——
陡然间,那翻腾的黑色海面剧烈“沸腾”起来!
一道连接着天与海的超巨型水墙,以一种亵渎物理法则的姿态,悍然冲上云霄。
它撕扯下了一角低垂的雷云,狂暴的电光如同锁链般缠绕在水墙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道裹挟着雷霆之威的灭世之浪,低吼着,向着那座在风雨中飘摇的城市砸去。
“世界末日吗?”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一个特种兵颤抖着身体。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踏过破碎的沥青和玻璃残渣,逆流而行。
雨水早已将他黑色的短发彻底打湿,发梢紧贴着脸颊,水珠不断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
不过,他却始终低垂着头,目光沉静地落在自己沾满泥泞的鞋尖上,对外界毁天灭地的喧嚣置若罔闻。
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一只古朴狭长的木匣。
轰隆隆——!
海面再次发出痛苦的咆哮!
一道比先前更为庞大几分的海浪巨拳,狠狠砸穿了厚重的云层,带着毁灭之势,向着海岸狂暴砸落!
年轻人依旧低着头,看着脚尖前溅起的水花。
他的手掌,只是轻轻抬起,再次不轻不重地拍在了怀中的长匣上。
“叮——!!!”
一声清越的剑鸣,骤然响起!
这声音不高亢,锐利非凡,瞬间刺破了风雷的咆哮!
就在剑鸣响起的刹那,那道足以毁灭城市的灭世巨浪中央,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点微不可察的寒芒。
紧接着,一道淡白色的利刃在瞬间爆发!
轰!!!
那遮天蔽日的恐怖水墙,如同被亿万道无形的剑气从内部同时贯穿!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有一声沉闷的爆裂。
巨浪在距离海岸尚有数百米时,便在剑气的贯穿下一一崩解。
化作了漫天倾盆而下的雨水,重新砸回了翻腾的海面。
年轻人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甚至没有因为远处强大的精神力波动而停止。
他依旧低着头,一步一步,踏着没过脚踝的海水,走向那咆哮的深渊。
最终,他在海岸旁停下。
脚下,是一棵被狂风连根拔起,浑浊的海水冲刷着他的鞋面。
就在他前方不远处的海面之上,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凝聚。
他仿佛由最深邃的海水构成,身披无形的威严,手持一柄流淌着幽蓝光芒的三叉戟。
神明代号009,海神波塞冬。
翻腾的海浪在他脚下变得温顺,如同臣服的巨兽。
他那双蕴含着风暴的眼眸,穿透了风雨,牢牢锁定了岸边的年轻人。
时间仿佛凝固了片刻,只有风浪的嘶吼依旧。
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同海底最深处的回响,低沉而宏大,压过了万顷波涛:
“有趣的存在。报上你的名号,凡人。”
抱着长匣的年轻人终于抬起了头,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
他的眼神平静得如同深潭,没有丝毫面对神只的敬畏或恐惧,只有一种纯粹的专注。
“大夏剑圣,周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