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兹莫丹地底深处的爆炸轰鸣,如同艾泽拉斯星球发出一声痛苦与解脱交织的呻吟,其冲击波不仅撕裂了岩石,更以一种凡人难以理解的方式,沿着能量与现实的脉络,向着远方疯狂扩散。
暴风城,王座厅。
就在那地底核心被摧毁的同一瞬间——
端坐于铁王座上的安度因·乌瑞恩,身体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正面击中,猛地向前一躬!
“噗——!”
一大口混合着幽蓝光泽的、近乎黑色的血液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溅落在冰冷的地面,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腾起缕缕黑烟。他头上那顶王冠爆发出最后一道刺目欲盲的漆黑光芒,蓝宝石中的黑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 intensity (强度)疯狂窜动,仿佛一条被斩断了身体的毒蛇,在进行着最后的、绝望的挣扎!
那笼罩大厅的、扭曲光线的黑暗波动骤然变得极度不稳定,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渗透灵魂的低语声瞬间拔高成无数尖锐的、充满痛苦与狂怒的嘶嚎,几乎要刺穿所有人的耳膜!
皇家卫士们惨叫着捂住耳朵跪倒在地,即便是本尼迪塔斯全力维持的精神守护屏障,也在这一刻明灭不定,布满了裂纹!
安度因的身体剧烈地痉挛着,从王座上滑落,重重摔在冰冷的石地上。他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甚至抠入了头皮,发出压抑不住的、野兽般的痛苦呜咽。那不再是与意志的抗争,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源于灵魂链接被强行撕裂的反噬!
王冠与远方裂隙的连接,被吉安娜粗暴地炸断了。但这断裂,并非解脱,而是将最终极的能量回冲和反噬,通过那尚未完全失效的“通道”,全部轰击在了作为另一端“锚点”的安度因身上!
本尼迪塔斯脸色剧变,他能感觉到,安度因的生命气息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衰弱下去,而那顶王冠散发出的黑暗与疯狂,却在那最后的回光返照中,变得愈发纯粹和危险!
“陛下!”老主教不顾一切地冲过濒临破碎的光幕,扑到安度因身边,圣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不是攻击,不是净化,而是最纯粹的、毫无杂质的生命灌注!他试图稳住安度因即将崩溃的生机,对抗那来自虚空的反噬洪流!
圣光涌入安度因体内,却如同泥牛入海,甚至引发了王冠更剧烈的排斥反应!漆黑的能量与金色的圣光在他体表激烈冲突,带来更大的痛苦!
“呃啊——!”安度因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身体弓起,眼耳口鼻中都开始渗出那可怕的幽蓝血液。
“不!不能这样!”本尼迪塔斯老泪纵横,却不肯放弃,疯狂地压榨着自己毕生的修为,“坚持住!陛下!坚持住!”
就在这危急关头,那疯狂搏动的王冠,其上的黑痕突然像是耗尽了所有力量,猛地一滞!
那令人疯狂的嘶嚎声戛然而止。 沸腾的黑暗波动如同退潮般骤然收缩,尽数缩回王冠之中。 扭曲的光线恢复正常,只剩下大厅内一片狼藉和惊魂未定的众人。
王冠蓝宝石深处的黑痕,并没有消失,但它不再蠕动,而是凝固了一般,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黯淡的……“灰败”感。它依旧戴在安度因头上,却仿佛变成了一件真正的、冰冷的金属头饰,只是散发着挥之不去的、令人心悸的余悸。
安度因绷紧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彻底失去了意识,瘫软在本尼迪塔斯怀中。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脸色灰败,仿佛生命力已然流逝殆尽。
“医疗官!快!!”本尼迪塔斯抱着轻得如同羽毛般的国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喊。
---
数日后,暴风城港口。
“暴风勇士”号及其护卫舰队缓缓驶入水道。战舰身上布满了新的创伤——巨大的爪痕、被腐蚀的钢板、冻结后又碎裂的诡异冰层,无声地诉说着地底之战的惨烈。甲板上,幸存下来的士兵和法师们沉默地站立着,许多人身上带着伤,眼神中混合着疲惫、悲伤,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阵亡者的遗体被整齐地覆盖着联盟旗帜,放置在甲板一侧,肃穆而悲壮。
吉安娜·普罗德摩尔依旧站在舰首。她的法袍沾染了硝烟与污迹,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倦容,但身姿依旧挺拔。她冰蓝色的眼眸第一时间就投向了要塞的最高处,目光深邃,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忧虑。
码头上的迎接仪式简单而沉重。伯瓦尔·弗塔根公爵亲自迎接,他的目光与吉安娜交汇的瞬间,无需言语,已然交换了最重要的信息——任务完成,但代价巨大。
“他怎么样了?”吉安娜走下舷梯,第一句话就直接问道,声音因疲惫而沙哑。
伯瓦尔的脸色凝重得如同铁块,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还活着。但……非常不好。本尼迪塔斯耗尽心力才勉强稳住他的生命迹象,至今未醒。那顶王冠……似乎‘沉寂’了,但依旧取不下来,像长死了一样。”
吉安娜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暴风城潮湿的空气,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地底的胜利,是用远方国王近乎崩溃换来的。这代价,沉重得超乎想象。
“带我去看他。”
---
医疗室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安度因躺在病床上,仿佛一尊失去生气的蜡像。他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皮下的血管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淡青色。呼吸依靠着魔法仪器辅助,微弱而平稳,却毫无生机。那顶王冠依旧戴在他头上,那凝固的死寂黑痕,比以往任何时期的疯狂蠕动都更让人感到不安——它仿佛不再是活着的腐蚀,而是变成了一个冰冷的、等待时机的……墓碑。
本尼迪塔斯看起来苍老了十岁,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靠着圣光法杖支撑才没有倒下,显然为了维持安度因的生命已接近油尽灯枯。
吉安娜轻轻走到床边,她的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纯粹用于感知的奥术能量,小心翼翼地探向安度因,避开王冠,仔细检查着他的状况。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安度因的身体机能极度衰弱,灵魂力量更是微弱得如同风中之烛,仿佛随时会熄灭。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那种来自虚空的持续性腐蚀能量。那场可怕的反噬似乎耗尽了王冠积攒的大部分“活性”,或者说,让它进入了一种极深的“蛰伏”状态。
它还在那里,如同附骨之疽,却暂时停止了明显的活动。
但这绝不是结束。
吉安娜收回手,目光沉重。她看向伯瓦尔和本尼迪塔斯,缓缓道:“裂隙的能量源被切断,王冠失去了最大的外部刺激,暂时陷入了某种……‘待机’状态。但这不代表它失效了。恩佐斯的意志依旧缠绕其中,如同休眠的火山。安度因的意志……在最后关头似乎强行守住了核心,没有被完全冲垮,但他的灵魂……受损太重了。”
她顿了顿,说出了那个最残酷的结论:“他现在如同一片虚无中的孤岛,王冠则是环绕孤岛的、暂时平静的毒海。我们摧毁了门,但……钥匙还在。而拿着钥匙的人……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医疗室内一片死寂。
胜利的余波,竟是如此冰冷而绝望的潮水,淹没了所有人。
他们阻止了一场现实的灾难,却可能永远失去了他们的国王。
而那片沉寂的毒海,何时会再次掀起吞噬一切的巨浪,无人知晓。
余波如潮,冲刷着胜利的浅滩,留下的只有无尽的伤痛与未知的恐惧。